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雜草叢生的北院有幾排低矮簡陋的小屋,屋脊脫落,暗夜之中,房頂上空隱約可見微弱的光束透脊而出。
這里便是婢女們的住處了。
漓裳側身倚在紫鳶的懷里,褲腿卷起,原本光潔潤滑的肌膚上布滿了血跡斑斑的淤青,紅紫,膝蓋下方更是高高隆起,伸縮動靜竟是鉆心的痛。
“她也太狠了點!下了這樣重的手,還有臉喊累,怎么不累死了她呢!?”
“什么辦法,誰讓咱們命賤呢?”
“她整天罵天罵地的,要說賤,誰又比得上她!宴會上瞥了王爺一眼,死乞白賴的賴著王爺不放了!還什么千金小姐呢。就她那個樣兒,倒貼錢,有人要就不錯了!”
紫鳶一會兒義憤填膺,一會兒又自怨自嘆,手里捏著一片粘了淡黃色藥膏的羽毛輕輕拂過漓裳的腿上的傷痕,“咱們這里誰沒受過她的打罵?說到底那都是些小傷,這藥膏也不知管不管用?”
“紫鳶,你別念叨了成嗎?你不睡,別人還睡呢!明天還要不要起了!”連鋪的侍婢叫嚷。
紫鳶的嘴角牽起理解似的笑,低聲道:“睡吧。今天也只能這樣了。”
“姐姐!謝謝你!”漓裳握住了紫鳶的手,眼角有了涔涔的淚意。
她總愿意相信,在看的見的、看不見的角落里有著那么一雙手帶著溫暖的氣息拂過那些說得出的說不出的痛楚,那手的主人便是她的至親,無關血緣,無關時間。她想起他們時,總有一股溫暖在心間流動,比如紫鳶,比如德妃,比如予澈,比如……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淮安王。
紫鳶的指尖緩緩自漓裳的臉頰劃過,“早些睡吧,睡著了,就忘了疼了。”
最后一點微弱的燈光也滅了,室內一片昏黑,只窗口處透著些微的光亮。紫鳶的呼吸漸漸沉穩,甚至打起了小齁,想是已經睡熟了。
漓裳悄悄起身,拖著沉痛的雙腿摸索著出了門。
月色如紗,籠罩著漠漠輕寒的殘破小院,漓裳被燈光指引著,緩緩地向前移動。
全福說,淮陽王府就這么大,總不至于走丟了。
可是,她還是走丟了。
予澈,你在哪兒?漓裳心底吶喊著,她愿意相信,她想著他的時候,他心神的某一處也會電光般的閃過她的影子,哪怕只是一瞬。
那一瞬一如那抓之不及的袍角,在她的記憶里溫暖了整個冬天。
倏地,一個紫色的身影自她的眼前閃過,她清晰的記得,予澈稱她婉妃。
婉妃?
心頭勉強維系的溫暖與牽念漸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朦朧了雙眼。
空廖寂寞的夜路,只有她一個人蹣跚地走著,繡鞋上的銀鈴聲刺破綿長的夜空,伴著她孤獨的身影行了一程又一程。
路是那樣的長,似乎沒有盡頭。
她停下了腳步摸出隨身的短笛,吹起兗州山歌:
三月鷓鴣滿山游,四月江水到處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飛上白云頭……
每到收獲的季節,嘹亮的山歌帶著悠悠茶香響徹整個兗州的上空,那個時候,她總是將趴在母親的懷里,聽母親講述著永遠講不完的山茶姑娘的故事。
抓不住的袍角,抓不住的過往,抓不住的流年……
不安的思緒生出一對雪白的翅膀,伴著悠揚的曲調,掠過萬頃花海,千重樓閣,追逐著飛花流水,在這個月色慘淡的夜晚飛回到了看不見的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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