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終究包不住火。
這才是他,做回自己。
他坐在樹下喝著酒,突然一群侍衛(wèi)沖進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捉了起來。
酒瓶子摔碎,濃香的酒流了一地。
……
錢心依心里積聚的怨恨越來越深了,并不是走了一個錢心儀就能化解的,再多的榮華富貴,在她心里,都只是云煙。
只是在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她總是特別的害怕,床太大了,在飄搖的燭火映照下,卻總是形單影只。
望著窗外茫茫黑夜,心里的悲痛無處訴說。
她想,她該是為自己做點事情的時候了。
……
推開門,寢室里一片黑漆漆的,火機忍不住喃喃道:“一定又是柚兒忘了掌燈,這個小迷糊。”
外面不見一人,他只好自己掌燈。
但才點著燈火,他就被嚇了一跳,幸好他的心臟功能不錯。
朦朧中,錢心依一絲不掛在躺在床上,擺出一個極誘人的姿勢,她青春的。。體,就像緞子般發(fā)著光,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似乎蘊含著懾人的成熟魅力。
室內香氣迷蒙,光影朦朧,空氣中似乎有著一種逼人發(fā)狂的熱力,火機只覺得喉嚨干燥起來,嘎聲道:“你這是干什么?”
錢心依癡癡地望著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他,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要向你履行妻子的職責!
火機竟不不覺地后退了半步,大叫道:“我命令你,立刻把衣服穿上,否則……”
“我不!”她突然撲到火機身上,兩手兩腿,就像是八爪魚似的緊緊纏住了火機,于是兩個一齊倒在地上。
她冰冷的身子,突然變得火山般灼熱,嘴唇狠命壓著火機的臉上,胸膛起伏著,火機手掌輕撫著她光滑的脊背。
他突然揪起她的頭發(fā),將她壓在下面,她以為他會打她,但是他沒有,他抽過一張被子,將她裹粽子似地裹了起來。
錢心依滿眼都是驚駭之色,嘶聲道:“你……你為什么這樣?”
火機淡淡地瞧她一眼,提起她脫下來的衣服瞧了瞧,將桌上一壺酒,慢慢地從她頭上淋下去,“別東施效顰了,你不應該是那種隨便脫衣服的人,至少也要等男人來替你脫下。”
錢心依被酒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大聲道:“火機,你混蛋!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你閉嘴!彼鑵柕氐闪怂谎邸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說呀,為什么你不肯多看我一眼?”
“錢心依!”
錢心依突然大笑起來,“其實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是沒用的,你的心給了錢心儀,再也要不回來了。可是……”
她頓了一下,收住笑容,目光變得森冷,“可是她不愛你,永遠都不愛你,這是事實。”
“惹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他怎么還容得了她呢?他不允許任何人嘗試挑戰(zhàn)他。
“你以為我怕嗎?我已經一無所有,還有什么可失去的嗎?對了,還有賤命一條,你高興就拿去。”她無畏他的怒氣,美眸勇敢地迎視他。
“看來是我給你太多權利了,才讓你這么肆無忌憚,既然你這么不懂珍惜,那我也不必再對你客氣。我現(xiàn)在就廢了你這個太子妃。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火機鐵青著臉,語氣冷硬地說。
一瞬間,錢心依感覺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一擊,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將梗在喉頭的氣給接續(xù)起來。
她沒聽錯吧?!
事情就這么簡單嗎?他一聲令下,幾個字就毀了她?
自始至終,她的痛苦……原來只要這幾個字就可以解開嗎?
“怎么?看你的樣子似乎大受打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火機冷冷地嘲諷。
“我……”她輕啟朱唇,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出不來,只能輕咬著唇。
她應該說些話,但,她能說什么?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他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毀了她的一生。
一瞬間,她替自己感到不值!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他冷淡地問。
“沒有!比绻斶@個太子妃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那么,現(xiàn)在對她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很好。從明天起,你就搬離皇宮吧!彼敛涣羟榈卣f完,便大步離開寢室。
心依的臉色霎白,晶瑩的眼淚一串串,順著她的臉頰不斷地滑落,不一會兒,她已經成了淚人兒。
他廢了她,就從剛才那一刻起,她不再是他的妻。
還記得,當初他是怎么追求她,她披上嫁衣的時候心情是那么雀躍,如今想來竟然有點諷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廢。
她竟還天真地夢想著為他生兒育女,一輩子終老。
一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昨日恩愛夫妻今成仇。
……
為何他只配被你選中待你好?為何他收去贈你的愛便如強盜?當天你放下,在冤冤相報中,哪個才能哭?
為何他一世被你束縛便美好,為何他一拒絕你竟會變得好報,當天你告別我,只因碰上更好,因果報應你該知道。
是啊,冤冤相報,這或許就是老天給她的報應,沒有人會愿意把感情給另一個人任意的揮霍。
錢心儀站在懸崖上,風吹刮過她的臉,吹落她眼角最后一顆淚。
再往前一步,就是百丈懸崖了,下面云霧凄迷,望不見底。
往前移一點,都感覺到心跳加速,是人類對死亡的自然恐懼。
聽人說,人到高處把心事說出來。她雖不相信,但也想試一試,因為人背著那么多心事活著,確實挺累的。
該放下了。
她閉上雙眼,只聽見風中在圍著她飛旋,周而復始,周而復始。
突然一個聲音喊道:“喂,姑娘,別做傻事。”
是誰驚擾了她說心事呢?錢心儀睜開眼睛,回過頭去,便瞧見一個背著薪柴的老者,她眨了眨眼睛,笑道:“老伯,你不會以為我是想自殺吧?”
老者猛向她招手,急切地說:“姑娘,快過來,那邊危險!
為了不讓他擔心,錢心儀走了回去,“我不是想尋短見,只是想看看懸崖上的風景是不是特別漂亮。”
老者認真地瞧她一眼,笑道:“小姑娘,為情所困吧?”
錢心儀詫異地問:“你怎么知道?”
老者捋一把胡子,“老夫都幾十歲的人了,什么沒見過。對我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健康。不過,我也曾年輕過,也曾迷茫過,到現(xiàn)在,多多少少懂得一些人生道理。”
錢心儀搖搖頭,淺笑道:“你那些人生道理,對我沒用。”
“小姑娘,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遇到困難,咬咬牙,挺身而出著腰就過去了!
錢心儀抿著唇緘默著,若有所思,半晌,才幽幽道:“每個人都有家,可我沒有家,我覺得好孤獨!
老者驚詫,“每個人都有家,你怎么會沒有家呢?”
“我的親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我不知道該去哪里?不知道該干什么?不知道活著為了什么?”
“上帝關上一扇門,必定會為你開上一扇窗。你會反思這些問題,是因為你還有心,因為你是一個為愛而生的人。”
錢心儀猛地搖頭,痛苦地說:“我不愿意這樣。除了愛,我一無所有。我不愿意這樣,我只希望自己能跟別的人一樣,平凡地活著!
她什么都沒有,只有她的肉體,和她的愛,前者讓她感覺到身體的真實,后者讓他感受到活著的真實。
跟唐寶明一起,太過束縛,他永遠覺得她是不干凈的;而她自己又總是太任性,她覺得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相信過她。
這些傷總是剛剛愈合的時候,又被狠狠地撕開,一次又一次,經年累月,那些傷疤終于在反反復復中留下無法愈合的空白,誰也填補不了。
老者說:“不是別人把你特別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平凡。”
錢心儀反復細細咀嚼著他的話,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平凡?是啊,如果要她像那些女人一樣,三從四德,她還能活嗎?
她也不是沒試過平凡,可是平凡的人,只會受人欺負,就像她脖子上烙下的印子,一輩子都無法消掉。
她也不是沒試過對唐寶明好,可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她也不是沒試過對錢心依好,可對人好人覺得是理所當然,對人不好,人家都記著了。
沒有人懂得,她深入骨髓的愛戀,卻失去了所有,是可惜,甚至是可憐,她的驕傲,她的害怕,她的委屈,她的傷心,她的悲慟,她的愛,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一個符號,一個叫風騷入骨的符號。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世人只看到她的風情,卻看不到她的傷心。
感情到這里就結束了,他們都回不去了。
他依舊不懂如何表達他對她的愛,也依舊看不懂她如何復雜地愛著他。
錢心儀望著遠山,眼神里是不知所措的落寞,因為她知道,那個無數次決絕而又無數次回歸的她,再也找不到回歸的根了。
天邊的云變幻不定,晚霞色彩斑斕,讓她想起了曾經有過的色彩斑斕的溫暖,對一個人的思念,那些因為思念一個人的痛,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浮了上來。
……
老者的話,她記住了。所以,她叼起一根煙,一直往前直行。
雜市上,熙熙攘攘,錢心儀坐到一個攤子上,要了一碗牛肉面,一斤酒。
在聞到食物的香味時,她才知道自己肚子餓了。
旁邊幾個大漢正在喝酒,粗氣豪爽,喝酒是一大碗一大碗地喝,說話的時候,口水噴得滿桌都是。
錢心儀委實覺得,這些粗漢子,也有他們可愛的一面,比那些衣冠禽獸的偽君子就可愛多了。
“你們聽說了嗎?”一個胖大漢聲音高亢,卻又突然黯沉下來,“哎,唐玄厚總算是一名仁君,他可曾料想到自己的晚境會如此凄涼!
其他的幾個人也全無了喝酒的興致,嘆起氣來。
“倒是王子們都年紀輕輕的,多可憐!
“是啊,王子們死的死,不死的也差不多了!
“看來生在帝皇家,還不如咱平凡百姓。”
“只是可憐寶明王子……哎……”
聞言,錢心儀手端碗的手突然松了,一碗還沒吃的面灑了一地,引來旁人的測目,但她不管,只是危疑地瞇起黑眸冷聲問道:“唐寶明怎么樣了?”
旁人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錢心儀霍然站起來,神情激動,心頭仿佛被人重擊,暴喝道:“我在問你們,唐寶明怎么樣了?都啞巴了嗎?”
眾人都被嚇傻了,只有一個人囁嚅地道:“寶明王子謀反,三天之后便要處斬。”
“不!他不能死!”
錢心儀覺得自己瞬時變得冰冷,此時盈滿在她心口的不是疼痛,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幾近死灰的絕望。
……
錢心儀終于在牢房里看到了唐寶明,昏暗的燈火映在他落魄的臉上,有了須根,鬢角頭發(fā)斑白,是經歷過絕望憂傷熬出來的。
他抬頭望她,光映斑駁陸離,他布滿血絲的目光熾熱起來。
她接過獄卒的鎖匙,打開門,走過去挽起他,“我們走!
唐寶明沒有掙扎,只是任由她擺布。
“你還好吧?他們有沒有打你?”
他不答話。
走出牢房,強烈的光線,她看到了他身上的青青紫紫的傷痕,滿是心痛,大罵道:“那些渾蛋,他們敢打你,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
雖然是在罵人,但她的目光滿含關懷,安撫了唐寶明身體和心理上的折磨,他雖然不說話,但目光變得溫柔恬靜了。
“那些人都太過分了,狗眼看人低,總有一天……”
錢心儀聒噪地說著,牢騷滿腹。
出了宮門,兩人坐上馬車回家。
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唐寶明如釋重負地跳下馬車,卻發(fā)現(xiàn)所在之處并不是晉王府,而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宅子。
他疑惑地問道:“這是哪里?”
她如實說:“這以后就是我們的新家了,我們以后都會住在這里。”
聞言,唐寶明臉色大變,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聲音短促。
“沒什么。”錢心儀回答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深深地望著她,“我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钡溃
“你為什么要救我?”
“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快。而且,不是我救的你。”
“那是誰?”
話才問出,突然一個荒誕的恐怖的念頭躥入他的腦里,令他身上的血在一瞬間凝滯。
錢心儀幽幽地道:“我想,就算不需要我說,你也知道是誰了!
“不!”唐寶明的怒吼聲響徹云霄,摧人心魂。
他突然跳上馬車,駕馬而去,在他身后,陣陣車轆聲久久難歇。
事實是什么,對錢心儀根本不重要,事實只是她不想他死,她愿意用盡一切方法。
失而復得的東西是最為珍貴,同時,得而復失的痛楚,是最刻骨銘心的。
……
唐寶明直奔回晉王府,府門前圍滿了侍衛(wèi),幾個人抬著一東西從里面走出來,神色凝重而有些厭惡。
長長的、蓋著白布的……
一口寒氣窒在唐寶明的喉頭不去,風吹起那白布,露出一個人的面容,是蒼白、冰冷、僵硬,是唐玄厚。
“死了還要麻煩人,咱倒霉……”侍衛(wèi)埋怨地說著。
唐寶明心里滿滿的都是赤燒的火焰,熱騰騰的,卻是無從宣泄,幾要將他焚毀。
他奔過去,緊緊地將唐玄厚的尸體抱住,顫抖地跪倒在地上,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那是從心底深處泛上來的鋒刀刺割的疼痛。
“爹!”又是一聲震天的凄厲嘶叫。
但沒有人會理他,侍衛(wèi)們像碰了不潔的東西一樣,不停地拍手,嘴里還碎碎念,轉身進府去了。
唐寶明悲痛欲絕地背起唐玄厚的尸身,一步一步離開,他的步伐沉重,身影凄遠迷離。
……
唐寶明到了天黑后才回來,這倒是令錢心儀吃驚,因為錢心儀以為他不會回來了。
他看起來悲傷,蒼老,眼圈深深地陷了進去,步伐凌亂。
一直坐在門口吹涼風的錢心儀迎了上去,“你回來了?”
唐寶明沒答話,自顧自進屋去。
錢心儀給他端來飯菜,“你一定還沒吃飯。多少吃一點吧?”
他還是沒答話,一雙眼睛空洞洞的。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很難過啊……”唐玄厚畢竟是她的干爹,畢竟對她不錯,可現(xiàn)在,他就這樣死了,她真的很難過。
可是,唐玄厚的死,對于唐寶明的意義是不一樣的,他用死成全了唐寶明,他承認了自己謀反來為唐寶明脫罪,所以唐寶明才會被無罪釋放。
唐寶明突然起身,冷不防掐住了錢心儀的脖子,咬牙切齒地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他這樣做的?”
錢心儀掙扎,大喝道:“我沒有,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我掐死你個妖孽!”他將力氣聚攏在手上,望著她呼吸困難,她的臉慢慢變成潮紅,變成絳紫,她想說話,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痛苦的眼神望著他。
如果能死在他的手上,也很好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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