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亂意迷

　　“丁寧老師，請來會客室，有人找你。”傳達室里的人在廣播里叫著。誰？正在五樓辦公室談笑的丁寧，對倆死黨雙手一攤，聳聳肩，搖搖頭走了出去。

　　會客室在一樓，小跑著到門口，她喘著氣踏進門，當下蒙了：里面正襟端坐的竟然是李志堅！

　　看著因跑步而臉紅的的人兒，李志堅有剎那間的閃神，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嬉皮笑臉的說：“那么想見我啊？跑得那么快？”

　　恬不知恥！丁寧氣憤地調頭就走，他早有預防，動作更快，一把拉住她，還順手關了門！

　　“你……”丁寧為他大膽的舉動瞠目結舌，渾身發起抖來，分不清是害怕還是太氣。“流氓！”

　　“再罵，我就流給你看！”他好整以暇的威脅，眼睛移向她的嘴唇，臉上還露出壞壞的樣子！

　　“你敢！”這里是學校，并且是在白天，人來人往的，又不是像上次一樣沒人過問。在這個認知下，她不怕死的昂頭。

　　“有什么不敢的？我告訴傳達室的人，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啦！”他笑瞇了眼，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天……丁寧徹底失去了冷靜，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小女生看到男朋友是這樣子的哦，嘖嘖，嘖嘖。”他不知道死活的湊上自認為瀟灑的帥臉，裝模作樣的審視想吃人的人兒。

　　看著在面前晃動的臉，丁寧爆發了隱著的怒氣：“小人！你自找的！”

　　她揚起手要打他，可是他又一次眼明手快的捉住了她的皓腕，輕輕一帶，她就跌進來他的懷抱。丁寧死命掙扎，咬牙切齒地說：“你敢親我，我就和你拼了。”

　　“誰說要親你了？我只是想抱抱你。”他故意擾亂她的思維。

　　真是無語問蒼天啊，伶牙善辯的人今天栽了，不得已答應了他的要求——晚上和他出去喝茶。

　　娜娜和靜看著陰沉著臉回來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多問一句，她的性格大伙兒都知道的，一個不小心會被當成炮彈扔出窗外的，小心為妙，小命要緊！小命要緊！

　　七點鐘的秋夜，華燈初上，入夜的A市是溫柔神秘的，名叫“銀座”的茶座外閃爍著變幻的霓彩燈，發出迷離誘人的光彩，心存膽怯又不敢不來的人站在門對面的人行道上，躊躇不前。她覺得那極具誘惑力的茶座，仿佛張開口的獅子，隨時可以把自己吞噬。往返走了幾個來回，抱頭哀嚎一聲后，強自鎮定后，抬頭挺胸，大喇喇的走進了茶座。

　　“我的個乖乖啊，你才來啊？知道遲到了多久了嗎？”李志堅殷勤地為她拉開椅子，親切中有戲謔：“罰你哦。”

　　穩住！穩住！今天是來做個了斷的，不要亂來陣腳，丁寧暗自叮囑自己，“我要喝鐵觀音。”

　　“晚上喝鐵觀音不好，影響睡眠，喝綠茶吧，女生要養顏。”體貼的口氣讓人起雞皮疙瘩，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他們是戀人。

　　“那隨便。”丁寧不想浪費口舌，徑自坐下，覺得以教育為主，勸說為輔，要把事情一次說個明白、道個清楚。清清喉嚨，她說：“喂……”

　　“要不得，要不得，”他優雅的晃動食指打斷她，“做老師的要有禮貌，不要叫人家‘喂’，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志堅或堅，我不介意的。”

　　暈，眼前怎么冒金花了？對面還鉆出了像人的猩猩耶！丁寧困難的咽下口水，繼續說：“呃，那個，李志堅同學，作為一名老師，我奉勸你，要好好學習知識，出了社會好為國家貢獻力量，不要浪擲光陰，虛度青春……”

　　剛好侍應生送上綠茶，她忙接過，暫停不該要如何說下去的話，說教還真難啊！她懷疑自己干教書這行有誤人子弟的危險！

　　停了半晌，不見他的茶，出于好奇，她問：“你的茶呢？”

　　“我不喝茶的。”慢吞吞的語氣。

　　“那你還叫我來喝茶！”哪有請人喝茶自己又不喝的？丁寧喝下一口綠茶降火。

　　“不然呢？請吃飯我又請不起。我家是鄉下的，讀書費用都是父母給的，唯一的哥哥娶了妻，在外生活，沒有給家里資助。”

　　哦？還挺坦白的。丁寧秀眉一軒，“可以不請的啊。”

　　綠茶很貴的，他一個學生的身份確實付不起昂貴的茶費，丁寧懊惱自己沒有想到，心里有點內疚。

　　“難不成你愿意跟我邊散步邊談話？”他不信她會同意。

　　你看到過倆人坐在茶座，只有一個人在喝茶的場面嗎？境況很尷尬，頭腦發熱的丁寧招手叫過侍應生，付了茶費，對傻傻沒有反應過來的李志堅說；“我們去吃涼茶，那個便宜，我請你。”

　　大概是他的坦白暴露了他擁有學生的誠實吧，丁寧以一個女性的敏感得知這個訊息，觸動了她內心的最柔嫩部分——女性特有的溫柔，使她無條件的相信他不是壞蛋，而是一個坦蕩蕩的君子，先前他所做過對她不利的一切，已經消失殆盡了。人，往往就是這樣，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動作，更有甚者，一個眼神，都可以在一瞬間擊破先前在別人眼中的印象，從而使他人不知不覺的接受自己。

　　濱江路是A城有名的情人路，那里面臨大海，道路寬闊，邊緣全是飲料店、涼茶店，有露天的，也有室內的，有的好搞玩的，還在店旁點唱卡拉OK助興。

　　丁寧帶著李志堅步行到濱江路，一路上誰都沒有講話，選了靠海的一張露天桌子坐下，她點了一杯龜苓膏和珍珠奶茶。李志堅收起一向的嬉笑，安靜得出奇。

　　龜苓膏是用勺子舀的，珍珠奶茶是用吸管吸的，服務生送上后，李志堅搶走了龜苓膏，“我吃苦的，你吃甜點。”

　　丁寧愛吃龜苓膏是因為它有降火、養顏、潤喉的功效，天天講課，多喝涼茶、涼水是必要的，張阿姨可以天天熬涼水，卻不能天天做龜苓膏，所以，只要出來喝涼茶，她一定吃龜苓膏。

　　“喂，干嘛搶人家的最愛？”她伸手要奪，“換！”

　　嬌柔的話，不做作的動作，又輕易的挑動李志堅的柔情，活力二十四年，不是沒有見過美女，親友中、朋友中、同學中都有不乏美麗聰明的女生，但就是沒有一個能像她一樣打動他的心。

　　“寧兒，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再次提出要求。

　　“不好。”丁寧打開搶回來的龜苓膏，搖頭回答。在工作之前都是和哥哥們一起嘻哈著長大，接觸的都是哥哥們的朋友，大家像哥們似的交往，都不曾往男女朋友方向想。后來教書了，上課呆在教室，下課就和靜、娜娜嘰嘰呱呱打鬧，下班直接回家陪孤寂的爸爸，連談戀愛的想法都沒有過，遑論突如其來的交男朋友！

　　“寧兒……”

　　“不要叫習慣了，我叫丁寧。”稱呼太親密了，萬一給人聽到，會造成誤會，特別是那幾個見風就是雨的死黨，會羞得她鉆地洞的。

　　可打定主意要追求她的人，并不氣餒，他自定了“君子協議”：在沒有正式工作之前，只在網上詢問她的情況，絕不出現在她生活范圍。他誠懇而坦白地說了自己的出身：甚至出生在鄉下，高中沒有好好讀書，沒考上大學就出去打工，在期間吃了不少苦頭，受了不少教訓，后來知道了讀書的重要性了插班復讀，連考慮倆次才考上現在的學校等等，都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她。“經過了這么多的苦難，我知道要好好學習。尤其在認識你之后，我會更加努力，因為你是我心儀的人，想要擁有的人，我要以能給你幸福為前提去打拼，春節過了，就開始實習。”

　　說著說著，他眼中放出異彩，激動地抓住丁寧的柔荑，深情地說：在這段時間里，我們可以當作是朋友，互相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進一步發展好不好？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收起輕浮，換上嚴肅的態度，臉上還多了一抹正經，使人覺得他竟出色得很：均勻的五官，健康富有活力的身材，只是穿著平凡的校制服和留著小平頭，掩蓋了他的風采！也許被他的言語感動，也許被他的執著感動，丁寧答應在網上和他聯絡。那天起，李志堅果真遵守諾言，沒有再來打擾她，在網上聊天的言語也規規矩矩，不再輕佻的他，儼然變了一個人。他們在網上聊生活與學習，分享著彼此的煩惱和快樂。漸漸地，丁寧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晚上的網聊成立必不可少的課程。

　　臨放寒假，李志堅發來消息：寧兒，放假了，我要回家，因為家里的條件不允許，沒有電腦可以上網，所以我們不能天天‘見面’了。丁寧翻來覆去的想了想，終于給了他自己的電話號碼。

　　快過春節了，丁家的四大帥哥都回來了，連同大嫂、二嫂和倆侄兒，全家共十一人，清凈的家里一下子熱鬧起來。

　　等到家里打掃安排好，可以接待客人時，三哥丁任飛帶回他在部隊認識的老鄉費軍。名義上是要他來A城玩玩，但實際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把妹妹介紹給他。曉知哥哥心事的丁寧跑進跑出的逗著兩個小侄兒，不給哥哥任何機會，因此費軍第二天就會去了。

　　除夕，按照風俗吃過團圓飯，一家子在客廳討論著要去哪里玩。

　　“我看不用去了，大家難得回來，就陪爸爸聊天吧。”丁家的孩子都是孝順的孩子，大哥一提議，就都答應了。丁寧領著兩侄兒來到臥室玩游戲。登上QQ，給所有的朋友發送了新年祝福后，感到惆悵若失，李志堅真的沒有半點消息，也沒有給自己電話。或許他真的是網上騙子吧，假裝認識自己后，就在網上以網聊方式聯系，隨便談談，用來打發讀書的無聊時間……霧氣涌上雙眼，丁寧惱自己不爭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都不算是最交往呢，沒有必要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掉眼淚的！

　　如果那次沒有去喝茶，沒有聽他說他的一切，她就不會答應在網上和他聊天，不會不知不覺地把網聊當成寄托，把他當成了好友！哦，是的，他成了她的好友，無話不說的好友！淚，終于滴了下來，空虛的丁寧陷進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里。

　　午夜十一點五十九分，電腦前的丁寧弄不清自己在等待些什么，不肯下線。

　　“嗡嗡嗡”電腦桌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丁寧伸出顫抖的手，是陌生的號碼！是他嗎？會是他嗎？今年打錯號碼的人好多，剛剛就接了兩個了，這個也是打錯的吧？她顫微微地接聽了。

　　“喂，寧兒，猜猜我是誰？”電話里的聲音是陌生的，稱謂卻是唯一的，真的是他，丁寧撫著猛烈跳動的心，不知如何回答。

　　“今年是不是我最早給你拜年？”低沉的聲音充滿溫柔，“你在做什么？睡了嗎？為什么不講話？”

　　在想你！在等你！丁寧在心里瘋狂地叫，出于女孩的矜持，沒說出口。

　　“唔，沒……”

　　“我好想你！切切等到現在才給你電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想給你一個意外、想給你一個難忘的、最深刻的記憶！”

　　心就不聽話地飛揚起來，丁寧用勁咬唇，控制發抖的手，仍未出聲。

　　聽不到回答，李志堅急了，一疊聲地問：“怎么了？怎么不出聲？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說對不起好不好？”

　　“沒有。”丁寧細碎地說。

　　深吸一口氣，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愛上他了！愛上了一個對他背景一無所知的他，愛，來得太突然，愛得太盲目，但是愛就是愛了！

　　“那就好，不早了，睡覺了哦。”他通過電話送來關切。

　　“嗯，睡覺了，晚安。”說完，她掛了電話。

　　新的一年開始了，什么都是新的，丁寧的心情也是新的，笑容掛在臉上，氣質本來就很好的她，看起來就像天上派下來到仙子，那眉、那眼，都要命的動人。

　　正月初五，應丁任飛的邀請，費軍又來了。費軍的家庭背景，以及個人人品都非常優秀，丁任飛都很滿意，他私下和爸爸談過，要把妹妹介紹給他，丁宗宇是報以聽之任之的態度。可是當事人丁寧對此事置若罔聞，一點都不積極，原因就是她心里裝下了李志堅，這不，她正在樓頂和李志堅講電話呢。

　　李志堅是B城人，倆城的方言相差極大，因此兩人談話用的是普通話，“嗯，我知道注意身體的，你也是哦……”

　　他們在互相叮囑在冬天里要注意身體，情人的眼里，所有的話都非常動聽，丁寧全神貫注的在講電話，一點兒也不知道哥哥來找她，本來嘛，在寒氣逼人的正月，有誰愿意爬到樓頂來吹冷風？只有聰明人才知道在這里講電話絕對不會受人干擾！

　　“寧寧，你在和誰講電話？”丁任飛狐疑地問妹妹，瞧她一臉的溫柔，語氣充滿甜蜜，好像有點不對勁？

　　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得丁寧差點丟了手機，匆忙摁下鍵，她干笑著，“是一個學生，畢業出去了的。”

　　“學生？”既然是學生，為什么那么緊張？

　　“他說想恩師了啊，過春節了，就打電話來跟我拜年。”丁寧強自鎮定，縮縮脖子說：“好冷哦，哥，下去咯。”

　　“等等，”丁任飛攔住了她，直截了當地說：“妹妹，費軍的人你看到了，各方面都不錯，哥哥希望你能和他交往試試。”

　　“哥，我還沒玩夠，沒空想這些事，再過兩年才說吧。”丁寧親昵地攬住哥哥的手臂，“你也不是還沒結婚嗎？對了，你有沒有女朋友？”

　　她顧左而言他，輕描淡寫地把問題繞回丁任飛身上，“你可是28歲了哦。”

　　“我不打算那么早結婚，等事業有成了再說，男兒志在四方，我不想用婚姻束縛自己。”

　　“我也打算30歲了才結婚！”丁寧俏皮地眨眨眼，學舌道：“等事業有成了再說！”

　　丁任飛無可奈何地追著妹妹下樓。或許她還沒有開竅吧，他想，要不，那么優秀的帥哥她干嘛不給人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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