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么？”錢佳麗打心底憐惜著這頭熊，“路基都斷了，你怎么來的呀？”

        葉勝平身后探出個‘泥猴’，回答了這個問題：“傻逼拿個指南針，跟個大牲口似的，在泥里掙命游了一宿，好懸沒死半道兒上。”

        葉勝平問他：“那你這個傻逼是飛來的？”

        “我——”同樣游來的‘泥猴’被懟了個正著。

        錢佳麗抿嘴偷樂。

        葉勝平指著‘泥猴’，向錢佳麗介紹：“我二哥葉俊民。”

        錢佳麗叫人：“二哥好。”

        葉俊民咧嘴笑，“弟妹好。”

        “啊？”錢佳麗羞得垂眸扣手指，“啊……”

        葉勝平轉向葉俊民，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兇極了。

        葉俊民吹著口哨、別過頭，不甘心地做了個‘傻逼’的口型。

        錢佳麗拉過占明明正欲介紹。

        大川打著哈欠從中間那屋走出來，一見錢佳麗就笑了，踩著碎步直愣愣沖她來。

        錢佳麗拉著占明明躲到葉勝平身邊。

        葉勝平還未收起的‘兇光’順勢投射在大川身上。

        大川被他嚇住腳，睜大眼睛眨啊眨。

        葉勝平盯著這個智力明顯有問題的人，喉結幾經翻滾，咬牙道：“錢佳麗你沒受委屈吧？”

        “沒有、沒有、沒有。”大川媽忙將大川拽到身后，“那啥，那個沒啥事兒我們先回去了。”

        “別的呀！”大姨不敢一個人面對，想要留他們母子壯膽：“吃完早飯再走。”

        “不了。”大川媽匆匆為大川套雨衣，“改天再來。”

        葉勝平同錢佳麗確認，她確實沒受啥切實委屈。沖大川揚了揚下巴，質問大姨：“這就是你給我對象介紹的對象啊？”

        “哪能啊！”大姨陪著笑，指占明明：“給這孩子介紹的。”

        占明明又羞又憤：“我不要。”

        “給誰介紹也不行啊！這一看就……就……”葉勝平不好當著人家媽的面說她兒子傻，提起一口氣硬是給咽了。

        葉俊民可不管這些，往門框上一倚，吊兒郎當道：“這一看腦子就不正常，咱不是歧視他嗷！給正常姑娘介紹這樣式兒的，你不虧心？”指著占明明說：“妹子挺水靈的，哪方面差事兒呀？”

        大川媽臉通紅，推著大川倉皇離去。

        葉勝平心有不忍，“二哥，你當人家媽面說這話干啥。”

        “干啥？我讓她趁早死了這條心！”葉俊民瞥向大姨：“那不純純霍霍人呢么？！”

        “什么……什么霍霍人。”大姨還想爭辯一番：“人家出六萬塊錢彩禮，你家能拿出六萬？”

        “不能。”葉俊民砸了咂舌，平心而論：“六萬彩禮到哪說都是天價了。”

        葉勝平、錢佳麗、占明明，三雙眼睛齊齊瞪向他。

        大姨得逞地笑了，“我就說吧——”

        “你看我值不值六萬？”葉俊民脫了雨衣、脫上衣，打著赤膊、肚皮拍得‘啪啪’響，“老寶貝兒，不是弟弟吹，就弟弟這體格子，夜里嘎嘎猛。你給我六萬，我從了你。”

        大姨驚得合不上嘴：“……”

        錢佳麗和占明明聽得小臉紅撲撲。

        “誒呀我，這話講的！”葉勝平跟著自家二哥丟臉，羞得轉身踢墻根，“真他媽騷腥。”

        “老寶貝兒。”葉俊民對大姨挑眉，“弟弟可還是個純情小處男呢，入股不虧。”

        大姨一如方才的占明明又羞又憤，“我有老公我跟你扯那犢子，我兒子都跟你一邊大。”

        “我不在意你有老公，人多一起過，熱鬧！”葉俊民笑嘻嘻：“你兒子跟我一邊大那更好了，當哥們處。”

        大姨血壓飆升，臉都綠了。

        葉勝平怕把大姨真氣出好歹，撿起被扔地上的雨衣強行裹住葉俊民，“行了、行了。”

        “起開！別擋我財路！”葉俊民掙扎道：“老寶貝兒你要是看不上我，你看看我弟，這體格子更猛！也是處……”

        “吁——”葉勝平一把捂住了葉俊民的嘴。

        葉俊民‘嗚嗚嗚’，揮胳膊踢腿的，大有誰都別想活，全給老子死的氣勢。

        “你們住這兒吧！我回家了。”大姨著將抽屜里的錢一股腦塞進口袋，拿出大鐵鎖，放在桌上：“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謝了。”葉勝平說：“我們住這兒一天給你十塊錢，住幾天給幾天，走的時候放抽屜里。”

        大姨頭也不回揮揮手，倉促逃離了。

        葉勝平松開捂葉俊民的手。見他還要撒潑，指著他鼻子威脅：“再講騷話，我踹你嗷！”

        “跟誰倆呢？”葉俊民給了他一杵子，“老子昨晚在宿舍烤饅頭片，你來了非要帶我喝羊湯。”再一杵子，“我說下雨了我不去，你說那家羊湯人多，不下雨都排不上號。”再一杵子，“深更半夜大風、大暴雨，你給我整到一個鳥不拉屎的破地！”再一杵子，“路都沒有！！！”

        葉勝平自知理虧，笑笑道：“那我一直走前面，為你開路了的。”

        “我用得著你給我開路？！”葉俊民揪住他的領口，字字泣血：“羊湯呢？老子的羊湯呢？”

        “回去請你喝一個星期羊湯。”葉勝平舉手發誓：“要不然我就不是個人。”

        葉俊民甩開他：“你就不算個人。”指著葉勝平，對錢佳麗掏心掏肺道：“妹兒呀，聽二哥話，不能信他，啥話都不能信。這小子可壞了，一肚子壞水。”

        錢佳麗笑盈盈。

        葉俊民又對占明明說：“你也別信。”

        占明明也笑盈盈。

        “聽話。”葉俊民很欣慰，“都是好老妹兒。”

        錢佳麗看著桌上的鍋，伸手摸了摸，“還是熱的，他們沒吃，正好我們吃。”說著便拿起勺子盛粥。

        占明明打了水在盆兒里，“先洗臉洗手。”

        “哎呀，真好。”葉俊民愛撫四弟的后脖頸，“你說爸媽咋沒給我生個妹妹呢？一連倆，都是壞小子。”

        “媽生了你，大哥也是這么想的。”葉勝平脫掉雨衣，卸下背包，“誰不想要個妹妹呀？誰都想要個妹妹。”

        葉俊民洗著臉，含糊道：“爺、奶生了五個，五個全是小子。爸媽生了咱四個，也全是小子。”一聲長嘆：“咱家沒生小姑娘的命。”

        “我不信。”葉勝平拉開拉鏈，掏出被防水布裹住的一大包，“我真感覺我將來能得個閨女。”

        防水布下還有兩層牛皮紙。

        正因如此，里面的物資才能在昨晚的大暴雨下得以保全。

        葉俊民洗完臉洗胳膊，“四兒呀，不是哥埋汰你，你這長相可別生閨女，那大了都不好找對象。”

        “我不丑！”葉勝平將換洗的干衣服扔給葉俊民，轉而問錢佳麗：“我丑么？”

        錢佳麗果斷搖頭，“不丑，多有男子氣概呀！”但一聯想他這形象轉個性別，“就……如果生閨女，閨女像你嘛——”咧了咧嘴，一言難盡。

        葉勝平壓低眉弓做了個鬼臉，不服氣道：“我找媳婦找個漂亮的，不怕生出來的閨女不好看。”從自帶物資里翻出一盒紅燒肉罐頭，遞給錢佳麗：“添個菜。”

        “找什么漂亮媳婦？你不是喜歡賢惠的么？”錢佳麗說完便意識到不對，醋味兒太濃，扭頭將肉罐頭放到架子上，“不知道要待幾天呢，省著點兒吃吧！早飯有粥有咸菜還有雞蛋，夠了。”

        “聽聽，多會過日子。”占明明攬住錢佳麗的肩膀打趣：“我看你就挺賢惠，既賢惠又漂亮。”

        “別瞎說。”錢佳麗紅了耳根，瞟著葉勝平，羞得跺了跺腳，嬌嗔道：“你樂個什么勁兒？！”

        葉勝平捏住臉頰緩了緩，換上一張正經臉。正經不到三秒，抿起的嘴角逐漸抽搐，“是你太有意思了，招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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