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端著藥碗,落雪猶豫著來到宿魅的床前,一看便嚇一大跳,已經半個月不曾看到他,他怎地變得如此憔悴,臉上已然毫無生氣,多的只是讓人心驚的蒼白。放好藥碗,落雪輕輕地扶起昏睡著的他,右手拿著一勺藥就往他緊閉的唇里送去,卻只是枉然,藥水順著他的嘴角毫無眷戀地往下流去,試了很多次,結果都是這樣,因為以前沒有照顧過病人,一時之間她倒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想起小時候自己喝不下藥去的時候,輕盈就會拿著一根筷子卡在自己的嘴里,苦苦的藥汁也就下去了。
想來可以試一試,雙手掰開他緊閉的唇,她將兩根手指放入他的牙關,端起藥碗便往他的嘴里喂,可能是被霎時沖進喉間的苦味激的,宿魅的牙使勁的閉合,瞬間就讓落雪的手指沾滿血液,猩紅的血和苦苦的藥味交織成另外的一種苦澀在房里蔓延。
落雪卻只是默默的承受著疼痛,直到將整整一碗要喝完,她才費力的抽出自己已經面目全非的手指,一道深深的牙印貫穿了兩個手指,深可見骨的傷口叫囂著自己的疼痛,落雪輕輕地吹著痛徹心扉的傷口,十指連心的痛果是不一般呢!
剛喂完最后一次藥,羽落雪的左手已是血跡斑斑,看著依舊昏迷的宿魅,她不禁苦笑,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滿院子的女人爭風吃醋,實在是讓她不解。
“辛苦妹妹了,現在我來照顧爺,妹妹也歇息一會兒吧!”十三用涼水沾了沾自己的雙頰,然后走到床邊:“瞧把妹妹累的,快去歇會兒。”
侍候他一晚,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沒有推辭,落雪便在一旁的矮榻上躺下。
宿魅醒來的時候,十三正在一旁哈欠連連,見他醒來,連忙討好的說:“爺你可算是醒了,昨晚可把妾身給擔心死了。”
諷刺的笑了一聲:“你一個人?”雖然在病中,但那一股讓人不可忽略的氣勢卻絲毫不減半分。
十三走到溫著的盆邊,將巾帕沾濕:“十七妹年幼,很難適應熬夜,妾身便先讓她睡下。本想著等會兒妾身與十七妹換一下睡會兒,但爺剛好醒來,也就讓妾身搶了個功勞。”因著平日里宿魅不喜歡他人過于親近,也只好便將手中的巾帕遞給宿魅。
多么聰明的一個女人,并不夸張的說自己照顧一整晚不累,讓宿魅看到她照看他,只是說剛好被她占了個便宜,什么事情都會說得有尺度,反而會更讓人相信。
并沒有回答,宿魅接過巾帕擦了擦臉,卻看到巾帕上印染的紅色,這應該是血吧?自己身上并沒有受傷的痕跡,那這血是從何而來?
宿魅只是看了一眼在矮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雙眼在看到她未來得及擦拭血漬的左手時,眼中閃過了幾分狠戾:“敢騙本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冷冷的一聲笑,讓整個房間里的溫度在瞬間凍結。
十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爺饒命,爺,請饒命……”
因著房里的喊聲,在外守著的侍女們都沖了進來,瞧著地上跪著的十三,并不想探知怎么回事,她們只是一臉的漠然。
“站著做什么?還不給本王將這賤婢拉下去?”虛弱的聲音再度響起,卻是猶如地獄般的讓人悚然。
侍女想來都是練家子,在下一瞬間,兩個身穿綠色衣衫的侍女已騰空攜著十三離開房間。
沒有說話,宿魅只是看了一眼矮榻上的女子,如此的喧囂,她竟能睡得這般的深沉。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占了便宜。”說完有些困意的閉上雙眼。
沉睡者的羽落雪好慶幸自己做了貢獻的手指,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自己心眼實在,怕是以他的脾性,一有個不爽,毫無疑問她只有陪葬的份。
多么冷漠的人,一條生命只因為一個謊言而丟失,卻不會在他的心里造成任何的陰影。
羽落雪真慶幸自己的傻,如果在他面前耍心眼,就她笨笨的腦袋,怕是十個也不夠用。
十三因為夜里侍候宿魅不好而被處死的消息在瞬間便傳遍了整個幻云院,一時之間自是沸沸揚揚,為十三惋惜的人沒有,幸災樂禍的人一大堆。
臥病床上的輕盈得到消息后,自是心急如焚,就落雪傻傻的腦袋,怕也是兇多吉少呢!
自己的身子骨怎的就這般不爭氣,趕在這個時候給倒了下。從小便侍候落雪輕盈的甜甜一味的安慰,卻始終不能讓輕盈的心放下半分。
久等不回,輕盈便掙扎著要出去尋人:“不行,我實在是呆不住了。”
甜甜一把按住她:“小姐,大小姐已經出去,您若是再去,一切不都揭穿了么?”二小姐就是這樣,每次也只有碰到大小姐的事情她才會緊張,才會一改往日里的沉穩。
“我寧愿發現也不要讓落雪一人在那里害怕。”說話間已經困難地起身,卻在剛站起的時候身子又軟軟的倒下。
一個身子快速的扶起她:“輕盈,你怎么起床了?”
落雪清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猶如天籟般的讓輕盈感到心神平穩:“落雪,你有沒有怎么樣?”一雙手上上下下的摸著她的全身,卻在看到她的手驚呼出聲:“你的手怎生這副德行?”
搖了搖頭,落雪像是撿到便宜一般傻笑:“若不是這個傷,怕是我也跟著十三姐姐走了呢!”
她的話剛落下,輕盈的淚水便已盈眶:“傻瓜,快些睡吧!”說完便拉著落雪一起在床上躺下。
午膳剛過,甜甜就笑著進來說:“二小姐,城主讓人給大小姐送藥來了,給幻云院的小姐們送藥,城主這可是頭一撥呢!”說完將藥放在輕盈手上:“原本奴婢還想著讓大小姐出去迎禮,但青姐姐說無須那多的禮節,姑娘應該也累著了,只是吩咐讓奴婢拿來便是。”
看著掌心的藥瓶,輕盈的心里并沒有喜悅,反而萬分復雜。
為著這一瓶小小的藥膏,她差點點將落雪送上了黃泉之路;為著那依稀的夫人之位,她讓單純的落雪卷入這無硝煙的戰場。
轉頭看向落雪的時候,她一臉安穩的睡相依舊,白皙的臉上帶著絲絲的笑意,想來是做了一個好夢呢!輕盈執起她的手,緩緩的將藥膏敷在落雪的手上。
因為好長時間呆在王府,落雪格外的掛念爹娘,從出生以來,她還不曾有如此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回家。
輕盈早早的便有讓她回去過,當時因為剛進府,她也就拒絕了,如今事情已經慢慢定下來,她便也同意了輕盈再次的提議。
在一個夜色深深的晚上,她從輕盈早有準備的密道里出得王府,在爹娘的的掩護下回得家中。
“落雪,你瘦了,是不是在那里不高興呢?”爹爹老淚縱橫地摸著心疼的女兒。
娘親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擦拭著淚水,眼中的悔恨照得落雪對自己的付出毫無怨言。
看到他們眼中晶瑩的淚水,原本自己蓄勢已久的淚便也吞回腹中,依舊是那副傻傻的笑臉:“女兒瘦了么?怎的女兒沒有察覺?”說完作勢拍了拍自己白嫩的臉頰:“不過女兒發現自個兒膚色倒是白了幾分,很好不是么?”
娘親在一旁溺笑著打了她一下:“死丫頭,還是這副德行,你若是有輕盈一般聰穎也就好了。”
沒有說話,落雪只是看著娘親眼中的淚水,心中的酸楚再次泛濫,實在忍不住了也只是輕輕的抱住了她:“娘,女兒真的很好!”
最后一個‘好’字說完,一滴晶瑩的淚珠便滑下了臉頰,落入了娘親紫紅色的衣衫,泛出小小的一片屬于落雪的陰暗,在瞬間隱藏住了她不為人知的痛楚和苦悶。
再次面對的時候,已然是一副陽光燦爛的笑靨,獨一無二的純真:“輕盈這些時日病了,身子骨依舊是那般的柔弱。”
并沒有在意,羽仁德只是看著落雪手上包扎的傷:“落雪,你的手怎的受傷了?”
伸手在爹爹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呵呵,這個女兒就有些羞愧了,那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女兒夢見吃肉了,爹娘也知道嘛!女兒是最喜歡吃葷的,當下就一個勁兒的咬,不想醒來后手就變成這樣了。”
寵溺地打了一下她的頭,羽仁德終于放心了:“傻丫頭,今兒晚回來就讓你吃個夠,你娘親早就備好了一大桌菜。”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落雪還是這樣,還是傻傻的在幸福著,這便是他們最高興的事情。
記得自己當初問落雪,如果真同意輕盈的做法,以后將會對外宣稱重病已久的羽家二小姐逝世,從此這個世間便沒有羽落雪這個人,而落雪也只能成為一個黑暗中的影子,見不得人的影子。
而傻傻的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雖然知道落雪從小腦子就不好使,但看到當時的落雪時,他們的心中依舊有著無限的酸澀,可人的自私和欲望又豈能滿足,因此他便也殘忍的接收了輕盈的提議,誘使了落雪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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