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黛玉懷孕之事如春風般一夜吹遍朝野,賈府自然也知道了,賈母倒是心中歡喜,黛玉懷孕乃是大事兒,想來對于賈府欠銀之事,胤祥應該不會再這么緊盯著了吧,寶釵卻是憤怒之極,自從進了京,來了賈府之后,寶釵就一直將黛玉當做對手,一心想壓黛玉一頭,如今自己是妾,她是王妃,又懷了身孕,真正是春風得意,為什么自己卻偏偏要在這賈府中操持著,賈府的官中銀子幾乎只出不進,自己雖有掌家之名,那掌家的風光卻是半點都沒有享受到,賈母回來之后又說了那銀子的事情,言下之意是讓自己再拿銀子出來,王夫人所貪墨的銀子雖然現在已經到了自己口袋里,但是這么多年來,她已經往宮里送了很多了,自己對賈母說她送銀子進宮打點之事原本就不是玩笑話,現在在自己手上的大約才一百來萬兩,要她將這一百來萬兩銀子都給賈母,自己才沒有那么傻,大觀園送了人就送了人吧,反正丟的也是賈府的人,什么殺人案子,那也是賈璉之事,跟她可沒有關系,眼看著賈府已經是傍晚落日了,自己再花費心力在上面,實屬不智,倒不如找個機會跳出賈府。
這樣想的寶釵在賈母請她前去的時候說自己近來身子不適,并不前去,賈母聽到寶釵不來,頓時惱了,自己正值用人之際,竟連一個幫忙的人都沒有,便是那鳳姐兒,近來也是遠著自己,昨兒個派了鴛鴦去大房里頭找她來了,她便推說巧姐需要人照顧,就是不來,難不成那些巧姐身邊的嬤嬤老媽子都是死人不成?她便一會兒都走不開。
賈母臉色黑沉沉的,讓兩旁的丫鬟婆子都不敢抬頭了,鴛鴦也是如此,近來賈母心情不舒暢,便是自己也難免被她訓斥幾聲,良久,賈母緩緩的道:“給我向宮中娘娘遞個牌子,我要進宮給娘娘請安。”
鴛鴦應了一聲,賈母好歹也是一個誥命夫人,是能進宮見的,更何況元貴妃是她的孫女兒,進宮相見原本并無不妥之處,只是當傳話的人回來之后卻說道:“元貴妃娘娘說這些天她身子不爽,怕老太太去了,過了病氣不好。
賈母聽到這話,頓時心中氣極,元春這分明就是推脫自己,不想幫忙,她應該知道自己這個做祖母的要見她,必定是有事情相求,居然反而不見,分明是不再為家里著想了,她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心中郁悶難排,寶釵不肯幫忙、鳳姐不肯幫忙,現在連元春都不愿見她了,這可怎么辦是好?
想了想,賈母吩咐鴛鴦去對鳳姐說,讓她即可過來,不然必定要她日后后悔。
鴛鴦見賈母滿臉的狠厲,不敢多說,忙應了一聲,自去了鳳姐那邊,鳳姐聽了賈母那話,心中果然有些怕了,畢竟他們夫婦當家多年,若是沒有半點虧心事,那是不可能的。
鳳姐來了賈母這兒,見賈母神色不好,心知她是為了自己前些天推著不來,心中不樂意,忙笑著說道:“老太太恕罪,前些天巧姐兒不舒服,因而我不方便前來。”
“你也不用說這話,我明白你的心思。”賈母依舊沒有好氣,這些天來她擔驚受怕的太多了,今日鳳姐前來,等于說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自然要好好發泄一番的。
鳳姐也知道賈母的心思,并不答話,只微微笑道:“不知老太太叫媳婦來是有什么事兒?聽說……同賈璉有關?”
賈母冷冷一笑:“自然有關,不然你怎么肯來?十幾年前,賈璉陪著林姐兒回姑蘇老家,曾做下了驚天動地的命案,你可知道此事?”
鳳姐臉色頓時大變,賈璉陪著黛玉回去,殺林福,吞沒林家家財之時,回來之后都對鳳姐說了,鳳姐還罵了他一通,倒并不是嫌他殺人害命,只是怪他行事太不小心了,果真今日被抖了出來。
賈母看著鳳姐臉上變色,心中突然一陣病態的暢快,仿佛有人和她一起承擔了,她望著鳳姐,說道:“林福并沒有死,手上還有賈璉上回簽下的字據,鳳姐兒,你說說,這么多的銀子,該怎么才能還上呀!”
鳳姐低了頭,并沒有說話,多年夫妻,讓她瞧著賈璉死,她實在心有不忍,只是,大房的銀子掌握在邢夫人手中,自己拿不到半分,而自己手中所有的多年積蓄還要留給巧姐兒當嫁妝了,又豈能就因一句話給了賈母,況且當日賈璉前往姑蘇林家,原本是奉了王夫人之命,回來之后,那一百萬兩的銀子,他們是一文錢都沒有拿到,憑什么現在出了事兒,就要她來還,只是賈璉……她皺了皺眉頭,那上面是賈璉的手印,那如何是好,況且其中還有一樁命案呢!
鳳姐一時之間也想不透,便說道:“老祖宗,讓我回去想想這件事情該怎么辦吧。”
賈母聽得這話,臉色不豫,嗯了一聲,遣了鳳姐下去。
回到自己房中的鳳姐,趕緊派了小廝前去尋找賈璉,但一會兒之后小廝卻是一個人來了,說賈璉喝醉了,現下來不來,鳳姐一陣火大,又見小廝說話吞吞吐吐的,便知事情不簡單,喝道:“你老是說,二爺究竟往哪兒去了,怎么喝醉的?”
小廝顫抖著嘴唇說道:“奶奶,奶奶饒命,二爺……二爺是去了飄香樓,被……被里面的音兒姑娘灌醉了,奴才……奴才再去請二爺。”
“不用了!”鳳姐聲音冰冷,“你下去。”
小廝忙應了個是,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奶奶!”平兒見鳳姐不像平日里那樣對賈璉的風流韻事惱怒生氣,心中反而害怕,伸手握住了鳳姐的手,卻覺得鳳姐的手冰冷刺骨,一點熱氣都沒有,她知平日里鳳姐因多年勞累,平日里身子并不很好,緊張起來:“奶奶,我去請了大夫來。”
“不必了。”鳳姐微微搖頭,眼神黯淡無光。
“可是……奶奶的手好冷呀!”平兒不放心的說道。
“不是手冷,是心冷了。”素來在人前要強好勝的鳳姐這時候眼角落下了淚來,讓人瞧著心中酸楚。
“奶奶。”平兒輕喚了一聲,伺候鳳姐多年,她自然明白鳳姐心中的痛,賈璉貪色無厭,往日里鳳姐管著榮國府的事兒,他便對鳳姐讓著三分,鳳姐還算管得了她,現在鳳姐放了大權,回了大房,他便肆無忌憚了,成日里流連在花柳巷中,偶爾回家也是常宿秋桐屋里,鳳姐也沒有法子,加上邢夫人原本就不十分喜愛鳳姐,鳳姐最近的日子越發的艱難了,只是每日照顧巧姐兒,并不出去,若非今日賈母以賈璉性命相要挾,她也不會前去榮禧堂的。
“平兒,這樣的人,你說還值得我為他擔憂嗎?還值得我不顧巧姐的日后生活去為他著想嗎?”鳳姐聲音平平,像是在問平兒,又是像在問自己。
平兒為人謹慎,過激的話她會說,聽得鳳姐問話,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奶奶現今應為巧姐兒多考慮一些,畢竟是奶奶唯一的骨肉至親,二爺……終非奶奶能托付之人。”
鳳姐暗暗點頭,事實確實如此,那殺人案子是賈璉一人所為,連累不到旁人,至于字據,目前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當下吩咐平兒道:“若是老太太那邊來人,便不要進來回稟了,直接說我身子不適,推脫了吧。”
平兒應了,臉上略有愁容,她認為憑著賈母的性子,是不會輕易放過了他們的,但眼前已經想不到那么遠之后的事情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邊,賈母并沒有將希望全都寄托于鳳姐的身上,另寫了書信一封,著人給宮中負責采辦的小太監送去。
當初為了方便元春能在宮中得寵,賈府著實花費力氣收買了幾個宮中太監,大多是可以出門的采辦條件,因為只有他們才能方便聯絡,這次元春不肯召見,自己想要求她,那就只有靠這些小太監送書信進去了,只是,賈母心中終究有些不安,元春不肯召見,顯然是不想幫忙,自己即使送了書信進去,她能看嗎?會管嗎?
賈母只擔心元春會不會不管賈府,卻不會想到,這一封書信竟成了賈府覆滅的導火索。
信件如賈母所愿,果真到了元春手中,當元春從抱琴手中接過信件時,臉色非常難看,將信捏在手中,并沒有打開,看了看身邊的宮女,抱琴知道元春心意,揮了揮手,遣了侍立一旁的眾宮女下去之后,自己也待下去,卻見元春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
抱琴是元春從府中帶進來的貼身丫鬟,從小就指派著伺候元春了,因此元春對她是極其信任的,抱琴也知道這一點,當下停住了步伐,看著元春。
元春拆開信來看時,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看到最后一個字時,伸手就是一拂,將桌上的一套白玉茶具拂到了地上,砸成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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