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安靜以后，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成一片，人們什么也顧不得了，每個人都在四處逃竄。

        而黑云盜則笑嘻嘻地四處追殺逃跑的人。

        黑云盜的首領對這種情況很熟悉，隨手一刀又砍死了一個人，高聲大喝。

        “誰跑誰死！”

        場中頓時安靜下來，黑云盜的那些人則在一旁不懷好事地看著他們。

        新郎跪在地上死死咬住牙，眼淚從眼眶中不斷滲出，剛才被砍死的正是他的父親。

        “大家都知道的，我們黑云盜從來都不亂殺人，但是我們也絕容不得別人戲耍我。

        “你們大喜之日，我們聽說了，大老遠過來給你們賀喜，只是想看看新娘子，帶她回去耍幾天，竟然有人戲耍我，難道不該殺嗎？”

        黑云盜首領一副為你們著想的樣子，何云溪看得有些作嘔。

        “你不去幫幫他們嗎？”何云溪好奇地看著劉鈞。

        劉鈞不為所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他們現在被殺可能也只是還他們以前欠的債。我插手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何云溪瞪著劉鈞，“就算是看在他們熱情邀請我們參加他們的婚禮，你也該伸手幫幫人。”

        新郎看到場中所有人都跪了一地，而自己四人就站在旁邊說話，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這種神秘莫測的手段，他在故事里也沒聽說過。

        他再傻也知道遇到貴人了，伏身跪在地上：“求上師救救我的家人吧，從此以后我一定為上師立下長生牌位，舉家供奉上師。”

        劉鈞聽這話很熟悉，想了想竟然是胡洛說過的話，當時他的神情比這個新郎更誠摯，但是事情過去，他們的心里又是另一番心思。

        見劉鈞不為所動，何云溪卻是有些生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氣。

        “你不是一直說的你想要讓更多的貧民過上能夠吃飽飯的日子，你眼前的這些人，難道不是你口中的貧民嗎？

        “你在的紅巾盜殺的人會少嗎？紅巾盜難道不是殺人如麻的盜匪？為什么你能接受他們，而不能救眼前這些人。”

        劉鈞的臉色終于變了，這是他一直不愿意思考的問題，如果說中原人和草原人自己還能用屁股的問題去解釋，那么紅巾盜和眼前這些牧民相比呢。

        何云溪的聲音變得很柔和：“你說的，你沒有能力拯救所有的人，你只能拯救眼前正處于水火之中的人，而現在，就有人因為一些可笑的理由正在面臨滅頂之災。”

        劉鈞看著何云溪滿含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邊趾高氣昂滿嘴歪理的黑云盜首領，一聲長長的嘆息。

        聲音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也都被這聲嘆息中的悲傷之意所影響。

        跟在劉鈞身后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包括黑云盜在內的一眾人滿臉悲傷。

        劉鈞心頭一動，黑云盜的人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無法抑制的悲痛，雙眼瞪得老大，緊咬牙關，不約而同死死抓住心口的衣服。

        一個黑云盜身體搖搖晃晃，忽然口中高呼“我恨呀！”一口鮮血噴出，人也軟軟倒在地上。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幾個呼吸的時間，除了黑云盜的首領還在那里堅持，其他的黑云盜都已經倒在了地上。

        黑云盜的首領眼中忽然恢復清明，不過轉瞬變成驚恐，一切都來不及了，一聲凄厲的慘嚎以后，同樣吐血而死。

        劉鈞的手段太過于殘忍和詭異，哪怕是救了他們的性命，這些胡人面對劉鈞也只有懼怕，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新郎恭恭敬敬請劉鈞在一個還算整齊的帳篷坐下，紅著眼招呼大家幫忙掩埋尸體，清理一片狼藉的婚禮現場。

        對于眾人異樣的目光，劉鈞毫不在意，何云溪卻是很不滿意，在帳篷里轉來轉去。

        “如果我們不出手，他們可能要死好多人，現在我們救了他們，怎么都那個樣子。”

        劉鈞沒有說話，閉目運轉氣血。

        一旁侍立的新娘子則小聲說道：“上師莫怪，他們可能從來都沒有聽過上師的教誨，也沒見到過上師的威能。”

        她小心翼翼看了劉鈞一眼：“而且上師的威能比起其他上師更加……更加讓人難以理解。”

        何云溪饒有興趣走了過來：“這么說，你是見過上師的嗎？”

        新娘子被突然逼近的何云溪嚇了一跳，稍微退后一步，紅著臉回道：“我也沒有，不過我的哥哥在大部落里做戰士，他給我講過一些上師的傳說，我一直以為是故事呢，人怎么可能有那樣不可思議的能力。”

        何云溪被新娘子有趣的行為逗樂了，哈哈笑了起來，新娘子看著她笑，也不由自主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二人談論說笑的時候，劉鈞悄悄走進荒野，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躺下，靜靜看著天空上的繁星。

        不一會兒，何云溪也過來了，在劉鈞身側躺下，側過臉盯著劉鈞的臉龐，一抹笑容從嘴角溢出。

        “你在看什么？”劉鈞也側過臉看著她。

        “在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何云溪抿著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

        劉鈞看了她一會兒，重新把臉轉向天空：“我做的事都是我思考過，我自己問心無愧的，并不是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何云溪的眼睛彎了起來，“對了，你剛才為什么不生氣，他們那樣子看你。”

        “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我只是順從自己的善意，途中救了一窩被豺狼窺視的小奶狗，并不期待他們會怎么樣報答我，如果說以后他們對我齜牙，我也不介意順手了解他們。”

        “哇，你說得好冷漠。”何云溪卻沒有一絲的不滿，她看了看不遠處的營地，“看來他們在為我們設宴呢，不過就像你說的，他們要做什么事是他們的事，我們要做什么，也不必去遷就他們。

        “我們這就離開吧，趁著夜色趕路，說不定別有一番趣味呢”

        何云溪的話讓劉鈞微微睜大了眼睛，不過轉瞬便化作笑容：“這才有了一點先天的樣子，看來你的先天之路已經摸到輪廓了，恭喜恭喜。”

        何云溪嘴角翹起：“可不止，如果不出意外，就這兩天的事，我可以告訴你我的道路是什么。”

        劉鈞當然也很好奇，不過這種個人的秘密卻是不好打聽。

        迎著劉鈞好奇的目光，何云溪抿了抿嘴：“我的道路要求我按照我的心意行事，無論善惡。”

        她明眸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對了，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喜歡你喲。

        “當然，你不必回應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看著何云溪在前面蹦蹦跳跳追逐著螢火蟲，劉鈞嘆了一口氣，事情還是攤牌了，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何云溪對情愛一直有些懵懵懂懂，她看人太清晰，人心的鬼蜮她也見得太多，按理說她這樣的人是不會喜歡上一個人的。

        不巧的是，她和劉鈞的心靈有了某種鏈接，而劉鈞就像一個奇行種，他的思維里有太多這個世界不存在的認知，而某些東西恰好滿足了她的渴望。

        劉鈞悠閑地在后面跟著，兩人翻過小丘，經過湖泊。

        前面的何云溪忽然停住了腳步，劉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遠處的夜色里，一對對幽綠的光點在黑夜中悄無聲息移動著。

        劉鈞心中明悟：那是狼。

        劉鈞也看到了這群狼的目標，那是一群野鹿，大多數野鹿都在睡覺，只有零散的兩三頭站在鹿群中，警惕的四周張望。

        忽然一只鹿轉頭看向狼群圍過來的方向，狼群被發現了，與此同時，不遠的山丘上傳來一聲嘹亮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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