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達成
謝太后終于笑了,伸手撩了一下鬢角,嫵媚嬌艷如水般流泄,映照得只點了一盞燈的室內光彩橫溢。
“稱呼只是小事,顧公子,這番交手,哀家與你算是平局,如今哀家親至,便算是哀家先退一步,到底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哀家已經給出了你要的誠意,那么哀家想要的呢?”
顧鳳尋以手圈唇,輕咳一聲,道:“娘娘夜入商園,至天將明方離,這消息大概很快就會傳開。”
不就是想入韓王后宮么,這個消息夠勁爆吧,只要他不否認,就相當于承認謝太后是韓王的女人了,消息一旦傳開,以后想不認帳都不行。
謝太后趁夜闖入商園,自然就是抱有這個目的,不過并不是主要目的,因此聽了顧鳳尋的話,她只冷冷的翹了一下唇角,道:“顧公子,哀家的來意你心知肚明,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你要什么條件?”
顧鳳尋低低的笑了,道:“孤王想要在榮登大寶之日,娘娘能帶著越皇陛下親臨西京,為孤王獻上越國為賀禮,這個條件,娘娘肯否?”
肯否?謝太后嬌艷的面容上,綻開一個如同月色般高高在上的笑容。
“越國在韓王的心中,只值一幅圖?”
“自然不是。”顧鳳尋認真的道,“純以錢財來衡量,越國連這幅圖的價值的一半都沒有,給孤王足夠的時間和人手,利用這幅圖中的資源,至多只要二十年,孤王可以賺出兩個越國來。”
謝太后:“……”
要是這樣談下去,那就是沒得談了,謝太后知道自己在靈堂上輸了一招,夜闖商園,又制造了“生米煮熟飯”的事實,少不得在別處就得退一步,于是一陣沉默后,她才緩緩開口。
“哀家需要一件信物,一份韓王允諾保我兒性命的手書。”
顧鳳尋微微的笑了,道:“可以,謝侯爺護送孤王前往越境,與玄甲軍相會之日,信物與韓王親筆手書,會交由侯爺帶回。”
“甚好。”
謝太后滿意了,她最擔心的無非是兩件事,其一,歸楚之后,謝謹言會被剝奪兵權,運氣好點,繼續當他的紫衣侯,然后在被監視中碌碌無為一生,運氣不好,就是不明不白的“病死”;其二,就是西楚容不下一個曾經的越皇,在歸楚之后,她的兒子莫名其妙的夭折,然后西楚從宗室中選出一個越王來。
現在,她與眼前這人達成協議,他保她入韓王后宮,就意味著他也同樣會保住謝謹言,憑弟弟的一身本事,只要保得他一時,便足以謀一世,她無須再操心太多,唯一憂慮者,便是兒子的性命,只要拿到韓王的信物和親筆手書,便如一顆定心丸,他日若西楚食言,這信物與親筆手書便可讓韓王遺臭萬年,為帝王者,金口玉言,是不會讓自己留下如此證據確鑿的把柄的。
顧鳳尋聽到“甚好”二字,心情已是微微松懈,半闔了目,道:“娘娘只這一個要求便滿足了么?”
謝太后淡淡道:“哀家是女人,目光短淺,太遠的事情看不到,能謀的,便只有眼下,只有身邊最親的人,旁的,又與哀家何干。”
說完,便起身。
“不打擾顧公子安歇,哀家告辭。”
謝太后說走就走,全無半分遲疑,卻是在幽暗的室中帶出了一陣香風,人已渺然,香氣卻遲遲不散。
白玦沏了蜜水進來時,見人已不在,忙便打開半扇窗,讓夜風涌入,好將這討厭的香氣吹散,卻聽到了床榻間傳來了一聲輕嘆。
“公子?”小童兒疑惑的望去。
顧鳳尋緩緩躺下,輕聲道:“忠王……真是可惜了。”
他至越國到現在,只有一個忠王,問過他,越歸楚后,西楚將如何待越民。謝太后的心中未必沒有越民,只是她比忠王聰明,比忠王識時務,所以她不問,提也不提。又或者,她確實如她自己說的,只在意眼下,只在意身邊的至親。
“白玦,做好準備,我們……很快就會啟程了……”說完這一句,顧鳳尋陷入了沉睡中。
其實這一夜的晤面,與他當日入宮見謝太后所說的事,幾乎沒有什么增減,事還是那些事兒,只不過入宮時,是各自探底,而今夜,則是交換條件,達成默契。
搞定謝太后姐弟,忠王又死了,剩下的事兒,幾乎已經不用顧鳳尋再出手,所以,是時候離開了。不過他這身體,還要多養幾日才行。
謝太后果然在天亮之前離開商園,看似隱密的行動,卻根本沒有瞞過有心人,顧鳳尋還睡著未醒時,謝太后夜宿商園的謠言就已經滿天飛。
越國女子地位高,女子和離改嫁,甚至三嫁四嫁都不是什么受人詬病的事,雖然在越國沒有出現過太后改嫁的先例,但是王妃改嫁卻是有過兩例,這兩位改嫁的王妃,一位改嫁給越國唯一的上將軍,值得一提的是,謝謹言手里的兵權,就是從這位上將軍手里奪過來的,那之后,越國就再也沒有上將軍這一職。
另一位改嫁的王妃,則是從王妃變成了皇后,就是先越皇的正宮原配,而先越皇正是因為娶了這位王妃,得到了她背后勢力的支持,才從一干兄弟中脫穎而出,成功登上了越皇的寶座。只是后來……先越皇是個風流之性,他的風流和吳皇的風流不同,吳皇的風流帶著文人雅士的浪漫,而先越皇的風流,卻只能冠之以性好漁色這四個字,說是風流,其實也和下流沒區別,竟然把賊手伸到了侄女身上,也就是那位改嫁王妃前頭生的女兒,結果生生氣死了這位改嫁王妃,也導致了皇室和宗室的離心離德,再之后,謝太后入宮,把先越皇迷得神魂顛倒,遣盡后宮,貶盡諸子,作風作雨的,宗室冷眼看著,壓根兒就沒管。再再后來,先越皇突然暴斃,死得不明不白,宗室睜眼閉眼,查都不查,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叫一聲死得好。
民風國情如此,因此對于謝太后跟韓王之間的那點兒事,倒是沒人感到意外,大多都是暗暗盤算能從這件事再討到多少好處,而最該計較的宗室,反而眼巴巴的盯著謝太后的手里,有沒有從商園帶出那幅完整的航海圖。
沒有了忠王的宗室,果然迅速變成了一盤散沙,縱然有少數人還有著和忠王一樣的信念,然而卻沒有忠王的威信和魄力,無法將宗室重新凝聚起來。
顧鳳尋在床上躺了七天,白玦出去打聽了七天的消息,越都目前的情勢,就在這些瑣碎的消息里被他一點點的拼湊出來。雖然知道謝太后肯定能摧垮宗室,但宗室會垮得這么快,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越發的為忠王可惜起來,若是早知道謝太后會用這么激烈的手段,或許,他會阻止。
“取筆墨來。”他吩咐林滄浪。
這幾日白玦都早出晚歸,近身伺候他的,都是這個女孩兒。那夜謝太后來,商園里鬧出的動靜不小,但這女孩兒居然睡死了全無所覺,那心大的,顧鳳尋想想也挺服氣,他要是能學得幾分,肯定可以再多活幾年。
林滄浪伺候人的活兒做得當然沒有白玦好,不過伺候筆墨還行,很快就按顧鳳尋的吩咐,取了筆墨來,擱在了臨窗的書案上,小心的鋪開紙,用青石鎮紙壓好,又點水研墨,片刻硯中就凝聚了一小團濃黑的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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