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晉王?日王?
西平府原為西夏首都,后來遷都興慶府(銀川),西平府也一直作為陪都。
它的失陷意義重大。
楊長攻克西平府的同時,也俘虜了一大批西夏官員,所以休整安置的時間較長。
李仁忠以前來此,都是器宇軒昂進出大殿,誰料這回不但被嚇尿,還得連滾帶爬跑出去,恨自己少長了幾條腿,生怕跑慢了要被留下。
楊長的話言猶在耳:西夏必須亡國,天王老子來了也留不住!
他為什么這么狂?
他為什么這么能打?
我們究竟招惹了什么敵人?
那感覺就像去鄰居家偷菜,然后鄰居直接打上門要滅全家,這要求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但對方偏偏就這么說了。
李仁忠倉惶逃回興慶,皇帝李乾順不顧外人在場,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師嵬名安惠離得近,慌忙將其扶起并輕聲撫慰:“陛下先別著急,事情未必那么糟糕。”
“都要亡國了,我還不急?楊長要砍我腦袋,還不糟糕?”
李乾順不想發火,但已控不住情緒。
嵬名安惠非但不怒,反而繼續安慰,說道:“西夏亡國與否,豈能讓楊長一句話決定?他威脅要殺您,也不過是嚇唬的手段,陛下應振作起來,晉王尚有數萬禁軍,只要能堅守半個月,關中二十萬援軍就到了,屆時就是楊長死期!”
“晉王,你擋得住嗎?”
見李乾順盯著自己,李察哥咽了咽口水,回答道:“從之前的戰報來看,楊長用兵所向披靡,沒有一座城能堅守半日,但臣弟一定盡力擋住!”
“盡力?也就是不確定”
李乾順把目光又對準李仁忠,沉聲問道:“楊長說自己斬殺吳乞買,你覺得他在嚇唬我嗎?”
“當時他說得言之鑿鑿,身邊將領個個殺氣騰騰,臣以為即便不是真的,楊長軍隊戰斗力也不可小覷,連金人都屢屢吃虧.”
李仁忠言罷又低下頭去。
李乾順則看向嵬名安惠,正色說道:“尚父,大臣們心里也沒底,朕心里也沒有底,要是拼不過,如之奈何?”
“楊長夸口明天能拿下靜州,晉王何必派重兵防守之?哪怕只要能擋住一日,楊長的夸口立刻自相矛盾,將士們的信心也有了.”
“太師,不可!”
李察哥厲聲打斷,提醒道:“這很可能是楊長之謀,他要是嘴上佯攻靜州,我把重兵調去布防,他則去打順州或懷州,試問將士們信心哪里來?我每城派只能給到一萬,其余大軍要留守興慶。”
“一萬就一萬,聽說楊長只有一萬五千,這點兵力就不可能破城,要是晉王親去督戰,必然更能激發將士斗志。”
“本王可以去督戰,但楊長前面摧枯拉朽,我怕有特殊手段”
“不如這樣.”
嵬名安惠話鋒一轉,蹙著眉捋著胡須,正色說道:“我們再遣使就亡國之事商議.”
“你說什么?”
“陛下別急,臣所謂之商議,是為關中援兵拖延時間,他楊長既然是大宋晉王,就不能越過大宋皇帝,直接決定咱們死活,我們可承諾向宋稱臣,哪怕條件再過分點也行,但必須前往汴梁求旨意,這樣一來二去不久成了?”
“楊長雖為大宋晉王,但他割據在河東已久,只怕大宋皇帝也管不住.”
李乾順語氣依舊悲觀。
嵬名安惠繼續安慰,“管不住無所謂,他既割據多年也沒自立,說明其委身在大宋,還有其他目的,要是拒絕我們,與造反大宋何異?”
“如今看來,只有這樣辦.”
李乾順遂對李仁忠囑咐道:“那你就休息半日,明日再赴西平。”
“陛下,楊長明日要打靜州”
“那你與晉王同去,爭取把楊長攔在靜州之外,哪怕勸回西平也好。”
“是”
李仁忠雖然不想再去,但為了國家只能硬著頭前往。
散朝之后。
李乾順召來李仁忠親弟李仁禮,加封其為太子少傅,命他與御史謀寧克任,帶著太子李仁孝秘密去關中。
盡管嵬名安惠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楊長表現出來的威脅太可怕,李乾順是真擔心西夏亡在自己手里。
西夏軍吃掉大宋的關中,此時卻要想趙桓的西朝廷稱臣,這能騙過精明的晉王楊長?
正所謂以史為鑒,李乾順一想到大宋。
當時金軍直取汴梁,如果最終真拿下都城,趙宋也不會被一網打盡,畢竟康王趙構在外統兵,最后還能號令天下,重新在應天登基稱帝。
西夏國土不及大宋,李乾順心想如果自己守不住江山,就讓兒子在關中復國。
楊長根基在河東,他總不能不回去?
只要他不留在西夏,李仁禮就能帶著兒子殺回來,自己哪怕像趙佶一樣,只要能保住宗廟社稷,吃點苦也是應該的。
李乾順使出這一招,就再也想不到更好辦法,只能坐在皇宮等待消息。
當然,如果李察哥能牽制住楊長,只要拖到二十萬大軍回援,西夏的危機應該就能解了,李乾順也不用當亡國之君。
李察哥也想贏。
他很想指著楊長鼻子說,普天天下只能有一個晉王,那就是西夏晉王李察哥。
可惜想法很美好,結局卻很殘酷。
第二天一早,李察哥帶著李仁忠到靜州督戰,進城就被楊志、宣贊帶兵擒住,然后一臉懵態被帶去見楊長。
被押解的路上,李察哥厲聲質問李仁忠:“這就是你帶回的情報?楊長不是昨天出兵,今天才兵臨城下么?為什么靜州這會就丟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成了階下囚!”
“晉王,應該是晉王騙我!”
“你在說什么?”
李察哥正出言質問,突然臉上挨了一巴掌。
他還沒反應應過來,就看到宣贊亮起手掌,指著自己鼻子罵罵咧咧:“你他娘的也敢稱晉王?天下只能有一個晉王!你這兩根撮鳥毛也配?”
“呃?”
李察哥先是一愣,耳旁兩捋長發一掃,正應了宣贊剛才的評價。
他來不及為發型反駁,急忙為自己身份作出解釋:“這位將軍,我是西夏晉王。”
“西夏晉王?西夏憑什么有晉王?西夏擁有晉地嗎?”
“我們效仿漢人,這只是個普通封號.”
“那我才不管,等會你見了晉王,不準以晉王自稱,否則我扇爛你的臉!”
宣贊說得鏗鏘有力,聽得李察哥十分屈辱,當即憤憤說道:“本王封號乃陛下所賜,若強行褫奪我封號,那還不如殺了我。”
“你當我不敢殺?西夏就要亡國了,還敢給我擺譜?”
“將軍息怒。”
李仁忠見宣贊動怒,趕緊接下話腔打圓場,“我定好好勸他,絕不與晉王爭名。”
“算你識相,西夏覆滅在即,他要是還想過嘴癮,那我給你改個號。”
“你?”
李察哥紅著雙眼正要反抗,李仁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陪著笑臉說道:“請將軍賜號”
“既然你當過晉王,為了給你留下個念想,那就把晉字去頭。”
“日日王?”
“西夏沒有晉地,總不能沒有太陽?你就偷著樂吧,帶走!”
宣贊言罷大笑走到隊伍前方,楊志立刻湊上前輕聲問道:“兄弟,你怎敢越俎代庖,胡亂給人下封號,就不怕大王生氣嗎?”
“我鬧就是著玩的,這西夏都要亡了,你不覺得有趣嗎?再說晉王向來大度,不會計較這些的。”
“大宋跟西夏打了幾十年,都沒有分出勝負來,大王這出兵不到一個月,西夏眼看就要亡國了,跟著大王作戰,真是酣暢淋漓.”
楊志忍不住發出感嘆。
宣贊突然貼靠過來,拍著他的肩膀一臉壞笑:“你不是想要個貴婦當娘子?過幾天我們打進興慶府,西夏皇室肯定有美人,記得快些跑進皇宮搶人,然后求晉王給賜婚。”
“嘶”
楊志咽了咽口水,“這可不興說啊。”
“別不承認,被張清羨慕壞了吧?不過康王妃剛生產,應該要等到明年才成婚,哥哥或許還能快他一步。”
“你別說了,別讓大王久等。”
“省得的,省得的”
宣贊言罷又回頭,剛好看到兩人竊竊私語,但只是冷冷一笑,便與楊志繼續前行。
李察哥被李仁忠攥住手臂,沉聲提醒道:“日王就日王,您等會千萬別觸怒楊長,為了江山社稷,咱們必須忍耐穩住他,得拖到關中援兵趕來,再尋思也不遲!”
“好吧.”
少頃,兩人被帶到楊長面前。
李察哥自稱西夏日王,李仁忠則卑微稱下臣,楊長當時聽后為之一愣,詢問才得知是宣贊‘賜號’,但只僅僅付之一笑。
“李仁忠,靜州說今天拿下,本王說一不二吧?”
“我聽說昨天半夜”
“子夜過后不就是今天?你把我的話帶到了嗎?李乾順可沒幾天時間了。”
“帶到了,帶到了。”
李仁忠急忙作揖,急切解釋道:“我主愿意臣服大宋,已經寫好詳表往汴京送,晉王不用再動刀兵.”
“不需要送到汴京,送給我就可以了。”
“可是.”
“沒有可是。”
楊長霸氣打斷,正色說道:“你回去讓李乾順帶著降表,率文武百官出興慶迎接,我就自然不會再動刀兵!”
“啊?那晉.日王跟我一起走?”
“你說呢?”
“下臣就是一問,我馬上回去通傳。”
看著李仁忠伏地拜別,身影消失在大堂之外,李察哥情知拖不下去,遂怒目盯著楊長問:“不知晉王要怎么處置我?”
“你是李乾順庶弟,自然是跟著去河東養老,但聽說你掌著西夏禁軍?所以在去河東之前,先幫我平定周邊幾個州縣,如何?”
“好!”
李察哥表面應和,心中卻咬牙切齒,但他情緒的波動,根本沒瞞過楊長。
當天下午,楊長留下武松等人守靜州,他則與董平、張清點了三千步騎,帶著李察哥去招降西面順州。
李察哥到了城下,非但沒有勸降守將,反而掙脫守衛往前跑,并大聲呼喊守城。
董平遂在楊長授意下,追上一槍結果了李察哥。
李察哥想以自己的死,激發城中守軍的斗志,希望能夠拖延敵軍奪城,為關中援軍趕回爭取時間。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死亡影響,也低估了楊長的壓制力。
這廝以前都是晚上破城,當日卻在白天飛上城樓,以一己之力殺敗守軍開城,董平、張清引軍進城廝殺,順州遂破。
戰斗結束之后,楊長命降卒將李察哥送回興慶,他則在次日引軍去攻懷州,徹底拔除了拱衛興慶三城。
趙桓靖康六年,趙構建炎四年,西夏正德五年。
十二月初。
李乾順見大勢已去,率文武百官出城歸降。
楊長即率部進入興慶府,代趙桓降封李乾順為安樂公,又命大將楊志與西夏降臣,一起統計西夏宗室人員,準備分批遷入河東安置。
核查半日,楊志急匆匆來報,“回稟大王,除太子李仁孝、舒王李仁禮,以及身在關中的宗族大將,西夏宗室剩余百余人皆在。”
“八歲的太子不在家?”
看到楊長自言自語,楊志當即提醒補充:“聽說幾天前還在,突然就不知去向,舒王李仁禮也是這樣”
“這么奇怪?叫安樂公來見我!”
“是。”
楊志說完沒馬上離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楊長心說好奇,遂問:“你還有事?”
“大王,您還記得當初張清”
“直接說,你看上了誰?讓你清點宗室,就是兌現諾言!”
“多謝大王。”
楊志聞言大喜,當即抱拳試探性問道:“安樂公的賢妃曹氏,不知道可不可以?”
“怎不挑個年輕點的?沒有未婚的宗室公主?”
“李乾順倒是有個女兒,但現在只有十二歲,年齡太小了.”
“你倒是實誠人。”
楊長笑著追問:“那曹氏有多大歲數?太大我就不委屈你了。”
“不大,不大。”楊志直擺手,“她才二十六七歲,對了,她就失蹤太子的生母.”
“你既然有意,那去叫安樂公來。”
楊長已猜到太子去了哪里,心說李乾順居然敢給我玩花樣?別怪我給你兒子重新找個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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