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再拒
這骨頭一旦軟了,再想硬起來,便不是一時一日之功。唯一還留有古風的,恐怕只有那些古派劍客了,可惜相比供奉劍客,一則人數太少,二則修行太過艱苦,在吳國的奢靡之氣影響下,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吃得了這苦頭,以后的古派劍客人數只會越來越少。
行路難,行事更難啊,像赫連庭芳那樣的人才,不知在吳國還能挖出幾個,回頭,還得讓范九斤再去赫縣打聽打聽,只要能挖出一個,他再仔細謀劃一番,總還能有些作為。
正沉吟間,行在前面的鄭復忽停了下來,卻是有人看到這隊車馬,過來招呼,交談了幾句,鄭復便打馬往顧鳳尋的馬車靠了過來,笑道:“前頭是豫陽侯的帳幔,我去招呼一聲,顧公子可愿同往?”
顧鳳尋微微頷首,讓白玦給他加了件錦繡披風,這才緩步下車,與鄭復一同來到帳幔前,才靠近圍口,便已聽到里面傳出大笑聲,旋即有人掀了帳幔出來。
“鄭老弟,你可算回京了,這京中沒了你,真他娘的沒有滋味兒。”
鄭復也抱拳大笑,道:“侯爺,我這可不是回來了,改日我擺酒,咱們一塊兒樂樂。”
來人一身寬袖廣裳,身材粗壯,聲音粗獷,語氣粗豪,顧鳳尋倒沒想到這紙醉金迷的吳都,還有這種帶著北地味兒的人,側著頭多打量了一眼。
豫陽位于吳國西北,與秦國相接,可以說是邊關重地,此人封爵豫陽……顧鳳尋微微挑了一下眉頭,當年他出使吳國的時候,可沒什么豫陽侯,是近幾年才封的?以邊關重地為封號,明顯應是重兵在握的武將,瞧著這位豫陽侯的言行姿態,也有幾分武將的意思,但看著更像是被酒色所誤的武將。
鷹犬與握有兵權的武將結交,這可是大忌啊,鄭復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吧,或許,這里頭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豫陽侯和鄭復打過招呼,一眼就看到了顧鳳尋,眼神頓時曖昧,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對著鄭復一豎大拇指,怪笑道:“鄭老弟,別的且不提,你挑人的眼光,老哥我服氣!”
鄭復表情得意,介紹道:“這位是顧己千顧公子,大才,岑狂都贊過的。”
提到岑狂,他頓時臉色一變,回頭張望,路盡頭隱約可見岑焉的馬車正晃悠悠的過來,立刻一拱手,道:“侯爺,我先進城,咱們容后再敘。”
說完,趕緊帶著顧鳳尋就走,若讓岑焉趕到近前看到這一幕,只怕又要招來一頓狗血淋頭,對于那種惹不起、罵不過、打不得的家伙,任鄭復再狠辣囂張,也得退避三舍。
顧鳳尋知道鄭復顧忌什么,忍不住微微泛起笑意,瞧吧,碰上岑焉這樣的,誰都沒轍。他向豫陽侯微微一揖,跟著鄭復走了。
原地徒留一臉莫名所以的豫陽侯,誒誒了幾聲,待人走遠了,豫陽侯才反應過來,一招手,喚來隨侍小廝,道:“去瞧瞧后面來的那輛車里是什么人。”
待知道后面來的是大名鼎鼎的岑狂時,豫陽侯禁不住瞠目結舌,道:“他怎么進京了?”
當初吳皇幾次下詔,岑焉就是死活不肯入京,這是哪里吹來一股歪風,竟然把他給刮過來了。想到這里,豫陽侯頓時一拍大腿,道:“怪不得鄭復跑得比兔子都快,這是趕著給圣上報喜呢,操,來人,備馬,備馬,本侯要也趕這趟兒湊個趣,可不能讓他獨占了好處。”
這一通動靜鬧得不小,很快,岑狂入京的消息就不徑而走,吳都為之震動,岑狂才剛下榻在友人的府邸里,那府邸就里里外外被慕名而來的文人士子給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可把岑焉煩得差點沒拍桌子罵娘。
這都是后話,卻說顧鳳尋進了吳都,衣食住行自不用他操心,早有鄭復一力給安排好,他只安心享用,這是公平交易,鄭復要借他獻媚于吳皇,當然就得處處給他安置妥當了。
好吃好喝好睡的休整了三四日,顧鳳尋萬事不理,只管調理自己的身體,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將是一場硬仗的序幕,演到一半身體卻垮了,這不是玩笑嘛。
到了第五日,在外頭瞎跑亂轉體驗吳都風貌的白玦帶回來一個消息,吳皇下旨宣召岑狂入宮晉見,結果被岑狂給拒了。
“哈哈哈,外頭都說吳皇這回可傻眼了,人都入了京,就是不見,好沒面子。”
童兒幸災樂禍的描述著外頭的流言,吳皇表錯了情,以為岑狂入京是終于想通了,肯出仕了,興沖沖的宣召,結果被一盆冷水,不,是被一盆冰水給澆了頭,一直凍到了腳。想著岑焉幾次指著自家公子的鼻子罵,童兒就恨不得吳皇惱羞成怒,狠削那狂生一頓。
“然后呢?”
顧鳳尋問道,應該還有下文,不管怎么說,吳皇這面子得圓回去,不然,可就真得是笑談了。
白玦哎喲一聲,道:“我再去打聽。”
他一聽這消息,就趕緊回來打小報告了,后面怎么樣了,他還沒問。
顧鳳尋瞧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不由得啞然失笑,他不覺得吳皇會削岑焉一頓,又不是頭一回被拒,要削早就削了,哪里等到今日。只是吳皇現下落入這般尷尬的境地,卻不知是打算唾面自干呢,還是不疼不癢的說上幾句場面話圓場。
白玦這一去,到黃昏時分才回來,蹦蹦跳跳的,還一臉的嘖嘖稱奇,道:“公子,公子,可出大事了,吳皇居然要親自去拜訪岑狂……岑先生了。”
所謂禮賢下士,做到這份兒上,吳皇還真是賢明。當然,白玦是不知道吳皇是不是真賢明,反正,坊間都是這么說的,人人都對吳皇豎大拇指呢。
顧鳳尋微詫,凝神半晌,道:“吳皇身邊有高人。”
這一招,不但圓了場,把吳皇丟掉的面子給挽了回來,還更進一步,為吳皇豎立了求才若渴,禮賢下士的賢明形象,哪怕請不出岑焉出山,也有千金買馬骨之效,天下賢才,莫不渴求這樣一位明主,只怕不用多久,便有天下英才紛入吳都之景了。
還是那位紅先生嗎?若真是他,此人不可小視。
不知岑焉如何應對,吳皇折節至此,他若還是一慣的冷硬拒絕,難免便會給人以不識好歹、狂妄自大的印象,當然,岑狂嘛,原也就是這形象,真要是再次拒絕了,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不想岑焉這回到是識了抬舉,沒有一口回絕,當然,也沒一口應下,只說初入京中,尚不熟悉京中風俗,要多走走看看,可沒把吳皇高興壞了,他都做好了被人再次打臉的心理準備,興沖沖的回去,在半路上便對身邊人道:“老臣致仕,尚要三請三辭,狂士出山,七顧茅廬亦不嫌多。”
看這話說的,可見真的是高興得不知所以了,難道還真打再請六次嗎?
當時在吳皇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紅先生,心中狠狠腹誹了一番,面上卻巧笑如花,媚氣橫生。
“能得圣上如此看重,便是鐵石心腸亦要軟了,岑先生也是知曉好歹的人,更有為國報效之心,只是脫不了名士的臭脾氣,總是要人捧著哄著。圣上把面子給他做足了,他自然就是順了毛的驢,聽話得很。”
吳皇愛聽這話,聞言哈哈大笑,撫著紅先生的手,道:“從今往后,朕獨占了‘嫣’‘紅’二士,無憂矣。”
這是投桃報李,也捧了紅先生一把,把付赤川從“姹紫嫣紅”中踢出,認可了紅先生,由此,亦可見吳皇對紅先生的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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