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主動求死(7k)
太醫不愿收蔡家禮,忙了一天告辭歸家,可他剛才走到府門,就被管家翟謙攔下。
“翟管事,您還有吩咐?”
“拿著。”
翟謙不由分說,從懷里掏出一包銀兩,可太醫依舊推辭,“剛剛已與太師說過,下官萬不敢收禮.”
“我們老朋友了,你不收,我如何交差?我交不了差,太師能如何安心?”
“這”
“要是傳出風言風語,五公子還如何做人?太師對五公子很器重的。”
“我收,我收,多謝翟兄提點.”
馬太醫再聽不明白,就白在太醫院混這幾年。
敢情這是蔡京的封口費,不收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他不指望太師提拔,卻不能開罪這個權貴。
翟謙辦完這件差使,邁著沉重的步伐前往書房,他獻計讓蔡家五公子玩廢了,得去接受蔡京的處置。
緩步來到書房前,撣開領口上的雪花,翟謙這才敲開房門。
穿過門口木雕屏風,只見書桌四周被一圈人圍在中央,那是十來個身體豐腴的婢女。
蔡京年過七旬,不喜歡久聞碳火之味,于是就效仿唐時楊國忠,以肉屏風遮風取暖。
聽到翟謙腳步聲近,蔡京擺手讓肉陣散去。
吱呀一聲,房門閉合。
翟謙噗通跪在地上,叩首說道:“五郎受此大難,小人難辭其咎,請主子發落,死亦不悔.”
“起來吧,此梁山賊寇作惡,你何必攬在身上?”
“可五郎他.”
“此乃五郎命數,若非他心念帝姬,也不會遭此大難。”蔡京嘆了口氣,突然調轉話鋒追問:“那婦人處理沒有?”
“還沒有,小人本想送走,但”
“什么?”
翟謙話沒說完,就被蔡京拍案中斷。
他原本淡定坐在椅上,這會直接站了起來,望著他沉聲責問:“你做事向來謹慎,怎么也被褲襠那玩意兒牽絆?要是陛下得知此事,豈不陷我蔡家危難?”
“主子聽小的說完。”翟謙擺手解釋道:“小的跟著主子見過世面,怎會被一婦人迷住?實在是帝姬留了侍衛,小的根本沒能進得別院.”
“嘶”
蔡京猛吸了口涼氣,他吃不準趙福金想干什么?心說難道要對付我蔡家?
本朝從不允許公主干政,但是陛下寵溺茂德帝姬,會不會為她破例呢?那樣我只能犧牲五郎,或者茂德帝姬為名節,愿意忍氣吞聲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蔡京擺了擺手,說道:“快去準備車駕,我要入宮面圣。”
“現在?”
“現在。”
翟謙提醒天色已晚,而蔡京心里大石沒落地,哪里顧得上天早天晚。
趙佶昨夜被擾了雅興,聽到的匯報全是搪塞之詞,高俅出城追擊又一無所獲,讓這位大宋天子煩悶不已,整天都待在睿思殿寫字練心。
蔡京求見面圣之時,趙佶剛完成一件作品。
“太師來得正好,來看看朕的新作。”
“臣遵旨。”
趙佶以前叫他看書法,所用語氣都非常柔和,今日突然言辭平淡,聽得蔡京心里一咯噔,暗忖陛下都知道了?
他一邊思考一邊上前,只看宣紙上用那獨特的瘦金體,橫著寫有‘掃清六合,河山一統’八個大字。
“怎樣?”
“字體遒勁剛猛,字意更顯陛下雄心,實是一副難得的好字”
“朕不要伱夸,要你說不足。”
“呃”
蔡京不知趙佶內心所想,但從這八個字內涵分析,大有對收復燕云的迫切,于是小心翼翼說道:“要真說缺點的話這篇幅常用楷體或魏碑,陛下字體纖細吐鋒芒,使得橫軸留白或許多了些,如果在下方輔以山水,或許效果會更好”
“哈哈。”趙佶終于爽朗笑道:“蔡太師不愧大家,說得一針見血、鞭辟入里,鞭辟入里啊。”
“陛下謬贊.”
“對了,梁山賊寇昨夜來京城作亂,你對這群反賊怎么看?是剿還是撫?”
見趙佶要自己表態,蔡京捋著胡須猶豫起來。
按說中午答應了童貫、高俅,此時應該力勸出兵征剿,但卻被趙福金擾亂了心神,她心儀梁山賊寇頭領楊長,而從皇帝寫那八個字分析,顯然對收復燕云更看重。
想到這里,蔡京只能說正確的廢話,拱手答曰:“梁山巨寇為禍一番,若不征剿影響社稷,但此刻出兵滅遼在即,大好機會又不能放過,老臣一時也說不上來,陛下乃我大宋曠世明君,您的決策一定正確!”
“呵呵.”
趙佶暗罵了一句老狐貍,又把注意力放在那副字上,意味深長說道:“要在下方勾勒山水,又得花費不少筆墨,府庫的存墨著實緊張,現在楊太傅病體垂危,太師要與朕分憂才是.”
“老臣雖不在相位,但也會竭盡全力.”
蔡京順著趙佶說了些奉承話,始終沒見對方提蔡鞗下藥之事,所以到離去都一直不踏實。
接下來一兩個月,潘金蓮院外一直有侍衛把守,蔡京誤以為趙佶在等時機,便抱恙告假在家閉門謝客。
然而,正如蔡京所預料那樣,宋朝皇帝吸取唐朝教訓,對公主權利進行嚴格限制,別說參與國家大事,就是對駙馬及家人不恭,都可能受到皇帝的斥責。
趙福金從小耳濡目染,雖然受到徽宗的疼愛,卻心如明鏡不會干政。
元宵夜被蔡鞗下藥,萬幸失身給了心上人,所以哪敢把這事鬧大?除了派人保護潘金蓮,自己就躲在宮中抄錄道藏。
趙佶忙完年初祭祀、慶典等大事,便在左衛篩選出幾個勛貴小將,數次派人去請趙福金挑駙馬,這女兒每次都借口染疾推諉。
還想逃婚?還念著那賊寇?
趙佶本想直接指婚,卻念及趙福金生母舊情,于是帶上太醫親自登門。
三月初,大內,帝姬寢宮。
太醫搭脈即臉色大變,隨后眉心逐漸往中間隆起,一副大病難治的表情。
趙佶原以為女兒裝病,看到太醫診脈馬上靠了過去,正色問道:“茂德是何急癥?卿為何不言?”
“臣臣.不敢說.”
太醫撤手退在一旁,吞吞吐吐表情恐慌。
趙佶大怒:“你不敢說,就明著欺君?是不是覺得朕很仁慈?”
“不不.陛下臣只是.”
“快說,帝姬什么病?”
聽到皇帝厲聲催促,那太醫把眼睛一閉,輕聲回道:“帝姬有了身孕.”
“什么?”
向來儒雅的趙佶,一腳把跪倒太醫踹翻,指著他鼻子大罵:“你敢侮辱茂德名節?”
“臣沒有臣不敢.”
看到太醫頭如搗蒜,趙佶旋即看向趙福金,發現女兒眼神閃躲,便猜出這件事為真。
“殿外等著去。”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你們也是。”
“諾。”
太醫、宮女迤邐而出,趙佶捋須看著榻上的趙福金,心說朕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就這樣回報朕?
“說說吧,是哪個侍衛?”
“不是.”
“不是?那就全殺了!”
“女兒的意思,不是身邊侍衛”
“嗯?”
“其實.這件事是蔡.”
趙福金懷孕不足兩月,還沒有任何孕期反應,所以剛才也懵了好久,此時不愿連累身邊人,只能把主謀蔡鞗講出來,卻刻意漏掉潘金蓮下毒。
然而趙佶雖然昏庸,能當穩大宋皇帝卻不蠢,幾個問題追問下來,趙福金就招架不住,語無倫次。
徽宗又把侍女李萼宣來盤詰,很快就把事情前后弄清楚。
聽完這一切,趙佶起身拍著額頭沉思,心說當皇帝真的好煩,民間地方、宮外宮內,怎么天天都有糟心事?
趙佶要拿下蔡鞗很簡單,蔡京絕不敢說半個不字,但宰相王黼能力似乎不太夠,為自己搞錢的楊戩剛離世,他迫切需要能人充盈國庫,保障自己能收復燕云十六州。
許多人都希望蔡京復出,趙佶還找人暗示過王黼,再不用心時刻會被替換,但如果現階段處理蔡鞗,就會給朝臣以錯誤信號。
帝王家事即國事,趙佶不能像江湖快意恩仇,他需要權衡利弊得失。
思量很久,趙佶終于拿定主意,對女兒柔聲說道:“這事委屈你了,欺辱朕的女兒,一定會付出代價,梁山要討、蔡鞗要殺,給朕一些時間,另外腹中那孽種,先用藥處理掉,休養半年,再為你賜婚。”
“不不,爹.”
趙佶聲音大不卻如利刃,嚇得趙福金翻身下榻,直接跪在他面前,苦著臉乞求:“女兒喜歡楊長,不后悔懷他孩兒,求您網開一面。”
“你說什么?”趙佶蹙眉怒斥:“未婚產子,辱沒皇家,朕就是太縱容,才會讓你受此劫難,此事沒得商量!”
“爹爹若執意如此,女兒情愿一死.”
趙福金剛說完,爬起來就要往墻上撞,幸好被趙佶一把拉住。
正好那面墻上,懸有劉氏的畫像。
趙佶看后心下一軟,嘆道:“茂德,你這是何苦?執意留下這孩子,你以后如何嫁人?”
“女兒非楊長不嫁”
“可他是個賊也罷”
趙福金以死相逼,趙佶舍不得又拗不過,旋即起身來到殿外,囑咐李萼說道:“若不是看在楊太傅面上,必要你人頭落地,從今天開始,帝姬不準踏出院子半步,也不準外人來探訪,她要是再出任何問題,朕滅你九族!”
“奴婢不敢!謝陛下.”
“還有你。”
“臣在。”
“每半個月來一次,確保茂德身體無恙,要是敢往外亂傳,朕也滅你九族!”
“臣遵旨”
威脅完婢女與太醫,趙佶看到門外那幾個侍衛,心里再度冒起不悅,能被翟謙用計調虎離山,還能繼續留任大內侍衛?
趙佶回到宮中之后,即讓人替換趙福金的侍衛,把原來的侍衛調至遠地戍邊,又命御前侍衛秘密出宮,將潘金蓮打入刑部大獄,與牢中死囚關一起折磨而死。
處理蔡家人或有顧忌,處理普通人如碾死螞蟻。
古時皇帝不會每天大朝,除了重要節日需要召集百官,通常都在小殿聽核心臣子奏報。
趙佶處理完趙福金的事,過了兩日即為例行的三月大朝。
御史大夫崔靖提請招安梁山,得到宿元景等多名臣子支持,趙佶不待高俅、童貫等人反對,即著太尉陳宗善為使,赍擎丹詔御酒往梁山一行。
趙佶尋思若招安能成,正好為茂德帝姬賜婚。
蔡京稱病連月不朝,主戰的童貫、高俅等朝臣,壓制不住朝中清流,當時就沒出班反對。
散朝之后,高俅直奔太師府,而蔡京已等待多時。
“太師沉疴已愈?”
“老夫年事已高,只怕這些病痛,要一并帶進棺材,高太尉此次前來,莫非為招安之事?”
“朝中沒您坐鎮,我等勢單力孤,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若讓清流成了氣候,只怕會危害社稷”
“呵呵.”
蔡京提起茶壺,往高俅碗里添茶,悠悠說道:“自古治水堵不如疏,招安一說,并非首次提及,既然陛下有意想試,堵是堵不住的”
“太師,盛滿了,滿了”
“我朝一直在治理黃河,然而幾千年頑疾豈朝夕可成?疏不好就如這壺中茶,把握不好就會泛濫四濺。”
“太師的意思.”
“陳宗善把握不住,我們可以幫忙拎一拎。”
“妙啊。”
高俅馬上領會其意,端起茶碗小心啜了一口。
稍后,翟謙將蔡京送出府,回來看到蔡京站在堂前階上,正閉著眼面對著陽光。
“主子,高太尉走了,您.”
“陳宗善克日要走,你等會把他請來府上,說我有話與他吩咐。”
“是”
翟謙欲言又止終沒開口,蔡京閉著眼也知道他想說什么。
潘金蓮從楊戩別院剛消失,皇帝就一改態度同意招安,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系,是對蔡京幾起幾落的侮辱。
翟謙曾勸將蔡鞗外放江南,到朱偭庇護下去做個小官,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逃得出皇帝手掌心?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幫著高俅出主意,不是蔡京想試探皇帝,而是身后站了太多人,他就像泥土外的樹干,必須要抵擋風雨,讓泥下根須吸收水分,這是身在其位的責任。
陳宗善領了詔書、御酒,出發前又被高太尉、蔡京派人跟隨,一行數十人先至濟州。
濟州太守張叔夜迎下欽差,先使人到梁山告知招安一事,要宋江、盧俊義等提前做準備。
宋江聞言大喜,心說果然沒白送禮,也沒白去鬧一趟京城。
當即召集頭領宣布喜事,并著手布置相關迎接事宜,鋪設下太尉幕次,列五色絹段,堂上堂下,搭彩懸花。
先使裴宣、蕭讓、呂方、郭盛預前下山,令眾人離二十里伏道相迎,水軍頭領準備大船傍岸擺渡,宋江則要求山上其余頭領,全部到金沙灘同他迎候天使。
當日正午左右,各地頭領迤邐來金沙灘集合。
宋江正親自指揮擺放香花燈燭,又囑咐樂和等會如何領銜禮樂。
看到宋江如此鄭重,扈三娘好奇問楊長:“官人,咱們這就招安了?”
“沒那么簡單,談判都講究有來有回,未必一次就能成”
楊長話沒說話,林沖突然靠了上來,接話補充曰:“楊兄高見,我也不看好招安,奈何哥哥如此鄭重”
“徐寧說來人是高俅門下,若是等會招安不能成事,林教頭何不先殺了出氣?”武松幫林沖出起了主意。
林沖瞟了宋江一眼,咽著口水反問:“公明哥哥豈能同意?況且冤有頭債有主.”
“這些朝廷狗官,有一個算一個全該死,你還怕錯殺?”
武松激動得聲音往上提,引得不遠處宋江的注意。
看到幾個刺頭圍在一起,他急匆匆把楊長帶到一旁,語重心長囑咐道:“三郎,今兒可是關乎兄弟們的大事,你可得幫哥哥看好了,別讓他們做出格之事,謹防惹得上差不悅。”
“常言好事多磨,哥哥得有心里準備,若是朝廷給的條件不好,你也愿意接受招安么?”楊長說完微微一笑。
“陛下怎會薄待?我”
宋江給宿元景送了重禮,心說朝廷怎么可能沒誠意?但話到一半就不想解釋,調轉話鋒道:“無論如何,陳太尉馬上到了,咱們首先做好自己,成不成自有定數。”
“好吧。”
午時三刻,水軍搖船靠近碼頭。
只見為首船頭之人著紅袍,左右兩個生面孔人著青袍,蕭讓、裴宣則神情肅穆立于船尾。
宋江看到船快靠岸,從衣服顏色認出陳宗善,連忙上前去想攙扶下船。
可黑三郎剛剛探出手,就遭到旁邊李虞侯的呵斥:“把狗爪子撒開,哪來的黑臉挫漢?太尉是朝廷大貴人,輪得到你來親近?”
“小可.”
“去去去,小蟊賊無禮,別耽擱太尉下船!”
宋江沒來得及回應,張干辦又拿言語蔑視,聽得一眾頭領目露兇光要炸毛,卻礙于宋江面上不好發作。
蕭讓及時上前解圍,手指宋江小聲介紹:“陳太尉,此乃呼保義宋江、宋公明”
“這玩意兒就是宋江?”
“正事要緊,少說兩句。”
陳宗善止住李虞侯,心說你一路都在挑事,是不想回東京了嗎?沒看到這群虎狼要吃人?旋即對宋江陪笑臉,伸手往前一揮,說道:“宋頭領,你先請。”
“草民不敢,太尉請.”
宋江此時卑微模樣,看得眾好漢心里不是滋味。
灘上略作寒暄,看到兄弟一個個面帶慍色,宋江急忙命人抬轎、牽馬,領著欽差往上山忠義堂而去。
山上途中,張干辦坐在馬上不時回頭,一雙眼睛不停觀察后方頭領,似乎在尋找什么。
武松警惕性非常高,見他不停在女頭領身上打轉,便小聲對楊長嘀咕:“那淫賊在偷瞄弟妹,等會上山要是說得不好,二哥替你宰了他。”
“剛才聽蕭讓說起,此人似乎來自太師府。”
“太師府又怎的?”
武松不知楊長話里意思,而一旁的扈三娘則秒懂,“官人的意思.”
“來者不善唄,不過他若繼續找死,就沒蔡鞗那般幸運。”
“你們在說什么?”
“沒什么,先聽聽怎么說。”
頭領們從金沙灘跟著,迤邐來到忠義堂站定。
正北面桌上放著御酒、詔匣,陳太尉、張干辦、李虞候立在左邊,蕭讓、裴宣立在右邊。
宋江轉身叫點頭領,發現獨獨少了李逵一人,一問不知去了何地。
“太尉,少一人不妨事,請直接取詔宣旨。”
“嗯,也好。”
陳宗善微微頷首,取出詔書遞與蕭讓。
裴宣主持贊禮,宋江領眾下拜。
“制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目下納官,拆毀巢穴,率領赴京,原免本罪.”
這是招安?還是威脅?
隨著蕭讓高聲誦讀,跪地頭領陸續直起身來,一個個眼中都透著殺氣,唯獨宋江將腦袋伏在地上,把屁股高高的撅著。
“混賬!”
一個黑影從梁上躍下,從蕭讓手里奪過圣旨,咬牙幾把撕扯得粉碎,不是李逵還能是誰?
李逵扯了圣旨不解氣,便要去揪住陳太尉廝打,驚得宋江、盧俊義同時上前。
“鐵牛!”
宋江把陳宗善護在身后,盧俊義按住李逵不得動彈,強迫讓黑廝冷靜下來。
李虞候見危機解除,近前指著李逵鼻子呵斥:“這廝是甚么人?敢如此大膽!”
“你黑爺爺!”
李逵見李虞候離得近,突然伸手揮出一記耳光,打得李虞侯眼冒金星,跟著叫嚷:“詔書上是誰的話?”
“這是皇帝圣旨!”張干辦慌忙來解圍。
李逵不依不饒,叫囂道:“你的皇帝姓宋,俺哥哥也姓宋,他做得皇帝,俺哥哥做不得皇帝?惱煩著黑爺爺性起,把那寫詔的官員盡都殺了!”
宋江一時都聽懵了,心說這是我的心腹?首當其沖來拆我臺?
吳用見李逵鬧得差不多,便示意花榮、戴宗等人將他帶下堂去,宋江這才向陳宗善請罪,請示取御酒令眾人沾恩。
然而御酒已被阮小七倒換,寡淡村味哪能讓眾豪杰滿意?
劉唐舀一瓢未飲,就蹙眉指著陳宗善等人,喝問:“你們管這叫御酒?皇帝老兒就喝這個?”
“就是御酒,你們這群蟊賊,哪里見過好酒?”
陳宗善不敢回答,張干辦卻叉腰揶揄,也不知他哪來的膽量,敢在龍潭虎穴里叫囂。
“我呸!”
劉唐把舀一扔,直接丟在張干辦臉上,氣得這廝破口大罵:“反了,要造反嗎?宋江,這就是你的人?”
“劉唐,退下!”
宋江喝退聲一起,即有人把劉唐拉開。
一波未平,魯智深又提著鐵禪杖,大步向前高聲叫罵:“入娘撮鳥,忒煞是欺負人!把水酒做御酒來哄俺們吃!”
“快攔住他!”
看到魯智深被人攔下,張干辦有恃無恐,扭頭對李虞侯打趣:“這群莽夫,我們是被嚇大的?要是少一根汗毛,他們還奢望能招安?招魂還差不多,哈哈”
李虞侯點頭附和:“賊性不改,尋常欺負老百姓慣了,也不看看我們是什么身份。”
“就是。”
張干辦得意一笑,睥睨眾人之時,特意瞟了楊長一眼,隨后冷笑道:“我就是站在原地,讓他們打殺,哪一個真敢動手?”
“你們少說兩句.”
陳宗善實在聽不下去,也知道今日差使辦砸了,看到堂內一片哄亂,連忙提醒宋江:“宋頭領,快送我們下山去罷,遲則有變。”
“好好好,實在抱歉。”
宋江心腹都去控制發怒頭領,身邊能倚仗的就剩盧俊義,也全靠有這位玉麒麟坐鎮,那兩個作死的家伙才有命在。
“盧員外,眼下只有我們護送貴人下山。”
“小弟聽哥哥安排。”
盧俊義言罷,即跟著宋江上馬,護著陳宗善轎攆,及幾十個傳詔隨從,急匆匆取道下山去。
剛才張干辦故意挑釁,似乎在給楊長隔空傳話,揚言蔡京不會放過他,而楊長也對走脫蔡鞗引以為憾,此時便有收拾這小人之心。
宋江、盧俊義護送欽差前腳先走,楊長便讓扈三娘牽來照夜玉獅子,打算后發制人出其不意。
行至宛子城南門外,看到林沖真站在坡邊眺望,把一雙拳頭捏得緊緊的。
“林教頭,何以在此?”
“看狗官逃竄,特別是那李虞侯,若非公明哥哥阻攔,我.”
“小弟欲殺殺他們威風,張干辦交給小弟收拾,李虞侯留給你怎樣?”
“你想干嘛?公明哥哥與盧員外親自護送.”
林沖聽得先是一驚,看到楊長并沒拿武器,又突然摸不著頭腦。
楊長淺淺一笑,答曰:“那兩人嘴很硬,我想試試他們骨頭硬不硬,林教頭想去就快些,小弟先行一步。”
“不是,不可呀!”
林沖話還沒說完,照夜玉獅子已踏塵而去。
好馬在山道上如履平地,仿佛一道白虹自上而下,很快就接近前方的護送隊伍。
李虞侯聽得后方馬蹄聲脆,回首就看見楊長那颯爽英姿,忍不住對張干辦吐槽:“原來梁山有這等好馬,也不見宋江拿給你我騎乘,不過那馬上之人好像很眼熟.”
“光明天尊楊長。”張干辦眼神陰鷙。
“是他?這廝敢用這等綽號?招安也是個死!”
聽到李虞侯、張干辦討論楊長,宋江連忙笑著拱手解釋:“請兩位見諒,那畜生脾氣古怪,除了楊長外人騎不了.”
“你是說畜生楊長?他確實是.”
“你說什么?”
張干辦打嘴炮之時,楊長已策馬來到他身邊,冷冷的質問帶著殺氣。
宋江連忙解釋:“三郎別誤會,是哥哥說你這照夜玉獅子,這畜生確實脾氣古怪.”
“說你畜生又怎樣?你有膽弄死我啊?”
張干辦見宋江在旁,而且楊長手里沒武器,再度說出這作死言論。
但這一次,他沒這樣好運。
只見楊長鬼魅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伸手抓住張干辦衣服,調動【一虎之力】用力往上一拋。
張干辦驚慌呼喊著,在前方空中先起飛再降落,劃出一道小角度拋物線,落地不幸撞到一塊巨石,當即摔得粉身碎骨。
“楊長你”
“哥哥別這樣看我,剛才大家都聽見了,是這廝主動要求的!”
天亮了撒泡尿。
宋江把行兇的楊長喝回山上,又帶著復雜心情把陳宗善送上船。
臨行之前,宋江俯首拜稱自己心向朝廷,怎奈草詔的官員用詞不妥,惹惱了這些義氣的草莽兄弟,請陳太尉回到朝廷善言之。
陳宗善嘆了口氣,留了句讓宋江想不透的話。
“宋頭領若想成事,希望或在楊長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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