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這一日,只等到皓月初生,清光滿天之時,予涵方才踏著月色悄悄回到太初宮,臨行前,嚴厲叮囑芙蕖院的知情的幾個侍婢嚴守秘密,一旦泄露,嚴懲不貸。
予涵居然就這么去了?
漓裳想不明白。
她捅了他一剪刀,分明是和他拼命的意思,他不但不見責,瞧著倒還有些維護她意思。
他會維護她?
他迫害死了自己的親弟弟,這么久以來,何曾生過半點愧疚之意,以至于她向他質問時,他居然還說的出這么一串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漓裳只是想想,就忍不住促狹地冷笑。
在她看來,予涵所謂的“善念”和“包容”的背后隱藏著的除了陰險,還是陰險!
她向他舉起剪刀的那一刻就已做了必死的決心,不過,既然予涵有心“維護”她,她顯然沒有道理自亂陣腳,給人留下什么把柄來。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靜,但是潛流暗涌,波譎云詭亦是意料之中的事。
漓裳的那一剪刀雖然未曾傷及要害,到底扎的太深,予涵因為失血過多,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直到第三日,才拖著病體勉強上朝議事。
幾日后的一個黯淡的黃昏天氣,將逝的夕陽在西方的天際化作一抹殘破而血腥,仿佛是為一個生命逝去做著最后的哀悼。
漓裳執著一卷書,披著家常的素色披風倚在榻上打發閑散的光陰。
鳳藻宮的內侍忽然傳話過來,“臻妃娘娘,太后傳召!”
彼時,小蝶正執了茶壺過來為漓裳續寫熱茶,聽聞此言,一個失神,茶壺掉在了地上,頃刻間茶飛壺碎,污了大片的宮錦。
小蝶臉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直至開口時發出的聲音又尖又細,“娘娘……”
漓裳端起了早已冰冷的茶水,氣定神閑的引了一口,微微笑道:“有勞公公在前引路!”
“娘娘……”小蝶抓住了漓裳的手,十指相扣,手心握住的是和自己一樣的寒冷,她顫抖著嘴唇道:“娘娘,別擔心,奴婢這就去請皇上來!皇上一定舍不得娘娘出事的!”
內侍淡眉微挑,一臉的不屑,揚起手中的拂塵,指著小蝶問:“你就是臻妃娘娘的貼身丫鬟小蝶,是吧。”
小蝶屈膝道:“奴婢正是小蝶!”
內侍的唇線繃成一道凌厲的刀鋒,陰鷙的眼眸瞪著小蝶打量了半響,才道:“還有一位叫做小辮子的丫頭也是睿王府出來的吧?!”
早有小內侍提了滿臉稚氣,瘦瘦小小的小辮子過來,“公公,這丫頭就是小辮子!”
內侍一揚拂塵,做了個請的姿勢。
“臻妃娘娘,請吧。”尖細的聲音甚是刺耳,“太后的旨意,睿王府出來的兩名侍婢一并押去鳳藻宮!
漓裳系了衣帶,站起身低了頭,默默地隨著他們出了門。
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
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階下的迎春花纏繞的灰褐色藤葛間散布了無數瓜子大小的花骨朵,漓裳彎腰摘了一朵黏在食指間,候館梅殘,溪橋柳細,終于不知道,是該為提前到來的春天展顏,還是先悼念那些曾經陪伴了一個春天的生靈。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自己的,旁人的,歡笑與悲哀,熱鬧與岑寂,都已漸漸遠去。
手中不覺用力,那米黃的小小花瓣未及綻放便已零落了最后的美麗。
子規聲聲,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亦被夜色吞沒,前往鳳藻宮的甬道上參差錯落著朦朦朧朧的燈光,似無數鬼魅的眼睛,在夜風中不停地閃爍。
“臻妃娘娘,這邊請!”路過玉竹殿左側假山時,內侍忽然拐了方向。
漓裳微微蹙眉,似乎意識到了不尋常,“這似乎不是前往鳳藻宮的路吧。”
內侍眉梢上揚,毫不掩飾他的傲慢和不屑,“奴才還會弄錯了路徑不成。空殄锬,請吧!咱們都是些粗人,萬一動起手來,保不齊破了娘娘的皮相,皇上那里可就不好交待了!
她到底是睿王側妃,宮里著些慣會踩高就低的奴才敢這樣對她,上頭自然有主子的默許和贊同。
終究不過是一死,究其怎樣的死法,又會有什么不同?
漓裳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內侍繼續向前走。
內侍帶著她們穿過玉竹殿旁的花園,繞進兩座假山之間縫隙,漓裳這才發現,假山的暗門里,隱匿著數十名手執利刃的勁裝侍衛,個個神情冷漠,戒備甚是森嚴。
腳步落在延展向地下的臺階上,潮濕粘膩,一兩點如豆壁燈鑲嵌在布滿暗黑色苔蘚的石壁之上,只是向前走了幾步,便聞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進去吧你!”那執拂塵的內侍總管居高臨下,提起一腳踹在漓裳的脊背。
漓裳哪里支撐的了這樣的踢踹?腳下一滑,身子猶如春日天空飛揚紙鳶,飄飄渺渺的飛了出去。
“娘娘,娘娘……”
小蝶和小辮子呼喊著向下沖時,已被身邊的內侍架著胳膊,拖拽了出去,再不知要把她們帶到何處。
哐啷一聲,竟是鐵門落了鎖。
“娘娘今日就先勉強在這兒待一晚上吧,好在有廢帝在里面陪著,總不至于太過孤單。”內侍陰森的冷笑和著地獄刮來的陰風只讓人不寒而栗。
早在半年前,廢帝不是已經暴斃了嗎?
難道予汶生前也曾被關在這陰森可怖的地牢里?
借著明滅不定熹微燈火看去,布滿苔蘚的角落里赫然是一具成人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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