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半倚著白玉欄桿,打撈起那段被月光漂洗的過往。夜風穿檐而過,一枚葉子凋落在雕花窗欞上,疏梅竹影掩映,日月星辰守護,已到了江南。
霜露滿天的夜晚,點點燈光浮在虛渺、冥蒙的時空里,挽歌聲聲在夜風里蜿蜒。
人生在世,水上浮萍。光景千年,空中閃電。春花秋月不久,人緣已盡結發難留。
生存慶華屋,冷落歸山丘。隔斷紅塵十地里,白雪千載空悠悠。
……
彌漫的硝煙戰火,紛亂的刀光劍影,以及那儒雅飄逸的身影都已遠去,迢遞的古道,翻滾的黃塵一并成了過往。
兵火歲月里全福的偶而捕捉到了畫面不足為證,說出去,也無人會相信。
微風吹響檐角的銅鈴,攪擾的原本紛亂不堪的思緒更加難以梳理。
漓裳踏進大殿的門檻,一步一步丈量著自己的命運。
她為報仇而活,可是報仇的路卻是飄渺無所尋覓。
她該怎么辦?
全福說,孫海垠的背后必定是有什么人在給他撐腰。
那個人是誰?
是予涵?還是宣和太后?又或者是某位權傾朝野的大臣、貴妃?
又或者什么人也沒有,只是孫海垠對予澈懷恨在心,不惜一切代價要至致予澈于死地?
畢竟,他們私下里有沒有過不為人知的過節,誰也不敢確定。
她該怎么辦?
她一個嬌弱的小女子,前有德妃庇護,后有予澈憐愛,整日生活在珠簾翠幕的掩映下,出了門,大約東西南北也無從辨認了。莫說尋找孫海垠殘害予澈的證據,就連見上一面,怕也難上難?
明日起,滿朝文武,甚至予涵和諸王都會過來吊唁,到那時,定然能夠見到孫海垠吧。
“娘娘,天晚了,娘娘該休息了。”小蝶迎了上來,隨手將一件素色簽著折枝的綠萼梅花的披風披在漓裳的肩上。
漓裳瞪著跳躍的燭火出了一回神,自在繃緊的繡框前坐下,“小蝶,你點著小辮子先去睡吧。若是有事,我再喊你們不遲。”
說著,拈起纖細如發絲的墨藍真絲線,就這燭火穿進針鼻里。
小蝶屈膝在她的身旁蹲下,“娘娘,你昨晚上只打了個盹兒,白天裁了一天的衣裳,再不休息,哪成啊!”
漓裳挑針引線,專注地繡著。燭影搖曳下,墨蘭橫空,拔節而出,叢生在橢圓形的鱗莖上,花開三箭,花架高出葉面,葉型優雅,花姿脫俗,幽香清遠,一如她的予澈,卓然秀空蹊,皓露奪幽色。
“娘娘……”小蝶的手伏在漓裳的膝頭,又喚了一聲。漓裳不肯休息,她自然不敢先上床,皇上一早便遣了人來,著她好生照料臻妃娘娘起居,若有疏忽……
宮人的眼神陰郁而凌厲,小蝶只是想想,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漓裳不答話,她自不敢離開,吩咐了小辮子先去休息,自己則只是垂首立在繡架旁,以待隨時傳喚。
夜風侵欄,流云遮月,一彎下弦月遙遙地掛在西天之上……
小蝶朦朧著睡眼,望著烙在雕花窗子上的花影漸漸清晰,漸次鍍上了陽光的影子。漓裳已經拆了繡框,撫摸著墨蘭那秀逸脫俗的身姿,想象著予澈穿上他時的縹緲搖曳,衣袂翩飛,她輕輕地笑了。
小蝶揉著餳澀難睜的烏青眼圈,捧了盥洗的溫水帕子過來,“娘娘熬了一宿,也該餓了。昨兒個熬的烏雞人參湯在在火上煨著呢,娘娘好歹吃些吧。”
漓裳輕輕點頭,“那就盛點過來吧。我還真餓了。”
小蝶喜出望外,急命小辮子去端參湯過來。
漓裳勉強吃了幾口,放下碗筷,便捧著夜間做好的衣衫踏出門來。
睿王府乃是由予汶的貼身內侍程城的府邸改建而成。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長橋臥波,復道行空,覆蓋十余里,華麗奢侈堪比玉竹殿,因為予澈入住,幾番整修,和從前的淮陽王府已經別無二致了。
鳳尾森森,龍吟細細,門首千竿翠竹披一襲綠衣迎著歲寒,傲霜斗雪展風姿。
漓裳帶著小蝶、小辮子二人穿過竹林,迎面便撞上了一身盛裝,倨傲跋扈的朱馨彤。
漓裳本是溫婉柔和的女子,今日又滿腹心事,不愿節外生枝,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娘娘!”
劈面就是一個巴掌甩了過來,漓裳踉蹌了幾步,在小蝶和小辮子的扶持下立穩了腳步,手中的衣衫早已飛落到了地上。望著染了風雪的衣衫,她扭頭瞪了朱馨彤一眼。
朱馨彤本就跋扈的眉眼更顯生硬,目光鋒銳迫人,盛裝華服下,是掩飾不了的蒼白與憔悴。
予澈死了,她亦是傷心的,盡管予澈從未待見過她。
漓裳心里酸酸的,彎腰要去撿那衣衫時,小辮子眼疾手快,早撿了過來奉至她手中,“好在地上有雪,一絲灰塵也沒染上,娘娘別擔心。”
漓裳深吸了一口氣,將勝雪的白衣壓在心口,“咱們繞道走吧。”
三個人尚未來的急轉身,朱馨彤已經撲了過來,抬腿騎在漓裳的身上,左右開弓朝漓裳臉上甩起了巴掌。
“你這個狐貍精!王爺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到底是把王爺治死了!你把王爺還我,你把王爺還我……”朱馨彤涕淚交流,邊打邊罵。
漓裳被打的眼里火冒金星,拿著胳膊遮住臉。朱馨彤眼里含著恨,鋒利的指甲穿透漓裳細嫩的脖頸,咬牙切齒道:“既然王爺喜歡你陪著,你就去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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