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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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近兩個月不曾逛過集市了。再一次看到集市,竟然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唐顏雨抬眼看著走在她身旁一身男裝打扮的鐘容容。一身的青衣,比她高上半個頭的個子,一派的風流瀟灑,足以迷倒大片的女人。
女裝的容容有著一股英氣,男裝的她則是另一股的帥氣,明明是同樣的人,僅是衣著的變化便讓人覺得仿若是兩個人般。而不像她,一身男裝,即使衣料是上等貨,穿在她身上依舊感覺不倫不類。
“容容,謝謝你帶我出來!碧祁佊旮屑さ氐。雖然這段時間歐陽帝絕待她不錯,但是每次她提到想回唐府,他便不準。“回”這個字,仿佛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個禁忌。
“哎,何必那么客氣。”晃動了下手中的折扇,鐘容容搖了搖頭道,“不過,你回了唐家,見了你爹娘之后,怎么和他們說這事呢,況且,他們會讓你再回絕日山莊嗎?”
天下父母心,況且歐陽帝絕和雨兒尚未成親。這樣下去,于女子的名節總非是好事。
“這……”唐顏雨猶豫著道,“我不知道,不過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在一個時辰之內回山莊的。”現在的她,只想早些見到爹娘。
“其實你只要答應歐陽娶你,自然就可以隨意出入山莊了。”在她看來,歐陽之所以不讓雨兒出山莊回唐府,不啻是缺乏安全的一種表現罷了。
唐顏雨輕嘆一氣,“可是我……”
“!”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了唐顏雨未完的話,“大爺,小女子只是賣藝啊,不賣身的!币幻H具姿色、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努力地想擺脫一名大漢糾纏著的手臂。
“唉,賣藝和賣身有什么區別呢,跟著大爺我,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睗M臉落腮胡的張鬼一面拉扯著少女一面調笑道。難得酒樓里賣唱的還有這份姿色,著實讓他心癢癢。
“就是,跟著我家二弟,以后什么好日子沒你的份啊!币慌缘膹堄拈_口道。兩人同屬一母所生的兄弟,自小拜師學了些功夫。憑借著一身的蠻力和拳腳功夫,在北方也闖出些名堂,“鬼幽兄弟”則是江湖上的人給的名號。
“大爺,小女子不指望以后吃香喝辣,只求安穩過日子罷了!迸又碜樱倥鼻械。
“切,給你好日子還不要過,真他媽的不識抬舉!”張鬼不悅地道,“說了你跟我便是我的人了,我張鬼看上的妞還沒一個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大爺,求你放過……”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鬼幽兄弟’啊,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們跑到蘇州來了啊!眿汕蔚穆曇舨迦雽υ捴,鐘容容活動著手指關節上前道。
“你是……”兄長的張幽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少年,能夠叫得出他們兄弟的名號,自然也是江湖中人。
“我?你當然是不認識的了,只不過如果你記性還不錯的話,應該還會記得兩年前在客棧丟失的一百兩黃金吧!闭l叫那天月黑風高,正是適合作案的時間,害得她手癢,干脆拿了他們的那一百兩黃金去濟貧,反正他們的黃金本來就靠打劫得來,救濟貧困也是應該的。
“原來是你!”張幽恨恨道。那一百兩黃金失竊的事情除了他們兩兄弟知道再無其他人知道,如今這少年既然能夠開口說這事,那必然代表黃金是他拿的。
“是我又怎么樣!蹦橙瞬煌床话W道,壓根不把對方的怒氣放在眼里。
“是你就得死!毙值軆扇嘶ナ沽藗眼色,張鬼放開了少女,兩人同時抽出了背后的長刀,朝著鐘容容砍去。
跳、躲、閃、避,然后在空隙中再給對方以打擊,鐘容容的武學顯然和比對方要好上些,2對1的情況下,依然還能打成平手。
“你沒事吧!碧祁佊瓯嫉劫u唱少女的身旁,關切道。
“沒事,多謝公子。”少女揉著發疼的手臂,半垂著頭道。
“沒事就好,那你快走吧,省得等會他們又找上你!
“那——那位公子不要緊嗎?”少女猶豫了下,再怎么說,也是別人救她,就這樣貿然地自己先走,多少過意不去。
“沒關系,我想容容應該能對付他們。”唐顏雨聳聳肩膀道,隨即轉過頭,朝著鐘容容喊道,“容容,別打輸了,上!”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女孩,是她最看不慣的事了。
噴!鐘容容微微一愣,隨即差點被對方的拳風掃到,“雨兒,你不用喊得那么夸張吧!币粋騰跳避開了對方的拳風,鐘容容扭著頭對著唐顏雨喊道。
“為你助威嘛!”
但是也不用那么助威吧!“你只要給我管好你自己……!”腳下一打滑,鐘容容整個人朝后仰去。
而第二聲“啊”則是唐顏雨發出。因為她的眼,很不巧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白玉的琴擋在了刀前,泛著冷光的琴身看似脆薄,卻硬是讓張鬼手中重如百斤的刀停了下來。白色的長衫,傾國的容顏,書生的打扮卻仿如戰神般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歐陽帝絕!
是他嗎?可能嗎?她是知道他今天出山莊,但是……會那么巧嗎?“你……”
“雨兒。”清冽的聲音,卻有著一絲溫柔,微微挑向兩鬢的撩人雙眸,沉沉地注視著目標人物,壓根沒把張鬼張幽放在眼里。
“歐陽,你來得好巧啊!辈艔牡厣吓榔鹕韥淼溺娙萑荽蛑泻。還好他救得及時,不然她這武林第一美女就死得冤枉了。
冷冷地瞪了鐘容容一眼,歐陽帝絕開口道:“是誰允許你帶雨兒出山莊的?”若不是他無意中見著她們的身影,根本便被瞞在了鼓里。
“這……”干干一笑,鐘容容避而不答。
“你是何人?”張鬼瞪著歐陽帝絕問道。即使他用盡內力,卻依然無法再把手中的刀推進半分。眼前的男子卻仿佛只是隨意地用琴一擋。
“他們有傷到你嗎?”沒有理會張鬼的問話,歐陽帝絕僅是盯著唐顏雨問道。
傷她?他的話讓她愣了下,隨即搖了搖頭;旧希丝痰淖⒁饬ν耆性诹搜矍暗娜松砩。
“和我回去!比琪鹊穆曇糸_口道,仿佛像在說著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我……”
“知道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辩娙萑菥谷挥斜臼聨в陜弘x開絕日山莊,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
“難道我不能見見我爹娘嗎?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好想見到他們!
“我說了,我的琴曲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聽的。你是唯一一個可以聽完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都不能去。”一想到她將會離開他,他的心便一陣縮緊。
“你讓我回一趟唐府,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山莊的!
“雨兒,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長長的白衫隨著風微微揚起,潤澤的紅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是認真的。唐顏雨看著歐陽帝絕,很少見著他這般嚴肅的樣子。
“媽的!你們當老子不存在是不是!”煞風景的聲音猛然響起,張鬼提起刀再次砍來。眼前的兩人只是自顧自地對話,完全把他當成空氣般。
“等等,二弟!”一旁的張幽出聲想要阻止張鬼。張幽的江湖閱歷,比起張鬼來可說要豐富些,自然,歐陽帝絕也讓他有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在江湖上,就他所知,只有一個人的武器是一把白玉的琴,而那個人……是在蘇州指的絕對不能惹的人。
“砰”一聲巨響,張鬼整個人已然被彈出于數丈之外,龐大的身子重重地撞在石墻上。
“你……你是……”張幽駭然地瞪大眼睛,直覺手心開始冒汗。會嗎?會是他嗎?那個令江湖中人人害怕的男人。
“歐陽帝絕!彼膫字像是代表一切般,從菱唇中溢出。
“你真是……”咽了咽喉嚨中驟然分泌的口水,張幽顫聲問道,“歐陽帝絕?”
“你們比較幸運,我剛才用的不是琴而是手!崩淅涞恼Z氣,像在宣告著一切,如同執掌著生死大權的判官,藐視著世人。
畢竟雪玉琴一奏,周圍的人只怕沒有人可以幸存。
他——也許真的是歐陽帝絕。望了一眼遠處已然倒地不起的張鬼,張幽一身冷汗地想著。
傳言,歐陽帝絕殺人從來都是看心情來決定的,沒有惜英雄,也沒有對與錯。五年之前,有數個武林高手就曾輸在他的琴音之下。
而現在,雖然不知道他和眼前這兩個少年的關系,但顯然,其中那個嬌小的少年對歐陽帝絕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人,而他們則好死不死地差點拔了老虎的胡須。
“歐陽大俠,咱們兄弟不知道你在這里,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原諒。”張幽汗如雨下,誠惶誠恐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亦能伸,況且,這種生死關頭的時候,就算他們想要不“屈”都不可能。
“原諒,這怎么行!”鐘容容在一旁叫道,“你都不知道他們剛才有多可惡,竟然還強逼良家婦女,還準備對我和雨兒不利!彼槺阋舶岩慌缘奶祁佊晖舷滤
老天,“他”能不能少說點啊,張幽頭大地看著,天知道,每多說一句,歐陽帝絕的臉色就沉下去幾分。若她再繼續說下去,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保住性命。
“這位小兄弟,剛才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原……”
“什么小兄弟,我哪點像是男人了?”某人扯著嗓子道,壓根忘記了現在的她穿的是男裝。剛才還一副受驚狀,轉眼間便是趾高氣揚了,“歐陽帝絕,你再幫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她指著張幽道。張鬼剛才顯現已經受到教訓了,現在只要教訓教訓另一個就夠了。
沒去理會鐘容容的話,歐陽帝絕握住了唐顏雨的手腕,“以后,不許隨便離開我!
又要回絕日山莊嗎?她望著那牢牢握住她手腕的手。
“越眠、莫沙!睔W陽帝絕喚著手下的名字。
“爺。”兩道人影迅速晃至他的面前。
“下手不需要輕!崩淅涞仄沉艘谎郦氉悦昂沟膹堄,歐陽帝絕開口道。
“屬下明白。”看來他們的筋骨可以好好地活動一下了。
???
“是……是雨兒。 边h遠地,兩道人影望著集市中發生的一切,唐夫人手掩著唇,止不住地又掉起了眼淚。
“夫人,先回去吧,別打草驚蛇了!碧颇咎炖品蛉顺锹渥呷。
“可是雨兒她……”怎么能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重新抓回絕日山莊,“她一定是想回唐府,這條路是回唐府的必經之路!
“我知道,我都知道!碧颇咎鞜o奈地嘆了一口氣。就算知道,現在大白天的他亦無能為力啊。
“若是歐陽帝絕再晚出現片刻的話,若是他再晚出現片刻的話……那么我們就能帶走雨兒了。”只差了那么片刻的功夫而已啊。
“晚上吧,等到子時,我們就去見雨兒,帶她離開絕日山莊!碧颇咎爨。
馬上……就可以了。
???
“歐陽帝絕,為什么你不讓我回唐府。 币宦坊氐浇^日山莊,唐顏雨止不住地嚷著。他不是愛她嗎?為什么要做出這種讓她難受的事情。
“我說過,我給你時間是讓你愛上我,而非是讓你離開絕日山莊。”他看著她淡淡地道。
“可是我長那么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我爹我娘,每天都想……好想……好想……”眼淚從眼眶中泛出,她邊哭邊捶打著他的胸膛。
只不過她的捶打沒有絲毫的作用,他依舊把她禁錮在懷中。
“你哭了。”歐陽帝絕怔怔地看著滿臉淚珠的人兒。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的眼淚。如此的晶瑩剔透,像是透明的一般。“我……哭,不可以嗎?”她鼻子抽氣,哭得愈加厲害,“我想爹,我想娘,我想茵茵,還想我的那些花草……你……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不要哭。”她的淚水,滴落到了他的指尖上,溫溫的,卻讓他覺得灼熱。這就是思念的淚水嗎?可是——他不懂。因為他的爹娘在他懂得思念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人世。
“我……我偏要哭。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嗎?只是回唐府而已,并不代表離開了就不再回來!”哭泣的聲音不曾泯滅過。兩道劍眉越皺越緊。她的每一道哭聲,都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愛人的方式?他愛她的方式又有錯嗎?他只是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因為如此,才可以讓他安心,才可以讓他確定她是活著的,是活在他的身邊。
但是為什么,她卻哭得那么傷心,那么大聲,煩躁得讓他不知所措。
長長的一聲嘆息自他的嘴角溢出,“你真的那么想回唐府?”
“想回,好想!”她帶著濃濃的鼻音道。
“那么,明天我讓你回唐府一趟吧!笔种竸澾^她的眼角,歐陽帝絕妥協地道。這是第一次,他在別人面前做出了讓步。他無法承受她的眼淚,那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真的?!”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無法相信他竟然如此簡單地就答應了讓她回家。
“是!
“你沒有騙我?”她還是不放心,不由得再問一遍。
“我沒必要騙你。”他的手輕輕地拭去她的淚珠,“不過我只讓你回去一天而已,第二天,你就必須回到山莊!
“好!彼榱顺楸亲拥。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眼下她只想著先見著爹娘。事一說完,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
歐陽帝絕抱起唐顏雨,把她放置到軟榻之上,“先休息吧!
“嗯。”她輕合上了眼眸,小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袖,“若是……若是我一直沒有愛上你的話,你真的會放我走嗎?”她不可能在山莊待上一輩子啊。
“會的。”黑色的眸子微微一斂,“只要你不曾愛上我的話!
???
漆黑的夜色,兩道人影閃入了絕日山莊。
“雨兒……”
“雨兒,你快醒醒!”
是誰,是誰在喚著她的名字呢?
包含著濃濃的焦慮,不安,期待……這聲音,好熟悉。
驀地睜開雙眸,唐顏雨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兩人。
穿著一身的黑衣,臉亦用黑布蒙著。
唐顏雨才想要尖叫出聲,嘴已被一只手捂住。
“別叫!逼渲幸粋黑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同時兩人拉下了面罩,“是我們,雨兒。”
爹,娘!
瞳孔瞬間放大,唐顏雨望著面前的二老,“爹,娘,你們怎么會……”
是夢嗎?因為太想念了,所以才會在夢中讓她們一家相聚。
“唉,現在顧不得說那么多了,先離開這里再說吧!碧颇傅溃畠合铝舜,找了件披肩讓她披上。
唐顏雨一愣,“走?”
“對,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們現在趕緊出城,我已經讓茵茵在城門外的客棧等我們了。”唐木天復議道。
為什么,他們說的話都讓她聽不懂呢?才想問個明白,唐顏雨身子已經被唐母拉了出門。
門外,守夜的小丫鬟正歪倒在一邊的門柱上,“爹,她……”她忍不住問道。
“她沒事,只是被打暈了而已!碧颇咎煺f著,率先在前面開著路。
寂靜的夜,透著幾分詭異。
腳步,跟著爹娘在跑,但是腦海中,卻不斷地在整理著思緒。這是怎么回事,看爹娘的樣子,似乎也會武功?墒撬牡皇且粋普通的商人嗎?而她的娘,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家閨秀嗎?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方向,偏得讓她有種心慌的感覺。
還有歐陽帝絕……她走了,他會想著她嗎?
應該會吧,因為她知道,他是真的在乎著她。
腦海之中,不斷的閃現著那雙幽幽的黑色眸子。還有著他那如同咒語一般的話。
“不要負我!”
“不要負我!”
“不要負我!”
“爹,娘!”她開口道。她曾經答應過他的啊,在自己沒有得出答案之前,不會離開他的,“我……”
走在前頭的爹已經停下了腳步,害得她差點撞上了他的背。
而拉著她的手的娘,也是滿臉的戒備。
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唐顏雨的心底油然而生。側過身子,她朝著前方望去。
回廊的盡頭,站著一人。
一身的白衫,在晚風中飄飄然。月色之下,絕色的姿容,卻有著冷如寒冰的雙眸。而手中,更是捧著那把玲瓏剔透的雪玉琴。
而站在他身后的,則是那熟悉的越眠、莫沙二人。
絕!她在心底暗呼道。但是口中,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
一時之間,六人靜得可怕。
汗,在額頭上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青灰石上。唐顏雨攥了攥手心,感覺手心也全濕了。
她知道,絕的武功非凡,即使爹娘會一些武藝,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而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對他解釋,然后讓爹娘先回唐府,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只是,空氣中的這股壓迫感,使得她一時之間,無法開口。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著。誰也沒有先動。
就在唐顏雨受不了了,打算無論如何說點什么的時候,那清雅的聲音在月色中悄然響起。
“呵,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卻要闖啊。木易之!北”〉拇剑轮@人的秘密。歐陽帝絕望著這張他花費了數年所要尋找的面龐。
木易之,是誰?唐顏雨的眼里閃著疑惑,然后下一刻,她便有了解答,因為她的父親已經開口回答了。
“歐陽帝絕,既然我碰上了你,那么我知道我是逃不了了!碧聘傅穆曇粲兄偠,卻也有著幾分無奈。
木易之,這名字是在叫爹嗎?唐顏雨的目光從歐陽帝絕身上移回到了唐父的身上,而耳邊,則響起了唐母的抽氣聲。
“夫君!”
“不用說什么了,該來的總是躲不掉,我活到今日,也夠本了。”唐父的話雖是對著唐母在說,但是目光卻是看著歐陽帝絕,“當年的事情你沒參與,你帶著雨兒快走,我來斷后。”
“可是,我怎么可以拋下你!”唐母不依。
“走啊,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記得我們來的時候,說過什么嗎?!”一旦被發現,那么勢必有一人要做出犧牲。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呢?唐顏雨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走,我有說過你們可以走嗎?”歐陽帝絕緩緩地開口道。
“歐陽帝絕,你該知道,當年我并沒有殺你歐陽家一人。”唐父喝了一聲。
“不錯,你是沒有殺,但是你卻來了!崩溲叟杂^,只為了看看是否有漁翁得利的機會。這樣的人,和毀了歐陽家的那幫人又有什么區別。
目的都是只有一個,那就是雪玉琴。
“以命填命嗎?那好,我把命給你,你放了我夫人和女兒!碧聘敢Я艘а赖。
冰冷的眼神,冷冷地掃視著面前的三人,歐陽帝絕道:“一個都不能走!”
“你——”
唐顏雨喘著氣,腦子里不住地整理著思緒。她記得,他說過他還有一個仇人沒找到,所以他要報仇。而爹剛才又提起了歐陽家當年的那件慘事。
難道——爹也是當年參與的人之一嗎?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木易之,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雪玉琴嗎?那么今天我會讓你如愿以償,我甚至會彈歐陽家的《絕心曲》給你聽!庇沂忠粨,琴音已然開始。
越眠和莫沙趕緊盤膝而坐,催動內力抵御琴音。
“《絕心曲》,好啊,沒想到老夫還有幸聽這曲子!碧聘赶袷窍胄,卻又像是要哭。
一旁的唐母猛然把女兒推開,“雨兒,快走。記得,去找茵茵!”既然夫要死,那么為人妻的自然也會陪。早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就和他許下生死相守的約定了。
“我……我不走!”唐顏雨跑上前道,“歐陽帝絕,你放了我爹娘啊。就算當年我爹真的有對不起你家的地方,我求求你,放了他吧!
這是她的爹啊,她怎么可能看著自己的爹死在她愛的人手中。
愛?!不可思議的字眼劃過了她的腦海。
愛?她愛他?!
“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怨不得我!睔W陽帝絕淡淡道。平靜的面龐,看不出他心底的意思。
琴音大作。唐父唐母的臉上已然出現了痛苦之色。
“不要。〔灰,歐陽帝絕,你住手,別……別彈了!”她的聲音,湮沒在了那絲絲琴音之中。
這就是他彈的琴嗎?如此的清冷絕幽。不止是美妙的聲音,同時也是殺人的利器。
所以容容才會說,世上少有人能夠聽完他的琴。
所以他才會說,要她留在絕日山莊聽他彈曲。
“不要,歐陽帝絕,不要!”她猛然撲上前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再撥動琴弦。
他拂袖一揮,她蹭蹭地被勁風逼退幾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歐陽帝絕!”撕心裂肺的吼聲,響起在了夜風中。
爹娘已經在吐血了,若是這琴音在繼續下去的話,那么……那么……
狼狽地站起身子,她猛然地向著那白色的身影撲去。
不要!不要這樣。∪羰撬麣⒘怂牡锏脑,那么讓她以后又該如何愛他呢?
難道這一段恩怨只能這樣結束嗎?難道不可以化解嗎?
誰來給她一個答案,誰來告訴她該怎么辦!
如果真的要她眼睜睜地看著爹娘死在她面前的話,那么她倒不如自己先死在他的面前。
“碰!”重擊的聲音,伴隨著骨裂的聲音。還有著一道悶哼的聲音。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都靜止了。
白色的身影被擊了出去,撞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叮當!”
清脆的落地聲,金色的耳墜被震落了一只,靜靜地躺在地上,閃爍著它那華美的光線。
歐陽帝絕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一手捧著琴,一手捂著被擊中的胸口,不敢置信地看著唐顏雨。
這就是他所愛的人嗎?他曾經發過誓,不會再讓人傷她,但是她卻給了他這樣的一擊。
她根本就還沒有學會如何疏導體內的那股內力。但是現在,她卻在一瞬間把內力爆發于掌中。如此恨他嗎?恨到不顧一切地要傷了他!
“你……哇!”一開口,血氣隨之上涌,歐陽帝絕的口中噴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爺!”一旁的越眠和莫沙趕緊站起身子,攙扶著他們的主子。
“我……”顫抖的唇挪動了一下,唐顏雨呆呆地望著歐陽帝絕,再呆呆地回望著自己的雙手。她……她干了什么?
他受傷了,是因為她嗎?因為她擊傷了他。但是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呢?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只是一瞬間,一瞬間感覺他的身子在她的掌中飛了出去。
不要,她不要傷他啊!她不想,不想,不想!
“你傷我,很好,你傷我!”他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殷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的袍子上顯得觸目驚心,“你可知道,我在當日與你游湖的時候便知道你父親就是我要尋的仇人,但是為了你,我卻告訴自己,只要一日沒有見著你父親的面,我就當作不曾知道此事。我把你視為唯一,但是你卻是這般對我!”嘴角的血還在流著,他費盡力氣說著。
身上的痛楚,遠遠不及他心中的痛。
“唐顏雨,你負了我,你負了我!”凄厲的喊聲,那是最痛苦的責備。
她怎么可以負他,她怎么可以啊!
“爺!”越眠莫沙不禁叫道。
眸子閉上,長長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這一刻,沒有人知道歐陽帝絕心中在想什么。
“絕……”唐顏雨挪了挪唇。她好想飛奔上去,拭去他嘴角的血。但是雙腳卻僵硬著,怎么也移動不了一步。
“我、放、你、們、走!币蛔忠蛔值貜乃淖炖锉某,“從此以后,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們,下一次,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麻木了。也許他根本就不該動情。也許他的世界,只適合他一人存在而已。
三道身影,緩緩地離去。
唐顏雨站著,站著。
淚,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整張面龐。
她知道,這一次,她是徹徹底底地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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