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發老人

從陳墨家出來時已是響午時分，宋辰軼便和先生進了昨日的那家酒樓。

酒樓里人聲鼎沸，嘈雜一片，桌上坐著的多是些負劍挎刀的江湖游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時調侃酒樓左邊柜臺后的豐滿女子。

女子大概是酒樓的老板娘，上身伏在柜臺上磕著瓜子，臉上笑容滿面嘴上卻不饒人，罵的那些五大四粗的漢子狗血淋頭。

驚得女子旁邊的瘦弱書生叫苦連天卻又無可奈何。

瘦弱書生正心急如焚時剛好望見走到門前的伏先生和宋辰軼二人，如獲救星，連忙扯著正欲大戰三百回合的女子衣袖。老板娘眉頭微蹙，正欲開口呵斥。

書生抬手指向已走進門的宋辰軼二人。

老板娘這下也顧不得與那些江湖莽漢打葷話了，左右袖子相互拍打幾下快步走到伏先生面前，屈身施了個萬福。

“先生，樓上請。”聲音清婉不復剛才“舌戰群雄”的霸氣。

“莫不是老板娘想男人了，怎么也要考慮一下我啊！”一旁傳來調戲聲，引得酒樓眾人一陣哄笑。

老板娘臉色難看，先是大聲呵斥起哄的人然后回頭歉意的笑一笑“鄉野之人的粗鄙話語，希望先生莫要見怪”。

伏先生不以為意，笑著點頭，然后伸手示意女子帶路。

穿過吱吱作響的樓梯來到樓上卻見一女子正站在屏風后。“大人，先生到了”老板娘將宋辰軼兩人帶到樓上后便退到一旁，雙手下垂低著頭道。

女子繞過屏風走到前方來，卻是昨日那蒙著輕紗女子的侍從。

女子雙手抱拳“伏先生，我家小姐一直對先生心存崇敬之心，今日特在風滿樓擺下宴席，希望先生能夠賞臉”。

“請問貴家小姐是？”伏先生臉露疑惑。

“清水城周氏千金周瀟”

“也罷，早年周御史對我多有幫助，見見也無妨”。

隨后幾人便在老板娘的安排下從酒樓后方離開，畢竟周家千金與男子赴會傳出去名聲還是不大好的。

宋辰軼坐在裝飾華貴的馬車上看著外面人影倒退，原本頗為擁擠的街道在馬車掛上周氏旗幟后竟走的暢通無比。在清水境內無人膽敢招惹如日中天的周御史家。

裝飾華貴的馬車穿過擁擠的人潮來到東街一高樓外，樓外早已有侍從和手持兵戈的將士在此等候。

見到下車的伏先生，侍從連忙迎了上去。隨后宋辰軼二人便在侍從的引領下上了高樓。

“瀟兒不能親自下去迎接先生，還請先生見諒”到了頂樓一女子當先行禮。卻是周氏周瀟，不過今日卻是摘了那蒙面的輕紗。容貌清麗，嗓音清脆，當的起傾城之姿。

“周小姐多慮了。”伏先生還禮。

隨后三人便坐于桌旁，侍從上前來上了茶水。

“先生什么時候離開清水?”周瀟躊躇一會問道。

“此間事了，再去京城逛逛便差不多要回百草了。周小姐可是為了御史大人的傷來找伏某。”伏先生笑著反問道。

“正是此事”周瀟頗為羞愧“家父如今疾病纏身，瀟兒聽聞先生醫術了得，還請先生能幫幫救救家父，瀟兒定不勝感激。”周瀟作勢欲跪。

伏先生連忙虛扶：“周小姐嚴重了。早些年間御史大人對我多有幫助，如今御史大人身體有恙，伏林理當盡分綿薄之力”

“多謝先生，周瀟定當銘記先生恩情”周瀟欣喜若狂。

···

宋辰軼在一旁聽著先生與周家小姐交談，不時丟些零嘴在嘴里嚼著，看著遠方人群攢動，只覺得倍感無聊。

……

在那天伏先生和周瀟交談過后，伏先生便為治周御史的病入山尋找藥草去了。

走時叮囑宋辰軼注意安全，并告知無需太久便會回來。

宋辰軼雖有不舍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終日與秦牧等游山玩水倒也閑適。

只是后來秦牧說是要開始修行了，宋辰軼就再也沒他了。

倒是斗志昂揚說要早日修成正果，然后娶個三房四妾的秦石經常偷溜出來，找宋辰軼大倒苦水。宋辰軼便靜靜地聽著，因為不出一刻鐘老道士就會出現在秦石身后然后踹他個狗啃屎。秦石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罵老道士為老不尊，罵的爽了就又乖乖跟著老道回去了。

隨著時間推移小鎮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人一多紛爭就多。常常有人為了一些小事就大動干戈，雙方拼得個頭破血流，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拼命三郎架勢。等到雙方大戰落幕，藏在人群中的黑甲兵士就出來收拾殘局，該埋的埋，該關押的就乖乖蹲大牢去。若有敢對小鎮百姓和將士出手的往往都是被以特殊手段封住經脈然后丟進死牢乖乖等死去。

雖然小鎮有如此嚴苛的清規戒律，但小鎮的外鄉人卻越來越多了，小鎮百姓就更加不敢出門了。

農田荒廢，雜草叢生，縣府不得不派遣擅長種植藥草的修士來打理這些農田同時開倉放糧。

不然小鎮還沒被這群如狼似虎的外鄉人打破，小鎮人就餓死的差不多了。

擔心陳墨的宋辰軼倒是往東街跑過幾次，不過由于那條小巷出過一檔子的慘案，戒備倒是比其它小巷要嚴一些，而陳墨也擔心宋辰軼一個人往這邊跑不安全多次勸阻后宋辰軼也就沒再進鎮了。

這一日，宋辰軼從床上醒來，剛推開房門就見院子中站著一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宋辰軼，臉上浮現癡笑。宋辰軼心里一突，摸了摸身后的木匣心里仍不踏實然后又拿出“醫者仁心”的竹簡才有了心安。只是等宋辰軼再次抬頭時卻見院中空無一人，老頭已不見了蹤影。宋辰軼臉上錯愕，倒是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覺。趕緊跑回房內，關上了房門。

秋風吹過，掀起常綠樹的樹葉，露出一張皺紋密布的滄桑臉龐。老人通紅的眼中透出興奮，喉嚨中發出“嗬嗬”聲，如同野獸一般盯著小樓好像能隔著房門望見里面的宋辰軼般。

“宋辰軼”林外傳來大聲的呼喚聲。

老人頭顱陡然轉過，雙眼瞇起，然后化為一道清風消失。

一直暗中跟隨秦石的破舊老道停下腳步，雙眼微瞇。

突然，老道身后破風之聲響起，老道腳尖輕點身子向前飛去然后在空中扭轉身軀，同時雙手掐訣一道閃電從手中飛出打在老道身后的暗紅手爪，暗紅手爪上冒起一陣青煙，散發出如同腐尸般的臭味。暗處傳來一聲痛呼，一道白色身影不退反進沖向老道。老道輕哼一聲，雙手翻指如飛，虛空中一道道閃電飛出擊向來者，隨后化為一條條白色鎖鏈捆在那人四肢上。

老道定眼一看卻是一白發蒼蒼的瘋狂老頭。老頭眼中瘋狂之色大盛，仰天一聲長吼，身上白色光芒大盛竟掙脫了鎖鏈，然后隱入虛空消失不見了。

老道眼露意外，隨后嗤笑“算你識相”。然后趕緊跟上已走到小樓的秦石。

“宋辰軼，你干啥呢，大白天的把門關著。”秦石大大咧咧的看著伸出一顆腦袋的宋辰軼。

宋辰軼左右顧盼，見到遠處的破舊老道后松了口氣，打開房門然后跑下樓來。

秦石環繞著宋辰軼看了一圈，嘖嘖稱奇“想不到宋大書生竟然也會大清早的賴床啊”。

宋辰軼滿臉無奈。“要不就是金屋藏嬌。”說完秦石就伸長脖子望向竹樓。

“就你還金屋藏嬌?”這時秦石身后傳來一聲嗤笑。

秦石暗道一聲不好，身體急轉，同時身子向前撲去。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可屁股后面的那只腳板卻如影隨形，隨后一發力，秦石便摔得個倒栽蔥。

秦石淡定起身然后吐掉嘴里的泥土，拍拍身上的灰塵。

“老頭，今天你來早了。”秦石不滿道。

“早?早晚不還是我說了算。”老道一把揪起秦石的耳朵，向院外走去。

秦石一臉生無可戀：“宋辰軼，我明天再來找你玩。”然后便一路嚎叫的離開了。

此時小樓二樓宋辰軼房間中，一頭白發的老人站在窗邊，手上鮮血直流卻渾然不顧，目光呆滯望著樓下宋辰軼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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