第九章指尖下的感情

　　丁寧還在外婆家度假時，大四學生開始實習了，李志堅離開學校，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要半年才回來。

　　自從放寒假那天起，他們倆個就沒有再見過面，但通過電話聯絡，感情卻有增無減，沒有了電腦聊天，等候電話又成了丁寧的習慣，只要手機響，她就會興奮起來，躲進房間講過不停，如果電話一整天都沒有動靜，她就會變得做坐立不安，神思恍惚。

　　于是，張阿姨發現了她的異常。

　　星期日下午，丁寧躺在床上聽著李志堅的電話，他說因為長途電話費太貴，不能常常打電話給她，希望她理解，“寧兒，我雖說不能給你富裕的生活，但是我在努力奮斗，至少要給你一個安康溫馨的生活環境，你要相信我能辦到。”

　　丁寧聆聽著，心里盈滿幸福，有人愛著真好！當她聽完電話合上手機，想起身去客廳時，臉色變白了：張阿姨在臥房門口，神色凝重地看著她。

　　“阿……阿姨……”春天的天氣寒氣好重，丁寧瑟縮了一下，知道張阿姨全聽到了，“不要告訴爸爸。”

　　張阿姨沒有馬上回答，一步步走向丁寧，拉著她冰冷的手，在床沿坐下，“他是外地的？”

　　看丁寧點點頭，她又問，“做什么的？”

　　知道無法隱瞞的丁寧，遂一一說了。

　　“你太天真了，全家人都會反對的！”

　　“為什么？”

　　“第一，他是外地的，你爸爸不舍得你嫁太遠；第二，他還是個學生，為人你都不了解；第三，他的家境……”

　　“這些我都想過了，”丁寧笑著打斷張阿姨，十分樂觀，“我對他很了解，我也不在乎他的家境，我們都有雙手，可以自己養活自己，至于爸爸的反對，我也想過，現在的交通很方便，A城到B城只要六個小時，并且啊，他還說他會為了我留在A城呢。”

　　戀愛中的人想法總是美好的，丁寧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過了，對未來充滿信心！

　　“阿姨，他現在在實習中，工作還沒有穩定下來，您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

　　“不行！”張阿姨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連溫和的臉也變得嚴厲起來，“我不可以替你保密，今晚我就要告訴你爸爸。”

　　無論丁寧怎樣哀求，甚至用眼淚來求張阿姨，都沒有求得她答應保守秘密。

　　晚飯后，大家都空閑下來了。

　　張阿姨看看從下午就惴惴不安的丁寧，有點于心不忍，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啊，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陷下去，因為她的戀情是個錯誤，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才會斬亂麻！總有一天聰明的她會明白這樣做是為她好！

　　“丁宗宇，”張阿姨恭敬地叫，“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說。”

　　丁宗宇放下剛端起的茶杯，“什么事？”

　　張阿姨來丁家幫傭，丁家大小沒有當她是外人，都非常尊重她、信任她，丁宗宇把一切都交給她打理。早年喪夫的她也把丁家當成自己的家了。

　　“是寧寧的事，她好像在談戀愛。”張阿姨有些礙口。她加上“好像”二字是希望丁寧可以否認。

　　“是嗎？寧寧。”丁宗宇轉向寶貝女兒，和藹地望著她。她二十三歲了，談戀愛是好事啊，證明她有魅力，討人喜歡。她是他的心頭肉，他比老婆更喜歡寵她，打小捧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乖巧的女兒也沒有讓人失望過。

　　“是的，爸爸。”丁寧起先有點不敢面對爸爸，因為這事說起來太早了，李志堅還在實習階段，工作沒有穩定，本想過一年半載才說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今唯一的方法只有選擇面對了。“我在等他，爸爸。”

　　丁宗宇仔細聽完女兒的敘述，微蹙了一下眉頭。“他是學生？還在實習？”

　　“是的，爸爸，他是秀林大學的學生，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我問過了。”丁寧一股腦兒的說。

　　要來的是逃不掉的，還不如說服爸爸站在自己這邊，今后好過哥哥們那關。

　　秀林大學的教學質量頂呱呱，要考進這所學院并非那么簡單，學到計算機專業也是當今社會適用的專業，將來畢業找一份好工作是不成問題的。知書達理的丁宗宇稍一沉思，就默許了。

　　“可是他是外地的！”張阿姨提醒，這是重點。

　　果然，丁宗宇吃了一驚，差點打翻手中的茶杯，茶水濺在他的褲子上。

　　“爸爸！”丁寧嬌聲叫，這什么反應嘛，太夸張了吧？

　　不是沒有想過他的反應，最多是激動了點，打翻茶杯還不至于的……沒想到……

　　丁宗宇擺手阻止要幫他擦茶水的張阿姨，急急撣撣就坐下，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張阿姨，你把電視關掉。”

　　丁宗宇自認為不是老古董，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自由戀愛，他們整個戀愛過程中都沒有插一句話，因為他相信孩子們的眼力。反而是他們說什么他幫什么，開明得很。事實上倆孩子娶妻后，都過得幸福和樂。不過，給他們全權做主的原因是，他們都是男孩子。但是，丁寧卻是丁家唯一的女孩，是他的寶貝、老婆的心頭肉，妻子臨終交代他要好好守護女兒，看著她過得快樂幸福！好不容易聽到女兒交了男朋友，對方卻是外地的，要他怎樣完成老婆的遺囑？這萬萬不行！

　　“寧寧，你過來，”丁宗宇緩了緩神色，換上平時的溫和，女兒是明白道理的，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話，一定會聽話回頭的。

　　“哦，爸爸。”怯怯地坐在爸爸對面的沙發上，丁寧眼觀鼻，鼻觀心地端坐著，一副認真聽從教誨的模樣。

　　女兒真的長大了，丁宗宇端詳著女兒，好久不曾留意過她了，她越來越漂亮了。愛妻生病期間，他全部精力都傾注在她身上，把愛不留余力全給了她，她過世后，在痛苦中沉浸了一年之久，近段時間才稍有好轉，就遇上女兒的感情問題。注視女兒和半晌，丁宗宇換上笑臉，故作輕松地說：“爸爸的寶貝長大了，變漂亮了耶，有很多人追你吧？”

　　丁寧聽他避重就輕，有些不適，既然知道了，該提醒的就提醒嘛，反正早晚要來的，解決了好放心談戀愛。想著，她也笑著說：“爸爸，是有很多人追您家寶貝的啦，他們得瞧瞧，我是誰家的寶貝啊，被教得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又長得溫柔可人，可謂才貌雙全耶，君子好逑哦。不過，外面登徒子很多，我防范得很緊的。”

　　“那剛才那男孩子是怎么回事？”語病被抓到了啦！

　　“還在觀察期間、觀察期間！嘿嘿。”丁寧打起馬虎眼，想要蒙混過關。

　　“寧寧哦，爸爸并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在本地的男孩，貧富都沒有關系，只要他四肢健全、有上進心、能全心全意愛你就行。但，外地的……”他加重語氣，“不要怪爸爸反對，并且堅決反對。你說在觀察期間，那么就趁早分手。”

　　不容置疑的態度，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淋得丁寧透心涼，“外地的就不可以，為什么？”

　　“女孩子嫁人，是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嫁給他了，就要和他隨他去他家鄉生活，那么遠，你要丟下爸爸嗎？”

　　“他說B城的，很近。”

　　“你嫁本省外市的我都沒有想過要同意，就是A城的，也要離家越近越好，那樣我們才能照顧你。”女兒弱不禁風的沒有經過磨難，要嫁近一點的才好照顧，這是做爸爸的責任，也是她媽媽的愿望。

　　“李志堅說可以在A城找份工作，在這邊安家。”丁寧努力說服爸爸。“我們都想過了。”

　　“你們連這個問題都想過了？”丁宗宇深思地望著女兒信心百倍的臉，他嫁女兒都不肯讓她嫁太遠，人家兒子可以離家遠在外面生活？自家有四個兒子，現在雖說是在外地工作，回來的次數也頻繁，但他還是不習慣，老想著他們在家里時的情景，要不是他夠堅強，也因為還有一個女兒做陪的話，早要求他們統統回家來了。老年人是禁不住寂寞的，他深深體會到一點，更何況他家只有兩個兒子，另一個已經結婚在外地生活了，那鄉下農民不需要勞力在家嗎？女兒可能沒有想到這一層，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年輕人真的沒有顧慮那么多！即使是把事情都想過了，但是老年人的孤寂和農村人的觀念和想法，他們都忽視了，事實證明，后來這真的成了丁寧愛情中的一大隱患！

　　看到事情似乎有了轉機，丁寧開心起來，“我們什么都想過了，我和他認識快一年了，什么都說的。”

　　女兒家的嬌羞露了出來，“我們天天聯系。”

　　“什么？”丁宗宇大吃一驚，“你們認識快一年了？”

　　時間那么久，為什么他一點都不知道？也沒有聽人說過？連她那群朋友也沒有提起過？女兒的保密工作還真不比一般！

　　“爸爸，我們只見過幾次面，天天都是在網上聯系的，他學計算機的啊，只要我找他，隨時都能找到。”

　　聽著女兒的話，丁宗宇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暗，如此簡單的戀愛經過，就跟三歲小孩玩家家酒有什么兩樣！二十三歲的女兒，是個成年人，也是一名優秀教師，如果她肯留意生活中的男孩子，跟人家認真交往，做爸爸的絕不會阻撓的。他相信女兒的能力，對方的品質是好還是壞是能分辨清楚的，而且身邊的人也可以幫忙試探啊。聽女兒的談話，她僅僅和李志堅見面不過三、四次，其余的全是通過網絡了解。網絡，有它真實的一面，也有它虛假的一面，李志堅的為人和家庭背景，靠他一人說只是片面之詞，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的人品優秀，但是他的鄉下的父母呢？他們是老實的農民呢？還是封建思想嚴重的呢？這些都不知道。

　　女兒在某些方面是非常聰明的，比如唱歌跳舞，詩詞歌賦等都學得不錯，但是她只是溫室里的小花，沒有經過風吹雨打，鄉下的生活不適合她的。

　　沉吟再三，丁宗宇嚴肅地面對女兒，想要她明白錯誤出在哪里，“寧寧，你和他只見過四次面，其余的了解都是通過網聊知道的，他的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你清楚嗎？有些人結識了很多年都知面不知心，你們只經過短短的接觸，就那么相信他？”

　　擺擺手，他阻止女兒欲辯的話，“何況他現在還是個學生，能給你什么幸福？”

　　“我并沒有要打算告訴你們的，我想的是等他工作穩定了才告訴你們的，都是張阿姨！”丁寧嘟起嘴，很不高興，受到爸爸的阻止，心里很不舒服，耍起小姐脾氣，怪起張阿姨來了，叫她不要說的，偏要說！

　　“我是為你好，”張阿姨沒有生氣，和藹地說；“你交往的人是要經過大家了解到，自作主張會害了你。”

　　把丁寧看成自己的女兒，關照她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嬌氣的女孩不可以嫁得太遠，受氣了無人傾訴，憑著走過人生四十多年的經歷，什么樣的人配什么樣的人見得不少了。

　　“我也想多了解些才說的啊。”又不是不說！

　　“反正你不適合嫁太遠！”張阿姨固執地嘟囔。

　　“他說了在A城找工作！”丁寧氣急敗壞了，阿姨怎么還火上加油？

　　“寧寧，我們都反對。”丁宗宇思量一下子是不能說服她的，等清明節孩子們都回來，開個家庭會議來解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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