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錦瑟仰起頭,深望著此刻端坐在宏麗的殿堂睥睨天下彈指如金的男子時,她突然油然而生一種無言的感懷。一個人倘若被仇恨蒙蔽了感情,他華麗的外表和顯赫的地位只是為了掩飾內心不為人知的寂寞空虛而已。
然后,明城對錦瑟展露出溫雅迷人的微笑。這一鴻,猶如春風點化了萬千的怨緒。
偶而,錦瑟獨自慢走在香謐的梅花幽林。新月夫人迎面走來,她的容顏永遠是那么的雍容華貴,纖手凝花永遠是那么的風華絕代。
聽說,就在明氏家族重振輝煌的第三個月的某日黃昏,一位自稱是新月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明氏宮門前。她的衣袍冷落面容蕭索。明城大祭司親自接見了她。翌日,這位名叫新月的女子成為萬人尊仰的大祭司夫人。
新月夫人經常會去看望被關押在黑暗囚室的雪域族人。當她燦爛的華衣曳過潮冷的地面,那些昔日擁戴效忠她的族人們突然攥住沉重的鐵欄,發瘋似地朝她痛哭和咒罵。“叛徒”這一尖銳的字眼如利錐般刺透她的心臟。新月夫人知道,族人們在恨,恨她把兩個陌生異族帶入雪域最終釀成慘禍,恨她國破家亡非但沒有手刃仇人竟還與他朝夕相處同床共眠。然而誰也不會明白新月夫人深心的悲傷和痛苦。她無數次地取出隱藏的匕首終究無法下手。在愛與恨的掙扎糾纏中,她最后選擇了遺忘。遺忘慘痛的一切,銘記曾經的美好。傾其一生,不計任何回報去愛她的丈夫。
錦瑟逐漸感覺到偌大華麗的明氏宮殿是那么的深不可測。每個人的背后似乎都隱藏著一段殘落的記憶。痛苦或快樂,他們獨自承受著所有,任由歲月的波瀾日復一日地侵蝕成傷。
一日,錦瑟和明惜相約在湖前觀賞冰蓮。那層層疊疊的蕊葉,五彩斑斕的蓮花,驚艷雪空。
“這滿湖的冰蓮競相開放,實在是太美麗了!”錦瑟不由贊嘆道。
“不,這滿湖的冰蓮并不是全已盛開”,明惜露出蒼白的微笑,“湖中心有一朵神奇的蓮花,含苞待放數千年。哥哥說,只要它能綻開,哪怕是轉瞬的一逝,我的病便可以徹底根治,但我也許等不到那一天了。”
錦瑟彌眼望去,深沉的冷霧籠罩湖面,唯見一團紅光若隱若現。“明惜,你不要如此悲傷,我相信命運的奇跡總有一天會降臨到你身上。以前在綠島,我對六月蓮花的生長習性,開花結藕較為了解,我想雪國的冰蓮與此也有相似之處。不如泛舟前往,或許我可以幫助你們。”
明惜點頭道:“好吧。”
然后,兩人劃漿出發。輕巧的扁舟搖蕩有序,點碎浮冰隨波逐流。湖中珍奇瑰麗的冰蓮讓她們眼花繚亂,愛不釋手。
不想,水漸深沉,霧愈迷離。輕舟快速前進,無形中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不停地推助。明惜的面容蒼白無力,看似欲暈厥。錦瑟后悔莫及,明惜的身體如此虛弱,怎么可以邀她一同游湖犯險呢?她們已找不到回去的路,猶如墮入了一個不可預知的深淵。
迷茫的濃霧遮掩了視眼。一簇紅光隱約地閃爍,而且隨著輕舟的速進越發清晰明亮。錦瑟忍不住伸出手,竟然直接觸撫到柔軟的冷葉。那含苞微攏的花蕾,想必應該是明惜所說的千年不開的冰蓮吧!
明惜道:“錦瑟你看,這朵蓮花是多么的神奇靈異,是它指引著我們來到此處。”
錦瑟疑惑地點點頭。蓮花在她手心極為溫順,細葉謙恭地下垂,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當她撥開濃霧想詳查究竟時,手中的蓮花突然迸射出強烈的玄光,輕舟迅速向后倒退。不停的顛簸讓明惜嘔吐不止,不久她便暈厥在舟板上不醒人事。錦瑟突然發現舟底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微小的漏洞,冰冷的湖水不間斷地滲入,隨即蔓延到她的腳邊。
“天啊,這該如何是好?”錦瑟不知所措,求救的呼喊聲瞬間湮沒在深沉的霧氣中。
危急時刻,錦瑟望見兩道身影迎面飛來。他們擁有風一樣的速度,雪一般的清冷。其中一人迅速抱起錦瑟帶她越離險境。他俊美的面容孤傲不馴,腰間系掛的玉笛輕微蕩響。錦瑟記得,就是這支青色的玉笛,絕華斷腸的魂音迷惑了族人的心術,后來她暈厥就全不知事情發生的結果。錦瑟和明惜被成功救回到了岸上。
驚原道:“湖中心水深萬丈陰冷至極,哪怕是強勝靈力者恐不能自保,你們竟然敢只身犯險。”
錦瑟道:“我們只是好奇湖中心那朵千年不開的蓮花,所以才……”
“無稽之談。”離夜輕輕放下懷中暈厥的明惜,冷笑道:“此處數萬朵蓮花常年綻盛不敗,湖中心更是爭奇斗艷,怎么會出現一朵千年不開的蓮花?也許是方才霧氣極深產生的幻覺而已。”
“不,絕對不是幻覺。我還親手觸撫到它含苞待放的花蕾,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真實感。”然而,當錦瑟再次望向冰湖時,眼前的異景讓她驚詫不已。此時迷霧消散落雪無聲,層層疊疊的展葉遮天蔽地,灼然盛放的蓮花姹紫嫣紅。冰湖中心寒氣升騰蓮葉簇擁,并無一株蓮花的蹤影。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方才的所見所聞真的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而已嗎?錦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她望見明城從湖邊的雪橋上走來,燦爛的華袍在寒日的流光下變幻莫測。
明城輕輕抱起明惜,面色焦急,玉指環璀璨的靈光瀉落在明惜憔悴的臉龐上。
明惜緩緩睜開雙眼,“哥哥,水!冰冷的湖水已經滲進我的嘴里了!”
明城的眸光無比溫柔,“明惜,別怕,有哥哥在,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但是,你們以后無論去哪都必須有隨從陪同,不準再獨自冒險。我現在就把這片冰湖封閉起來,以免再有意外發生。”他伸出手掌旋轉無度,絢麗的靈光連續不斷地聚集在雪空,然后漫散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時,一道清影悄然飄落到環頂,“大祭司,你的障眼法高深莫測蒙蔽了所有族人,不得不讓人欽佩。”
明城冷冷道:“南弈,你私闖宅第又故弄玄虛,按宮規必得重罰。”
南弈道:“改日我定會向王負荊請罪,然而事出有因,方才我望見西方明宮紅光沖天,冰塔的血蓮圣光黯淡隱遁暗云,如此異象實屬叵測,不知大祭司該作何解釋?”
明城淡然道:“紅光乃吉瑞之兆,明氏家族獨受王的恩澤譽滿天下,祥氣沖天不足為奇,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南弈道:“不,靈珠的混亂旋轉絕非偶然,之前沖天的紅光據我觀察只有圣物血蓮才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大祭司倘若心胸明亮,可否讓我探看冰湖中心的寒水下究竟隱藏著什么?”
明城道:“既然你如此固執那就給你一次機會吧!不過如果找尋不到任何線索來證明你的猜測,按宮規休怪我手下無情。”
“我相信,再完美的謊言終究掩蓋不了真實。”南弈輕然拋出手中的靈珠,紫紅色的光芒上沖云霄,下穿透屏障直刺冰面。湖中心的寒水被一股無窮的力量強吸到玲瓏的靈珠里,暗沉的陰氣在空中盤旋不散。
錦瑟想:那朵千年不開的蓮花,也許會即將浮出水面的吧!
明城若然佇立著,優美的唇邊不經意地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
眼看著湖水將被吸干,可始終未曾發現任何的端倪。突然,一道身影隨著涌烈的冷水躍出湖面,迅速飛落雪岸。
南弈的臉龐瞬間被驚詫凝滯了所有表情。他急忙收回靈珠,湖水立刻倒灌下流。“王!”南弈叩拜道。
王輕輕甩落錦袍上的冰珠,面色微怒,“南弈,你膽敢擾亂朕潛心的修煉,究竟是何用意?”
南弈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有人早已在背后設置巧局,就等著他毫無察覺地陷入圈套。“王,臣并不知曉您在此修煉,只是方才靈珠顫動異象隱現,臣前來探看虛實。而且王,難道您沒發現冰塔上的圣物血蓮甚為怪異嗎?綻射的靈光竟然不及深空中廖弱的星辰。”
王怒然道:“放肆!南弈你不僅破壞朕的修煉,竟然還出口褻瀆圣物的神圣,朕念你平時探星預禍有功這次便不加深究,今后你不必再參與朝廷之事,就去王后的靈堂吧!那里正需要有個人監督修復。”
南弈無奈地一陣嘆息。此刻王已受明城的蠱惑不分忠奸良惡,再多的解釋勸誡也是徒勞無用的。
王道:“大祭司,你曾經說朕只要在冰湖專心修煉九九九天,便可靈力增倍長生不老,可如今才過了三日就被南弈驚擾出關,不知可否再繼續?”
明城道:“前功盡棄。修煉之人注重的是心如止水,一旦被俗事所驚擾,之前再多的良苦用心也會付諸東流。若要重新修煉,必須得另選一處天時地利極佳的位置方可。”
王問:“那依大祭司所見,何處修煉是為高策?”
明城略微思索道:“冰塔之上乃雪國最神圣的地方,高聳入云匯集日月之精華,且超凡人世無俗事擾心,是為修煉的最佳場所。”
南弈道:“大祭司,你明知冰塔之上陰氣過深風云莫測,稍有不慎變永難返落,你竟然讓王獨自赴險,居心何在?”
“不,我哥哥是好人!”明惜道。
南弈注視著這位從明城身后站出來的女子,徹底驚呆了。那蒼白美麗的容顏,溫婉如水的聲音,雪中凝淚的執著和憂傷,所有的一切曾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的夢境里。難道,穿越時空時躺在他懷里悄然安息的女子就是她嗎?南弈撥動著靈珠,心緒起伏不定。
王道:“朕深知大祭司并無惡意,但南弈所講也不無道理。為此,大祭司,朕想向你借兩個人來保護朕的安危直到修煉成功,不知你有何看法?”
明城道:“天下的族人盡歸王所有,明氏宮殿的每個人也隨時聽候王的派遣。”
“如此甚好。”王微笑著走到錦瑟面前,“你是王后的轉世,有你在身邊,就算朕在修煉時慘遭橫禍也毫無怨言。錦瑟,你是否愿意完成一個心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錦瑟凝望著王略帶悲傷的眸光,默默地點頭應允。
明城道:“王,修煉時最忌外人驚擾,更不可動情亂心。況且錦瑟一個柔弱女子倘若遇到危險恐怕會拖累王,此事有些不妥。”
王道:“有她的陪伴,也許朕才會感到真正的心如止水,何況大祭司,朕還想向你借一個人,便是驍騎將軍驚原,他絕世的玄劍萬人共睹,定能為朕排憂解難,怎么,大祭司是否心有不舍?”
明城深知倘若再執意阻攔的話,便有損他一世的英明,于是不得不點頭答應。但令他不解的是,以前王的舉動思想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為何此次卻揣測不到虛實呢?
然后,驚原騰空而起,把王和錦瑟送上冰塔。玄機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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