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制改革
7月的應天府,太陽升起的總是很早。
陸長生手腳皆綁縛沙袋,手執木劍,毫無章法,蹦跳騰挪,時不時刺出一劍,汗水濕透后背長衫,卻樂此不疲。
這是每日必修課。
段洪今日應約而來,卻是來的太早,干脆就在一邊看陸長生瘋魔般亂竄。
起初只是心中好笑,他段洪是誰?暗衛中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拳腳功夫不敢說以一敵百,打三五個小菜一碟,十個八個也不懼。
可多看一會,卻發現毫無章法中卻透著迅捷與詭異,不免起了重視之心,心頭隱隱火熱,
“少爺這身法招式當真不同尋常……”
“老丁你少說這屁話,少爺我一沒師傅,二沒傳承,純粹瞎蹦跶,想笑就笑!”
段洪嘴角抽搐,馬屁拍馬腿上了,尷尬笑道,
“哪里,少爺自謙了,以少爺這等身法,一般武人怕是占不到少爺衣角。”
“哦?你要這么說少爺可不困了!”
陸長生停下動作,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他唯一與人對戰,對手就是老朱,躲的倒是游刃有余,卻不知老朱的戰力在這大明武人里是個什么檔次,如今段洪這等猛人在側,倒是可以增加些實戰經驗。
“老段看你也躍躍欲試的樣子,咱就來練練,不過先說好,別打臉,其他各憑本事!”
段洪還有些假模假樣的小惶恐,實則內心確實癢癢,就像釣魚愛好者走親戚,在親戚家河邊遇到人正在臺釣,
“少爺,這…這不太好吧,拳腳無眼,若是…”
“本少爺懂,你老段是正統高手,我呢,是個野路子。換我是正統,見到了野路子,也想錘他一頓,好叫他分得清大小王!”
“少爺,瞧您說的……”段洪就差給陸長生點贊三連,真正是說到他心坎里了!
陸長生自認遠不是段洪對手,趁其不備,先攻為敬,主打一個不講武德。
快速突破丈許遠的距離,眨眼近了段洪身前,一劍直奔心房而去,迅捷無比。
段洪亡魂大冒,一個后仰堪堪叫木劍貼胸而過,順勢一個后空翻,拳架子剛拉開,冷不丁又是一劍直奔胯下而來,本能抬腳朝劍柄處陸長生的手腕提去,同時側身,收縮左臂橫胸備用,右臂成拳朝陸長生被踢中后最大可能躲避的身位擊去。
行家里手,出手就知道有沒有,主打王八拳的年代,高手就是從無數廝殺中起來的,預判對手的動作,是基本素質。
陸長生眼看一劍被破,瞬間回劍,再沒其他動作,因為不需要。
段洪一腳踢空不說,預判出去的一拳也打了空氣,最可氣是對手就站那看你這般做無用功……
于是段大統領惱羞成怒全化作拳腳,虎虎生風朝陸長生招呼……
陸長生躲的相當吃力,想回擊完全做不到,畢竟他的腿上功夫從來不是踢人用的。
起一劍,必須有身體各部位支持,而如今整個身體都處于躲避攻擊的緊張狀態,沒任何機會起劍勢。
說白了,還是躲避的本事不到家,若老朱那等頻率的攻擊,陸長生自信有反擊的機會。
再者說,陸長生本就消耗了一定體力在前,手腳還綁縛著沙袋。
段洪開始還不敢盡全力,可是越打越憋屈,這算哪門子比試,除了開始的偷襲兩劍,分明是一直在逃!
到現在全力以赴,最得逞的一擊,不過是迫使陸長生丟棄了木劍,而陸長生自己也稱清楚了自己的斤兩,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木劍在手反而是累贅。
體力方面自己比段洪差遠了,指望靠躲閃消耗對手,根本撐不到最后。
幾盞茶的時間,陸長生擺手叫停,
“停,停,不打了…”大口喘氣,“沒辦法還擊,躲都躲的這么吃力,就這你還沒盡全力吧?”
段洪小口喘氣,按捺下心中憋屈,
“少爺了得,我已經全力施為了,奈何近不了少爺的身!”
“呵呵,少來,你要是持把刀,我想避也是有心無力!”
“少爺莫要妄自菲薄,您這還負著重呢!”
陸長生擺手,
“不如就是不如,我可不敢說我是個武人,沒的丟武人臉。少爺我就是個取巧的練法,萬法加身只求個避的開,若有機會,就回一劍,絕不勉強。”
段洪若有所思,半晌點點頭,
“少爺的心思段某懂了,主打一個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有條件就反殺,沒條件則以待來日。此路數反而更適合江湖俠客。”
“老段,眼光不錯,仗劍走天涯是少爺我一生所愿!”
兩人各自沖了個涼,又一起吃了早飯,關系倒是親近了不少。
書房里,兩人對坐。
段洪有些遲疑,這年頭講究授業之恩,亦或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畢竟法不可輕傳,即便家族里的絕學,也講究個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
“少爺,您真要傳某家兵法啊,非是我不識抬舉,您也知曉我的根腳,職責所在,段洪不方便拜您為師啊!”
陸長生一口茶水噴出,
“臥槽,老段你想啥呢,怎么就扯上拜師了?少爺我不過是借你的手,將這份軍武制度移交給老朱罷了!”
“至于這份簡易的戚將軍鴛鴦陣,非常適合小規模作戰,在伺候對碰,剿滅賊寇這一塊有奇效,不過我也只是懂個皮毛,有些靠畫圖也難表達,而你更懂軍武,由我講出大致原理,再由你總結一番,你去匯報也能周全些。”
段洪這才釋然,一臉莊重,
“如此還請少爺教我!”
“少爺我寫的字其中不少更簡潔些,與大明的不太一樣,但連成句子,想來不難理解。”
“這份以圖為主的鴛鴦陣,乃是名垂千古的戚將軍所創,那戰績可是相當了得,特別是戰損比,古今難尋第二例,曾多次擊殺數百人上千人而己方死亡不足雙手之數。”
段洪滿臉震驚,
“段某以為岳武穆已是天神下凡,不曾想世上竟還有這等將才!”
陸長生也是敬佩不已,冷兵器時代,找準了克敵手段,才能有如此成就,當然后世熱武器再猛,也同樣有克制手段,什么雷達,攔截之類的數不勝數。
“如此千古留名的帥才,可惜面對比他官階低的文官都要自稱一聲‘門下走狗’,無非是怕吃罪了文官,自己作戰時得不到朝中糧餉支持,更怕文官們遠程亂指揮。”
“你既崇拜岳飛岳元帥,當知曉他的遭遇。”
段洪咬牙切齒,
“實乃我等武人之悲哀!”
“所以軍隊不能受文官制約,可實際呢?”
“文官著軍隊錢糧,僅這一點就需要徹底改制!”
陸長生拿出了修修改改數年,最終成形的士卒改革方案。
方案里首先描述了現有軍制的弊端,
《軍卒屯田制》,朱元璋最引以為傲的政策之一,主打一個養百萬兵不花錢,分在各地的衛所,都有大片土地,平時就靠耕地養活駐守當地的軍隊;需要調動出征時,才會撥發額外糧餉,也就是“行糧”。
在大明洪武乃至永樂一朝還算過得去,畢竟兩人都是雄主,底下人不敢太造次。
可越往后越慘不忍睹。
衛所兵都成了指揮將領的佃農,幫著耕種,最無恥是這軍籍是世襲的,換言之,這些人祖祖輩輩都得給將領當佃農,想跳出坑除了在打仗中晉升,剩下的只有變成流民、逃犯這一條路,所以這群人也成了明朝末期起義軍的主力。
《新軍制》
募兵條約大略,
不患寡而患不均,為何他人坐享其成,我卻要冒死殺敵來守護他?
每一戶都要有服兵役的責任,不管是位高權重還是富可敵國,誰家的兒子不是兒子!
考慮到成婚,有男丁的每戶至少有一個滿20歲的男子去兵營報道,最低服役3年,若國家需要,最高可留役到35歲,將官類則可延長退疫年齡至50歲。
軍功取消數人頭的制度,以防殺良冒功,以群體戰功作獎、懲。
保家衛國,并非只有作戰,洪澇,干旱,地震,火災等的救援搶險都屬于保家,照樣該計算軍功。
開通最底層士卒投訴通道,杜絕將官徇私舞弊。
成立軍中文教,教授士卒文化知識,教授忠君愛國理念,組織士卒操練外的娛樂、競賽活動。
每一個士卒在皇家銀行開通賬戶,餉銀由皇帝通過銀行自發到每個士卒,一來士卒直接忠于皇帝,二來杜絕將官貪污克扣。
如此一來,士卒學文化懂道理,軍餉又是皇帝直發,將官沒了造反可能,皇帝不再擔心大將功高震主,出現諸如兵仙韓信之類的慘劇。
退役條約大略,
退役者優先回歸家鄉擔任里長,差役,小吏,治安巡查,驛卒等職位。
這些職位國家派餉,優秀者同樣可升遷。
重點是如此做,皇權可直達鄉里,避免世俗被縉紳們把持。
退役者亦可自行選擇前程,士農工商皆不作限制。
退役優秀將官,優先高薪酬入軍士學院擔任教習。
軍魂的重要性,
有軍魂的隊伍,哪怕深夜被襲營都不會輕易炸營。
大敵當前,哪怕拼死到最后一人也會堅持到底。
塑造軍魂,
要讓天下人明白,人能安穩讀書,能笑嘻嘻掙錢,能一門心思搞匠造,能踏踏實實種地,都是軍人將腦袋掛在腰間換來的。
他們不是在拼命,就是在準備拼命。
軍人的地位必須高于士農工商,哪怕是退伍的傷殘老卒,去銀行取錢,世人都得讓他優先辦理。
民間任何侮辱士卒的行為,就是在侮辱這個國家,就是在侮辱華夏民族!
當然軍武中的害群之馬除外。
與段洪逐字逐句,總算將幾千字的簡體白話文捋了一遍。
段洪心潮澎湃,真要照這般條例實施,武人的好日子可就真的要來咯,卻還有一絲不解,
“少爺,為何還要教他們識字啊?”
陸長生愕然,你丫到底懂沒懂啊?
“老段啊,不學問識字,他怎么懂做人的大道理?”
“募兵制實行后,士卒不用種地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操練,人怎么可能一直操練下去?大把的空閑時間,不學點東西,他們退役了怎么謀生?”
段洪繞繞頭一臉訕笑,
“少爺,我剛才聽你讀的時候是懂這個道理的,只是剛才又懵了,下意識就問出來了。”
“讀書好,太好了!”
陸長生丟去一個白眼,
“也住陛下這豪宅好些天了,再不拿點東西出來,老朱該急了!”
“不過等他拿到了之后,估計急的就是他了,哈哈哈哈!”
段洪心中突突,得弄清楚才是,不然他撈不到功勞不說,必定挨罵,
“這么好的制度,陛下怎么會急呢?”
“一個字,錢!”
段洪恍然,這還了得,百萬大軍不種地,人吃馬嚼不說,還要請先生教書,還退役安排……不敢想,真不敢想,那陛下得是有多大的金山銀山才頂得住?
莫說制度定下不通過戶部,便是讓戶部承擔,它也無力啊!
段洪一臉苦澀道,
“少爺,您行行好,若不教我個應對法門,這般去了,怕陛下繞不過我。”
“沒錢也是老朱活該!”
段洪想捂耳朵,要不要這樣大哥,尊重一下我的職業好嗎?我這是奉旨監視你呢,這話我特娘的到底報不報?
“流入大明的白銀,一年幾萬萬兩!”
“他倒好,空手印寶鈔從百姓身上割肉不說。”
“從耕地老農頭上定下一年2950萬石稅收,也不想想一層一級下去,老農們真正上貢的是6000萬還是9000萬石?”
陳長生笑的黯然,
“唉,老段啊,數學是個好東西,得學啊!”
“陛下登基以來,普查人口,清丈土地,怕是叫下面士紳老爺們糊弄的七葷八素…”
“沒關系,少爺告訴你,你去告訴老朱好了。”
“大明現有8.5億畝耕地,也就是8萬萬5千萬畝,南方一年兩熟畝產500-600斤,抄底算它合計3石,北方一年一熟畝產200-300斤,也按抄底算它1石。”
“說這些你估計頭皮發麻,沒事,少爺告訴你總數。”
“大明朝一年最低產糧17億石,也就是17萬萬石。”
“可大明現在只有6000萬人啊,又不會算了?沒事,少爺繼續告訴你。”
“即便扣除天災人禍,大明人均每年可分25石糧!”
“這還只是平均,正常哪一戶沒有4口以上的人,那就是一戶100石以上啊……”
段洪徹底麻了,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可特娘的糧呢?
“這么多糧,陛下國庫跑耗子,百姓還大批大批吃不飽,段洪,你能告訴少爺,這世道究竟哪里出問題了?”
段洪抱頭蹲地,再冷酷的暗衛,他也是爹生娘養的,糙漢子受打擊太大!
書房里靜默了好一會。
陸長生拍了拍段洪的肩膀安慰道,
“莫憂,少爺不是來了嘛!會好起來的。”
“若非你問,本不打算這么快告訴老朱的,以他那個脾氣,知道了這些,怕是這大明朝都要震動四方,可光殺人又有什么用?”
“去吧,告訴老朱,無需土地改革,畢竟只要土改,必然血流成河。從其他方面入手,一樣可以改變現狀,還不用流血。”
段洪突然明悟,難怪陛下要派他們一個編隊的暗衛來保護陸長生,這個人對大明太重要。想明白之后,如注射了一支強心劑,興奮道,
“少爺這次我不問了,您說的其他方面入手,必然也不適合現在說出來!”
陸長生滿意點頭,“去吧!”
“哎,少爺,段洪告退!”
——————
御書房。
朱元璋與太子朱標下早朝不久,正在處理奏章。
“皇爺,段統領求見!”小太監小聲稟報。
朱元璋抬頭,
“哦?快宣!”
段洪進御書房朝某處瞄了一眼,算是打招呼了,隨即大禮跪拜,
“卑職段洪,參見陛下,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可是那小子那邊的消息?”朱元璋一臉期待。
“回陛下,確實如此,”段洪說話間掏出三份疊放在一起的文書雙手恭恭敬敬舉起。
其中兩份不必說,另一份則是獨屬于他們的速記冊子,記載的自然是府上大小諸事。
朱元璋不等太監來傳遞,繞過書案一把奪過。
目不轉睛看著陸長生寫的兩份東西,踱步,駐足,再踱步,表情更是一變再變……
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朱標的好奇目光。
“混賬,真是混賬,咱辛苦制定的衛所屯田,居然…唉,卻不曾想咱這制度到了子孫那竟是如此不堪!難怪小賊說要燒咱的皇明祖訓,果然又是扯淡的制度……”
朱標囁嚅嘴唇,事態不明,也不知該怎么勸!
“老兵不可辱,好,好啊,不患寡而患不均…誰家的兒子不是兒子…這小賊不但字丑,還特娘的…這好些個字……看起來是真累啊!”
老朱差點瓢了嘴說自己好些字不認識,開玩笑,皇帝怎么能不認字呢?
段洪嘴角抽搐,他明白陛下的難,得順著句子讀,單看某個字要瘋!
“退役之法當真是妙不可言啊,唯有如此,才是真正的政令直達,吏治清明!”
“來,標兒,你也看看!”
朱標早已心癢難耐,三步兩步上前接過第一份內容觀看。
朱元璋繼續自語,
“這狼筅不就是帶枝丫的竹竿么?”
段洪提醒道,
“陛下可不要輕視了這竹竿,敵人若持刀劍,一時半會砍不爛,更近不得身。”
朱元璋翻到后一張簡陋的陣圖,這才恍然大悟,
“好家伙,這戚繼光果真大才,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名將!”
“此法小兵團步戰實乃無往不利,非火炮,騎兵不可破!”
段洪心有敬佩,所以對如此大將遭文官羞辱意難平,當即將從陸長生那聽來的說了出來。
朱元璋勃然大怒,
“文官,又是文官!秦檜之流還敢出現在我大明不成?”
朱元璋看完第二份,并不著急看段洪寫的內容,來回踱步,
“標兒,你說說這份軍制的弊端。”
朱標一臉便秘,
“父皇,請恕孩兒愚鈍,孩兒暫未想到其弊病之處,只是…”
“盡管說!”
朱標一臉為難,
“若不屯田,這百萬大軍,每月至少200萬銀錢消耗,若再算上教化所費之銀錢,這錢糧該從何來?”
朱元璋苦笑道,
“唉,咱讀完這份軍制才覺得,曠古爍今所謂的大才都要黯淡下去,數百年后的一個普通人都能有如此見地,飛天遁地也就無甚稀奇咯!”
“僅僅一個服役3年,背后隱藏的卻是軍隊基層不斷換新鮮血!”
“同時不斷為朝廷輸送基層小吏,優而上,劣而汰,這樣既有軍武磨礪,又有文化傍身的人,怎能當不好一個吏員?”
“底層吏治清明,那才是萬民之福!”
朱標弱弱問,
“父皇,若那些富貴人家不肯送子從軍又該如何?”
朱元璋霸氣側漏,
“他們敢?咱正愁沒銀子呢!”
“標兒你是想多咯,那些世家大族在子嗣身上花大把銀錢,只盼著能考取功名,最終百萬人讀書,中榜者幾何?饒是如此,他們一個個都樂此不疲。”
“如今在軍中服役數年,便有了當小吏的機會,此小吏非如今的小吏,是可以升遷的,標兒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搶破頭送嫡子嫡孫進來?”
朱標眨眨眼,還是父皇看的透徹啊,福至心靈,喜道,
“父皇,若如此,咱們也不必急著與江南縉紳之家妥協,他們抵制科舉,咱們如了他們愿就是!只要從軍中入手,何愁沒有源源不斷的文武全才!”
朱元璋笑的合不攏嘴,自家好大兒之前一直幫襯江南文人,與自己唱反調,如今卻是一改態度,怎能讓他不開懷,
“哈哈哈哈,標兒,你終于通透了!那些個文人自視甚高,實則屁都不是!”
朱標羞腩,
“父皇,并非孩兒不明事理,之前沒有其他擇選士子途徑,朝堂,地方空缺甚多,孩兒只能從中調和。”
“哈哈哈哈,我兒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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