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給朱標指條路
“皇家銀行開設,必然會觸碰很多人的利益。”
陸長生突然想到,于是作了補充。
“他們大抵能用的手段就是擠兌。”
“先安排分批存入,待銀行儲備金銀多了,均衡調度到其他銀行后,再鼓動百姓扎堆取錢。”
“一旦某地的銀行被擠兌,短時間其他銀行的儲備金又不能及時運過去,屆時不明真相的百姓拿著憑據卻兌換不到銀子,就會引發動亂。”
朱元璋殺機畢露,
“他們敢!”
顯然老朱已經把銀行當作國家命脈了,敢對銀行下手,有幾個腦袋?
陸長生苦笑,他就是怕老朱會這樣魯莽處理,所以才刻意提醒。
“老朱,很多時候暴力解決不了事情,人家存錢,取錢,犯王法了嗎?”
“他們惡意擠兌,這還不犯法?”
“您有這條法律嘛?”
“噗嗤…咯咯咯咯”
馬皇后難得見自家丈夫吃癟,實在沒忍住。
朱元璋一臉懊惱。
“一個國家強盛之后,就會慢慢朝人權、法制化發展。”
“法律就像制度一樣,需要不斷完善,朝堂當有一部分人,專門負責研究并不斷推出新的法令。”
“比如專利法就極為重要。”
“我開發的水泥,申報給國家,獲得一定年限的獨斷權,可一次性變賣他人,也可選擇與旁人合作,甚至干脆做獨門生意。”
“若是沒有專利法保護,被別人仿了去,亦或者是讓位高權重的人訛了去,您覺得黑嗎?”
朱元璋不答,朱棡帶頭喊道,
“黑!”
“可若我沒有專利法的保護,狀告誰去呢?”
“諸如醫學、諸如如何改良高產糧種等等,那得需要歷經數代人嘔心瀝血才能僥幸成功。”
“模仿的人或許要說,我祖宗八百年前就弄出來了,只是不如你拿出來顯擺罷了…”
“如今大伙都把書本、秘訣藏的死死,國家如何能進步?”
“重八,這專利法還是得盡快啊!”
馬皇后一個不干政的人,心里都憋的慌。
朱元璋笑著安慰,
“妹子莫急,一樣一樣來,咱有的是時間!”
趁著老夫妻聊天,陸長生伸長脖子問朱標,
“太子爺儒學造詣深厚,長生有一困惑,不知太子爺可能解惑?”
朱標有些羞腩,他算什么儒學造詣深厚,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道,
“先生請講。”
“朱熹他自己都有幾個女人,為何卻言‘滅人欲而存天理’?”
朱標哭笑不得,
“飲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
“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
“此句不能從表面來解讀,實則是勸人控制過度的欲望。”
陸長生恍然,
“如此倒是陸某狹隘,錯怪了朱老先生。”
“太子殿下教我,我當回贈一禮。”
陸長生蘸著茶水在桌上邊寫邊說,
“此乃標點符號,專門用來斷句的。”
“逗號,意為一句話沒到底。”
“句號,表示一句話完結。”
“問號,表達疑問。”
……
“最常用的便是這句號和逗號。”
“帶入實例,諸位且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朱標連連擺手,
“啊…這,這…先生,非是作此解啊…”
陸長生這分明是在篡改圣人之言。
朱元璋撫掌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逗號,句號,當真妙用無窮!”
“咱覺得就該這般斷!”
“百姓若明事理,便由得他們;百姓不能明辨是非,那就教化他們!”
“哈哈,好,這才是正理,圣人之所以為圣人,豈能愚弄百姓乎?”
朱標呆呆望著洋洋自得的朱元璋,滿臉苦澀。
父皇啊父皇,先生不知其意,難道您也跟著裝糊涂嗎?圣人勿怪,圣人勿怪啊……
朱棡大義凜然,
“父皇說的對,圣人豈能愚弄百姓,定是教授我等學識的夫子學藝不精。”
“方夫子在大朝會上可是親口承認學藝不精的。”
朱標不敢跟老朱頂雷,可自己這些弟弟一個個倒反天罡,回首就是一通怒目掃視,從老二開始有一個算一個,皆訕訕而笑,畢竟長兄如父。
陸長生笑道,
“太子爺何必太過計較,圣人言在千百年前,許多言論不適應當下也屬正常,否則天下早大同了!”
“陸某覺得發揚君子六藝的同時,匯集一幫老學究,將圣人學說中的經典匯編,再利用這標點符號斷句,整合出一套常人只需3-5年功夫就能讀完的儒家經典,以此作為樹立品德,禮儀,修身之道,教化萬民,真正將圣人學說中的精華發揚光大,豈不是大善之舉?”
“畢竟人除了學習修身之道,總還是需要學些其他技藝傍身的。”
“諸如算學,天文,地理,冶煉,礦藏,修橋,建筑,水利,農桑,畜牧,商業,機械,化工,航海,醫學,制藥,軍工,律法等等。”
“這些與民生息息相關,倘若有一技傍身,何愁餓肚子?”
“是以如何僅學修身之道就要耗費十幾二十載光陰?”
眾人皆微微點頭,陸長生提到的哪一行都對強盛國家有莫大幫助。
朱元璋嘆息,
“難怪歷朝歷代都難破300年國運的魔咒,僅靠士大夫們咬文嚼字,又如富國強民!”
陸長生朝朱標拱手,
“太子爺當是皇室子弟中最有學問之人,若帶頭將這一門門學問建立雛形,才有后人不斷發揚光大的可能啊。”
“而您,作為主持者,必將門生遍地,青史留名。”
“孔圣人不過周游列國,門徒三千,創立儒學。”
“可您一旦完成這些為國為民的諸多學說,而教化的哪里是3000人,那是真正的天下萬萬人啊!”
“您不是圣人,誰敢言圣?”
轟隆!
朱標腦袋里閃過一道霹靂,仿佛壽數將盡的筑基大圓滿修士,一朝頓悟,摸到晉級瓶頸,金丹之路,就在眼前!
“圣人…”
兄弟幾個齊齊張大了嘴巴。
朱元璋眸光閃爍,咱老朱家要出圣人,圣人吶…
正愁老大,老四這皇位咋整,
永樂大帝,圣人,孩童才做選擇題,咱朱重八,統統要了!
馬皇后笑容洋溢,長生這后生可真是七竅玲瓏心!
陸長生伸手撈了塊糕點,細細品嘗。
這也算對得起朱標了吧。
至于如何選,那就是老朱的事了。
于心而論,百廢待興,需要的是雄主。
老朱可以,朱棣可以,朱標不夠。
老朱有生之年最多能制定個框架,至少還得朱棣接著這條道路,堅定不移且不斷完善。
若是朱標繼位,難說會不會半路夭折,畢竟那些根深蒂固的士大夫們可不是大朝會上三言兩句就能幡然醒悟的。
陸長生畢竟是外人,涉及重大決斷,還得是他們父子之間商議,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夕陽漸沒,起身朝眾人行禮,
“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諸位王爺,天色將晚,還請準許陸某先行告退。”
朱元璋滿意點頭,
“長生小子,今日倒是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你的付出,咱擱在心里。”
馬皇后送上關懷,
“府上缺啥,叫下人提一嘴,本宮給你安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莫要太過勞心。”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關心。太子爺,諸位王爺,長生就此拜別!”
諸位皇子齊齊起身,
“慢走!”
朱元璋朝某個方向招了招手,幽靈般的二虎現身,
“先生,請跟我來。”
“有勞!”
畢竟后宮不是尋常人亂闖的地方,偌大皇宮,沒人帶路準迷糊。
“父皇,兒臣連后宅都管理不好,又豈能執掌天下,還請父皇免了兒臣太子之銜!”
隨著陸長生背影消失在遠處,朱標當即大禮跪拜,滿臉懇切。
朱棣心頭一酸,緊跟著下跪,
“大哥,不可!”
“父皇,孩兒根本沒有覬覦大位的心思,未來之路已明,如今皆可預防,即便大哥將來有背疽之患,有長生醫院在,定能妥善醫治。”
其他三兄弟左右不是,只好跟著跪下,默然不語。
朱元璋與馬皇后交換眼色,兩人皆有喜色,兄友弟恭,這才是老父母欣慰之處。
“你們都起來吧,其他弟弟妹妹還小,國家大事暫且輪不到他們接觸。”
“來,老二,老三,老五,你們三兄弟各自說說那藩王集團的優劣,照實說,咱不怪罪。”
朱樉的秉性老成持重,毫不猶豫開口,
“回父皇,兒臣以為隨著咱朱家子嗣開枝散葉,未來數量必定龐大,若全靠國家供養分封,越往后越容易拖垮國家財政,封地多了,也會逐步侵占百姓生存空間,那長生所言不差,這不是減少俸祿就能解決的事。”
“大哥做太子也好,繼承皇位也罷,咱們作為手握兵權的兄弟,必然是擁護大哥的。”
“可大哥的后人,亦或是兒臣的后人,相互關系定然疏遠,并不能保證彼此和睦共存。”
“孩兒以為陸長生說國家有一些特殊行業,不能假民間商賈之手,確有道理。”
“皇帝要忙于治國,這些特殊行業正是需要自家人打理才是。”
“但涉及具體那些行業該納入藩王集團,利益又該如何分配,甚至公主、駙馬是否要參與進來,藩王子弟的考核方式,未通過考核的兒孫是否還能享受國家供養等,皆需要父皇定奪。”
朱棡接話道
“二哥所言極是,但弟有補充。”
“哦?”
朱元璋詫異,莽撞的老三居然能給老二作補充?
“老三,你說說看!”
“爹,藩王們打理藩王集團,自然不會再染指兵權,畢竟新兵制后,兵權自會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用陸長生的假設法,孩兒擔心遇上昏聵之君,將藩王一鍋端了咋辦?”
朱元璋夸贊,
“哈哈,老三倒是活學活用。”
起身踱步,凝眉思索片刻道,
“這好辦,軍制遲早要改,咱到時定下規矩,軍隊分日月兵符,日符由皇帝執掌,月符分11塊,由藩王集團11位董事各掌一塊,當有9塊月符同出,則日符暫時失效,待選舉出新皇再授其日符。”
眾人皆在沉思可行性,朱棣卻當即反對,
“父皇,兒臣以為不妥,軍權非兒戲!”
“哦?”
朱元璋面色認真,
“老四,你且說說看。”
“是,父皇,兒臣以為,三哥這假設過于極端。”
“先說這皇子培養計劃,孩子們都是從小在學堂里培養的,每年的考核,平時的觀察,已經能初見其品性與智慧;”
“再說這一眾皇子隱姓埋名下去歷練,人心或許可以持續偽裝,但政績卻做不得假。”
“一眾藩王選擇了他繼位,本就有從龍之功,再者藩王集團是幫皇帝打點特殊事業的,利益與皇帝一致。”
“再有藩王集團內部又非某人一言堂,一應事務都由董事會投票決議,自身不會是糜爛之地。”
“藩王們既不掌兵,又不干涉朝政,得是多么極端的皇帝,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屠戮自家親戚?”
“百家爭鳴大行教化于天下,那時百姓早已明辨是非,更何況萬里挑一的朝臣,他們豈會坐視這樣的慘劇發生?”
“難不成這位皇帝要滅世?”
“綜上所述,孩兒認為,若制定完善的繼承制度,并由一眾藩王投票選舉出來的帝王,絕無可能是個瘋子。”
“給了藩王選舉權,絕不能再給廢立權!”
眾人齊齊點頭,朱標附和道,
“四弟果然思慮周詳,藩王集團本就是個利益整體,若有廢皇帝之權柄,甚至掌軍權之利,反而是極大的隱患。”
朱棡訕笑,
“老四說的有道理,倒是我鉆牛角尖了。”
“看來這假設也不能胡亂用。”
“爹,是孩兒錯了。”
朱元璋笑罵,
“咱差點叫你帶進溝里去!”
“不過嘛,這假設法還是很有必要的,老三的一通胡亂假設,至少讓咱發現,不能給藩王有廢帝之權。”
“恰如長生那小賊所言,以假設攻陷制度。”
“反倒是證實了皇位繼承法的可行。”
馬皇后笑道,
“倒也還有個好處。”
“哦,妹子還有什么是咱沒想到的么,快說來聽聽。”
“正如那后生所言,不管嫡庶長幼,人人都存有那么一絲希望,后宮里人人都有個奔頭,個人心思都放在如何教好自己孩兒身上,哪還需什么陰暗算計。”
“唉,早些如此,老大家的慘劇又豈會發生。”
朱標趕緊安慰,
“母后康復不久,還是要注意身體,孩兒的事自會處理好。”
“允炆他?”
馬皇后有些擔憂。
“母后放心,允炆年幼,虎毒尚不食子,包括允熥,孩兒自會好好教導,爭取叫他們將來都能通過藩王集團的考核。”
母子都沒提及呂氏,這等丑事不宜公開,但呂家一族必被清算,至于罪名嘛,隨意。
有些事,朱元璋必須作決斷,否則兄弟幾個心思難定,反而不美。
反正大伙都知道原本的歷史軌跡,標兒也沒能當上皇帝,現在不但有了長命的機會,還極大可能成為老朱家的圣人。
“你們大哥的請求,咱允了!”
朱棣有些不自在,但其他三兄弟皆不奇怪老爹的決斷。
朱標當即大喜,趕緊下拜,
“謝父皇,兒臣此后定竭力將新學問普及天下。”
老朱撫須而笑,
“老大,咱會全力支持你的成圣之路,呵呵,他們不是嘲笑咱粗鄙么,倒要讓世人瞧瞧,咱朱家圣人必將名流萬古!”
“標兒,你的頭銜咱暫時不能動,待諸般事情安穩些再提不遲。”
“兒臣全憑父皇決斷。”
“咱也該盡快湊齊這影子幕僚團了,政務方面你不必替咱操心。”
“此后你便去長生府上小住吧,盡量多學些本事。”
朱標大喜,
“是,孩兒一定不負父皇期望。”
朱元璋轉頭朝朱樉望去,笑問,
“老二,你對太子之位可有想法?”
朱樉滿臉黑線,當即跪了,
“爹,您別開孩兒玩笑,孩兒膽小。”
“老三,你呢?”
朱棡一臉生無可戀,
“孩兒只想在父皇在任時,能繼續執掌一路兵馬,待父皇您整頓好軍制,給孩兒指個方向,最好是那倭國,孩兒替您去搬銀山。”
朱元璋又轉向朱橚,不等老朱開口,朱橚趕緊跪地求饒,
“爹,孩兒醉心醫學!”
這一個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剩朱棣站立不安……
朱元璋最后望向這神情外貌酷似自己的兒子,笑的詭異,
“永樂大帝么?”
朱棣臉都黑了,趕緊下跪,瑟瑟發抖。
馬皇后及其他一眾兄弟個個笑的幸災樂禍。
“唉,永樂大帝,叫咱說你啥好呢?”
朱棣頭埋的更低了,恨不能鉆到石板地下面去。
“咱給你娶了那么聰明賢惠的媳婦…”
“罷了,為了咱老朱家的傳承,還是叫你娘多給你張羅幾房吧!”
“那皇位繼承制度咱用不上,就不替永樂大帝操心咯!”
朱棣瑟瑟發抖,
“爹,您別說了,孩兒根本沒有繼承……”
朱元璋霸道打斷,
“那怎么成,咱老朱家,既要圣人,也要能比肩秦皇漢武的永樂大帝!”
“爹…”
“莫要作兒女姿態!”
朱元璋回了座位,
“都起來吧。”
一眾兒子齊齊排好。
“老二,老三,你們先回封地,順帶著把老四的一畝三分地也給守好咯!”
“兒臣遵旨”*2
“待咱整頓好軍制,至少咱活著的時候,仗有的你們打,不過為了日后藩王改制,你們子嗣能有個好成績,能啟蒙的都送回來,跟著你大哥好好學。”
“多謝父皇!”*2
“老五,太醫院就交給你了,咱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務必要將他們的家學都拿到臺面上來,照著長生醫院的制度辦,總之咱不養廢物。”
“兒臣領命!”
“老大,除了教化之外,允熥也需好生教導,將來特許他與老四家的孩子一道公平競爭大明第三世皇位。”
朱標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不好作答。
朱元璋朝朱棣望去,朱棣趕緊應答,
“大哥,本該如此,咱們聽爹安排就是。”
朱標略一思索,確實對小兒子虧欠太多,也不再推辭,
“如此多謝父皇,多謝四弟!”
朱元璋長舒一口氣,正事辦完,于是開啟了育兒模式,
“你們吶,其實長生那小賊說的分毫不差,皇帝也不過是個職業。”
“如果有的選,咱寧愿領一路兵馬,殺入敵境,好不快意!”
“咱難道不想四下走走,看看大好河山?”
“咱難道愿意整日泡在奏章里,動輒跟那些狡猾的臣子斗法?”
“個人有個人精彩活法,一大家子和和睦睦才是正解。”
巴拉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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