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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杯綠茶


佟雪綠眼睛亮了。

        之前她還擔心如果找不到新的證據,那史家將要借助這個機會翻身。

        她沒想到這個新證據如此給力。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日記里頭不僅記錄了高敏和史俊民兩人平時交往的點點滴滴,包括兩人想用情書陷害自己,后來史俊民如何說服她把所有罪名一個人定下來,還有史俊民如何日常打擊她又如何承諾她只要把自己弄倒,他就會和她公開對象關系,等一畢業兩人就結婚。

        里頭還詳細寫了她如何作案把繩子割斷,以及史俊民讓她不要寫日記、但自己又控制不住的事情。

        原來史俊民擔心她把兩人的事情記在日記本上,這個以后會成為威脅自己的證據,所以千方百計說服高敏放棄寫日記。

        高敏答應了,可她從小學開始就寫日記,平時她習慣把自己的不滿和痛苦發泄在日記本上,如果不讓她發泄,她很容易崩潰。

        因此在短暫的掙扎后,高敏想出了這個辦法,她一方面瞞著史俊民,一方面跑來白湖這邊寫日記,寫完之后就埋在坑里面。

        只怕史俊民也沒想到高敏會陽奉陰違,給他致命一擊。

        蔣白卉湊過頭來看日記,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高敏果然病得不輕,姓史的那樣貶低她,她怎么還跟他在一起?”

        “要是有男人敢這樣貶低羞辱我,我錘爆他的頭!”

        佟雪綠嘴角抿著,沒吭聲。

        高敏這是被pua了,這個是她之前完全沒想到的。

        她只以為高敏是戀愛腦,畢竟兩人沒在一起的時候,高敏就有戀愛腦的跡象,但她萬萬沒想到后頭史俊民用pua精神控制了高敏。

        PUA,全稱(Pick-upArtist),一開始指交往技巧,后來畸形發展變成了情感控制和心里操控術。

        Pua男一開始會對女生很好,一旦建立穩定關系后便會從精神層面瘋狂打壓對方,他們會揪著女生犯的錯誤無限放大,讓女生內疚覺得對不起對方,從而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

        當然,史俊民不是穿越或者重生者,只能說用情感控制別人這種東西很早就有了,只是以前大家沒意識到而已。

        就好像現在,她沒辦法跟蔣白卉說明白pua的意思,更沒辦法向她解釋,被pua的人不是蠢,她們只是情感被控制住了,身不由己。

        蔣白卉還在自言自語:“你看她這里寫的,她把繩子剪斷之前做過實驗,精準計算吊燈什么時候會掉下來,然后再結合你們排練的時間,確保吊燈會砸在你頭上,她明明那么聰明,卻沒把這聰明放在正道上。”

        這點佟雪綠是贊成的:“你說得對,如果她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也不會走上絕路,走吧,我們把日記本給系領導送過去。”

        蔣白卉點頭,兩人一起把日記本送去系辦公室。

        系領導看到日記本后,感覺世界觀都要被顛覆了。

        系主任道:“這是你們在白湖發現的,只是你們怎么會想到去白湖找日記本?”

        佟雪綠:“我并不知道高敏會把日記本藏在白湖里,不過我聽好多人說高敏會經常一個人去白湖那邊,我便想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或者證據,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她見過筆錄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訴其他人。

        系主任看了她一眼:“之前公安同志也去那邊查找過,不過什么都沒找到,你們運氣真好。”

        說完他轉身去打電話給公安局,不到半個鐘頭公安同志就過來了。

        公安同志看完日記后,拿出高敏的作業本仔細對比上面的字跡,最終證實日記本的確是高敏的。

        公安同志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峰回路轉:“你們這證據找得非常及時,要是沒有這證據,我們就要把一個壞分子當成英雄來對待。”

        如果這兩天再沒有新的證據,結案之后史俊民就會被塑造成舍己救人、見義勇為的英雄,如果真是那樣,那將是極大的諷刺。

        佟雪綠謙虛道:“可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現在找到證據也不晚。”

        蔣白卉好奇道:“公安同志,史俊民慫恿高敏三番幾次對付雪綠,他這樣會不會被槍斃?”

        公安同志道:“那就要看高敏的死到底跟他有沒有關了。”

        如果高敏的死只是意外,就算有了這日記本,也不能判刑史俊民死刑,頂多就是被關幾年。

        只是他現在都已經全身癱瘓了,如果關押起來,那會造成公安局的困擾和麻煩。

        蔣白卉還想追問,卻被佟雪綠拉了一下:“我們還沒有吃飯,我們趕緊去。”

        蔣白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走了:“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這么一提我的肚子就開始打鼓了,走走走,我們趕緊去吃飯。”

        佟雪綠拉著她走出辦公室道:“現在已經過了飯點,我請你去外面的國營飯店吃吧。”

        蔣白卉瞪大眼睛:“你該不會想用這個來敷衍我吧?我告訴你我可不接受,我只吃你親手做的飯菜。”

        佟雪綠啼笑皆非:“當然不是,這次我請你,下次我親自給你做,這總行了吧?”

        蔣白卉摸了摸肚子:“這還差不多。”

        兩人走出了老遠,佟雪綠這才回頭朝高敏跳樓的地方看了一眼。

        公安局被史俊民和史家這么愚弄,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這一次史俊民死定了。

        史家這邊還不知道大禍臨頭。

        史二哥:“俊民,我知道你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你不要灰心,爸爸一定會想辦法醫好你。”

        史俊民眼睛直直盯著天花板,心灰意冷道:“醫生都說我這輩子不可能站起來,你能有什么辦法?”

        史二哥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下去了,只好抬頭向一旁的程秀云求救。

        程秀云走過來,把剛削好皮蘋果切成小塊,用叉子叉到他嘴邊:“俊民,一旦你被授予見義勇為英雄的稱號,你不僅可以繼續修完學業,你還能因此成為一代文學家。”

        一個舍己救人而導致身體殘疾的英雄,若是想出版自己的文學作品,哪個出版社會拒絕?

        史俊民是有才華的,只是這點才華不足以讓他鶴立雞群,不足以讓他出人頭地,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只要他成為英雄,以后再運營一下,他就能成為家喻戶曉的文學家,甚至成為一代大文豪都有可能。

        史俊民目光終于收了回來:“你以為溫家那邊不會打擊我們?會眼睜睜看著我被評為英雄?”

        程秀云看他不吃也沒勉強他:“溫家自然不會愿意我們翻身,可他們不甘心又能怎么樣?”

        除非他們找到新的證據,否則他們這次翻身翻定了!

        史二哥看程秀云三言兩語就把兒子勸說好,心里十分佩服:“俊民,等評了英雄稱號后,回頭爸給你找個好姑娘,讓她照顧你一輩子。”

        程秀云勾唇笑了起來:“我倒覺得不用太著急,等俊民成了文學家后,大把的姑娘求著要嫁給他。”

        史俊民想到自己一輩子要躺在床上,就生不如死,可這會兒聽到程秀云描繪成為文學作家的未來,仿佛干涸的土地里被澆灌上泉水,他干枯的心靈重新長出新芽。

        就在一家子暢想美好未來時,病房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兩個公安同志走了進來。

        “兩位公安同志,你們這會兒過來,是案子要結案了嗎?”

        之前公安同志過來態度都十分好,可這會兒繃著臉,看得程秀云心跳如雷,心底同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結案?早著呢!”公安看了程秀云一眼,“我們發現了新的證據,證明史俊民做了假口供,我們現在懷疑他跟高敏的死有關,我們要帶他回去公安局做調查。”

        “!!!”

        平地一聲雷。

        史家震驚得差點當場死亡。

        程秀云手里的蘋果掉在地上,蘋果滾落了幾下,染上了一層灰塵。

        她張大著嘴巴看著公安同志,終于明白心里的不祥預感是什么了:“兩位公安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俊民他……怎么可能跟高敏的死有關,之前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

        她剛才本來想說史俊民是英雄,可撞上公安同志冰冷的目光,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史二哥回過神來,一雙手抖得跟羊癲瘋發作一般:“對啊,我兒子他是個好孩子,他是不會說謊的。”

        公安同志道:“我們已經找到證據,你們再敢包庇他,我們連你們一起關押起來。”

        程秀云和史二哥兩人頓時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史俊民心里的石頭直直往下墜,等到公安同志要把他抬到擔架上時,他突然開口了:“你們找到了什么新證據?”

        “高敏的日記本。”

        “……”

        史俊民臉上的血色仿佛瞬間被抽去,整個人蔫了。

        他完蛋了。

        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

        這次公安局的辦事效率十分高,不到一天史俊民就全部招供了。

        他承認是自己教唆高敏去對付佟雪綠,還承認是自己把高敏給推下教學樓。

        當然他一開始是想負隅頑抗的,想把高敏的死說成是意外,只要他跟這個命案無關,其他針對佟雪綠的事情并不會構成死罪。

        可有了之前的愚弄,這次公安局又怎么會聽他胡扯?

        他們有的是辦法讓史俊民不得不開口。

        自從史俊民被抓走后,程秀云就知道史家完蛋了,她也想過去找溫如歸,但鐵證如山面前,找誰都沒用。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機立斷棄車保帥,說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史俊民說謊的事情,更不知道他把高敏推下教學樓。

        史俊民恨得要死。

        死到臨頭他終于清醒了過來,如果當年不是程秀云和他小叔兩個人作孽,他們史家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也不會因為跟佟雪綠作對而走上絕路,他原本可以擁有無比美好的未來,可現在的他全身癱瘓,而且還要被槍斃。

        他想把程秀云一起拉下水,但那天跟自己說起英雄事情的人是他父親,換句話說,如果他要把程秀云拉下水,他父親還有爺爺也會一同被拉下水。

        因此恨歸恨,他最終還是沒有把程秀云給供出來。

        程秀云就是想透了這點,所以才有恃無恐,當然表面上她一直做出一副很惶恐不安和難受的樣子。

        “史二哥,我們趕緊通知家里人都過來一趟吧,再不過來,只怕以后都見不到俊民了嗚嗚嗚……”

        史俊民已經被判處死刑,因為影響惡劣加上史俊民的身體情況,公安局把槍斃時間提前,時間定在一周之后。

        史二哥哭得眼淚鼻涕一起出來:“俊民才二十七歲,他還沒有結婚生孩子,連個后都沒有留下,我可憐的孩子……”

        史俊民其實是結過婚的,只是對方在知道了程秀云和史修能兩人的事情后覺得很不可思議,于是多嘴評價了幾句,當然其中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兩人因此吵了起來。

        那女子要求分家,讓史俊民跟程秀云那一家斷得干干凈凈,史家的長輩自然不肯,鬧到最后以離婚收場。

        后來史俊民就沒再結婚,現在看來,那女子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

        程秀云看史二哥哭得站都站不起來,只好她去郵政局打電話通知家里。

        史二嫂知道自己兒子要被槍斃,在單位當場就暈死了過去,等醒來后整個人立馬瘋癲了。

        她跑去史修能家里,將他家砸了個稀巴爛,又不管不顧對史修能拳打腳踢,把史修能的臉整個都抓花了。

        史二老爺子之前知道大孫子癱瘓時已經暈死過一次,這會兒知道大孫子要被槍斃了,嘴巴一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來過。

        史二老爺子死了,史二嫂不僅不覺得難過,反而心里覺得十分痛快。

        她沒有留下來操辦史二老爺子的喪事,直接收拾包袱去了京市。

        一下火車,她就看到了頭發全白的丈夫,還看到了站在一旁抹著眼淚做出一副很難過樣子的程秀云。

        她心里罵了一聲“賤蹄子”,然后撲過去一把抓住程秀云的頭發。

        程秀云來之前就防備著她會發瘋,可她以為在外面她好歹會收斂一點,她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在車站就動手。

        “啊啊啊……二嫂你快放手……”

        史二嫂紅著眼睛把程秀云放倒在地上,然后騎坐在她肚子上,揚起手“啪啪啪”就是一連串的耳光。

        “你個賤蹄子,你個該下地獄的蕩婦,要不是你我兒子怎么會被槍斃,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史二嫂打紅了眼睛,不敢不顧地抽、抓、撓,女人打架能用上的所有功夫她通通用上了。

        程秀云也想反抗,但她完全不是史二嫂的對手,雙頰一下子被扇得紅腫,臉上、脖子被抓得到處都是紅痕,頭發也被抓下來一大把,痛得她眼淚直流。

        “二哥快救我,你快把二嫂弄開……”

        史二哥也沒想到他妻子會如此彪悍,一邊呵斥一邊想上去抓對方:“你這是發什么瘋?還不趕緊起來,丟不丟人?”

        史二嫂扭身一巴掌就扇在他臉上:“你爸和你兒子都被這賤人害死了,到這個時候你還護著她,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給你吃了什么迷藥,還是你們兩個有一腿?”

        史二哥被扇了一巴掌,氣得臉通紅:“快給我起來,回頭看我怎么收拾你!”

        史二嫂臉被扇了一巴掌,心寒地看著他:“看來史修能那賤種沒打電話告訴你,你爸三個鐘頭前腦出血死了,現在尸體正躺在家里,你既然這么袒護這個賤蹄子,回頭等我兒子被槍斃后,我們就離婚。”

        說完史二嫂站起來,狠狠朝他們兩人臉上各自吐一口口水,然后揚長而去。

        他爸死了?

        史二哥聽到這話心膽俱裂:“阿蘭你等等,你回來給我說清楚!”

        史二嫂沒有回頭,腰背挺得直直的,直接走出了火車站。

        程秀云被打得四肢百骸都疼,感受到周圍的目光,她羞憤得恨不得挖個坑藏起來。

        同時她心里涌起了更大的不祥感,修能的二伯死了,史二嫂要離婚。

        這次只怕她說什么都沒用,史家要散了。

        **

        佟雪綠知道史俊民被判處死刑后,就徹底把這事情拋開到腦后。

        史程兩家的結盟應該要散了,接下來就只剩下程秀云這個女人了。

        要徹底收拾程秀云,還得等改革開放后他們一家回京市。

        只是跟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程秀云背后有兩個家族在支撐她,才會讓她把溫如歸逼入絕境,現在不一樣了。

        史程兩家反目成仇,史俊民的死會讓她成為史家的眼中釘。

        獨木難支,程秀云不足為懼了。

        史俊民的判決下來后,系里的同學組織去醫院看望錢蔡欣。

        錢蔡欣已經蘇醒過來,也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后遺癥不少。

        她到現在還會時不時嘔吐,每天頭痛欲裂,記憶也出現了斷層的現象,總之慘就是一個字。

        因為她是頂替自己被吊燈砸中,佟雪綠自然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僅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還得表現出愧疚和感激的樣子,要不然肯定會有人反過來指責她。

        為了封住眾人的嘴,她讓溫老爺子和爺爺幫忙買了很多貴重的補品,有麥乳精,有補血用的阿膠,還有一根人參。

        看到佟雪綠這么大出手,眾人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雪綠,你這也太大出手了吧?”

        “對啊,居然還有阿膠和人參,這么多東西,只怕沒有上千也要大幾百吧?”

        “也虧得是你家,要是換成是我,別說阿膠人參,就是麥乳精我也拿不出來。”

        佟雪綠紅著眼睛道:“雖然剪斷吊燈繩子的人是高敏,但說起來錢同學也是替我受過,如今她還在醫院躺著,我一想到這就十分不安和難受。”

        “要不是我,她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要是早知道這樣,我那天就算瘸了腳也要繼續參加排練嗚嗚嗚……”

        眾人看佟雪綠哭得梨花帶雨,趕緊紛紛安慰她。

        “雪綠你快別哭了,怎么會是你的錯呢?這都是高敏作孽。”

        “就是啊,更何況那天也是錢同學先絆倒你的,說起來是她自己倒霉。”

        “可不是,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買這些東西也不會有人說你,你快別哭了。”

        佟雪綠抹著眼淚:“不管怎么說,錢同學都是替我受過,希望這些補品能讓她快點好起來,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她可不相信他們說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回頭肯定會有人指責她沒有良心,人言可畏,她寧愿花錢消災。

        更何況錢蔡欣也的確替她擋了一災,雖然她的出發點是惡意,但如果不是她絆倒自己,如今躺在醫院的人就是她。

        來到醫院。

        眾人看到錢蔡欣的樣子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出事之前的錢蔡欣臉色紅潤,神采奕奕,充滿了青春活力。

        可現在的錢蔡欣病懨懨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瘦了一大圈不說,最主要精神狀態十分不好,好像打了霜的茄子,整個都蔫了。

        錢蔡欣的家人看到同學們過來看望她,十分感動:“你們人過來就好,以后不用帶東西過來。”

        錢主任這會兒也在病房里,點頭道:“說的沒錯,你們都是學生,每個月的補貼本來就不多,以后可千萬不要再帶東西過來了。”

        蔣白卉道:“我們帶的只是一點心意,雪綠帶過來的東西才真的是貴重。”

        錢母聞言趕緊打開他們帶來的東西,當看到阿膠和人參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怎么使得?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們不能收,你們趕緊帶回去。”

        錢主任看了佟雪綠一眼,神色說不出的尷尬:“佟同學,你把東西帶回去吧,這些東西我們都有。”

        說起來侄女這次會遭殃,完全是她自作自受,絲毫怨不得任何人。

        出事之后她把這事情告訴了家里人,她嫂子從國外回來后一邊心疼女兒受罪,一邊也嘆息沒教育好孩子。

        也就是說,他們家沒有因此而遷怒佟雪綠,這事情要怪也只能怪高敏那個罪犯。

        “錢同學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這些是我的一點小心意,你們收下吧,否則我沒法心安。”

        佟雪綠過來之前還擔心會遭到錢家的冷眼或者冷嘲熱諷,沒想到他們都十分通情達理。

        錢主任看她說得十分情深意切,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侄女故意絆倒的,心里越發愧疚:“麥乳精我們收下,其他的東西你帶回去吧,太貴重了。”

        這姑娘長得漂亮又心地善良,而且還會演戲,真是個寶藏女孩。

        要是是她女兒就好了。

        之前她還想讓佟雪綠去自己丈夫的電影扮演女主角,不過出了這事只能作罷,她擔心會刺激到侄女。

        說來也是她們沒有緣分。

        錢蔡欣看著他們,眼里充滿了迷惑:“媽,他們是誰?我為什么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們?”

        同學們聽到錢蔡欣的話,再次震驚了。

        “欣欣,你不記得我們了嗎?我們是你大學的同學。”

        “你不記得我們,那你還記得法語系的同學們不?”

        錢蔡欣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當掃過佟雪綠的時候,目光停留得最久。

        最后她還是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

        下一刻不等大家再開口,她“嘔”的一聲就干嘔了起來,然后抱著頭喊起頭痛。

        錢主任趕緊去叫醫生過來。

        看錢家忙成一團,同學們只好出去外面等待。

        等錢蔡欣被打了針睡過去后,錢主任一臉疲憊從病房走出來:“欣欣已經睡著了,你們回去吧,下午應該還要上課。”

        說著她把阿膠和人參還給佟雪綠:“佟同學,謝謝你。”

        佟雪綠看對方不收,只好把東西收回來。

        等回到宿舍打開東西一看,她才發現阿膠盒子下面多出了二十元,上面還有個小紙條,說是他們買下麥乳精的錢。

        佟雪綠把錢收起來,心里還是很好奇錢蔡欣之前為什么會那樣針對自己。

        錢家父母都是十分有教養的人,而且跟她家也沒有任何齷齪,難道錢蔡欣當真只是小女孩的嫉妒?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佟雪綠便沒再想。

        **

        到了周末回家。

        佟雪綠做了魚皮肉卷、紅糖馬拉糕還有紅油缽缽雞給溫老爺子吃。

        魚皮肉卷是把魚肉去魚骨和魚刺后用刀刮出魚蓉,然后加入紅薯淀粉做成皮,再包上餡料蒸熟而成。

        魚皮肉卷鮮香有嚼勁,越吃越香,溫老爺子吃得胡子一抖一抖的,顯然很受用。

        “雪綠你這做飯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不是你做的飯菜,我吃起來都不香。”

        佟雪綠笑道:“那溫爺爺就多吃點,以后我放假都回來做給你吃。”

        聽到這話,溫老爺子比三伏天吃了冰鎮糖水還要舒坦:“你這孩子就是孝順。”

        等溫老爺子吃完,佟雪綠這才開口問出自己的問題:“溫爺爺,高敏去世之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

        “她說如歸害死了他的親弟弟。”

        “砰”的一聲。

        溫老爺子吃驚得整個人一抖,手撞到桌子旁的碗,碗摔在地上碎成兩瓣。

        佟雪綠之前還覺得高敏是滿口噴糞,可這會兒看到溫老爺子的反應,她心里不由“咯噔”一聲。

        溫老爺子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面對著佟雪綠迫人的目光,他逃無可逃。

        最終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本不想把這事情告訴你的,我擔心你會因此嫌棄如歸。”

        佟雪綠的手捏緊了:“溫爺爺,事情到底是怎么樣?請您如實告訴我。”

        溫老爺子又嘆了一口氣,然后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原來在溫如歸四歲那年,程秀云又懷孕了,一次溫如歸在客廳玩耍,不小心撞到從房間出來的程秀云,剛好那個地方有一灘水,程秀云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當場大出血。

        當時程秀云已經懷孕六個月,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孩,程秀云因為這次小產吃了不少苦,因此恨上溫如歸這個親生兒子。

        “如歸那時候才幾歲啊,更何況他又不是故意的,那女人卻把所有責任都怪在他身上,還整天說他害死了親弟弟,你不知道當我們發現那孩子被虐待整整一年時,他都不會說話了。”

        “如歸那孩子以前性格很開朗乖巧的,后來變得膽小怕生,而且你跟他說什么他都不應你,常常一個人呆在房間一句話都不說就是一天,我當時還擔心他會這樣子一輩子,后來他遇到了他的恩師焦所長,接觸到物理后才慢慢好起來。”

        被虐待、還被指責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對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這是多沉重的打擊。

        佟雪綠手背的青筋暴露出來,眼睛憋得通紅。

        她有點明白上輩子的溫如歸為什么會走上絕路了,從溫老爺子的描述中可以知道,小時候的溫如歸應該被虐待出了自閉癥,說不定還有抑郁癥之類的。

        這種性格雖然在接觸物理后好了起來,只怕沒辦法根治,一旦再次被觸發相同的記憶和痛苦,他很有可能再次病發。

        上輩子程秀云估計就是用這個再次逼迫溫如歸,使他一步步走上絕路。

        溫老爺子抹了把老淚道:“我沒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嫌棄如歸,雪綠,如歸是個苦命的孩子,你可千萬不要嫌棄他。”

        佟雪綠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回去道:“溫爺爺放心,我不會的。”

        她怎么可能會因此嫌棄他,她只會更加心疼他。

        溫老爺子欣慰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對了,這事情你千萬別跟如歸提起來,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佟雪綠聞言又是一怔:“您是說如歸不記得撞倒程秀云的事情?”

        溫老爺子點頭:“他不記得這事情,也不記得有個親弟弟的事情,我們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

        聽到這話,佟雪綠心里更加難受了。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當一段經歷過分痛苦時,人的大腦很有可能啟動自我保護機制,從而把這段記憶封存起來。

        溫如歸不記得這個事情,不是因為太小忘記了,而是因為太痛苦而被封印住了記憶。

        佟雪綠越想越難受,很想馬上見到溫如歸。

        于是她拿上軍挎包,坐上了去基地的汽車。

        **

        在汽車上,佟雪綠一想到溫如歸那么小被虐待心里就難受。

        早知道那天她就應該扇程秀云幾巴掌。

        一路顛簸來到基地,已經是四個鐘頭的事情。

        佟雪綠顧不得疲憊和暈眩感,急忙趕往基地。

        基地的門衛還記得她,看到她立即亮出一口白牙:“你是溫研究員的對象,你是來找溫研究員的?”

        佟雪綠點頭:“我能進去嗎?還是需要通知溫同志過來接我?”

        門衛本想去打電話讓溫如歸出來接她,雖然是認識的,但基地不是尋常地方,不是工作人員不能隨便進去走動。

        但莊院長正好從外頭回基地,聽到佟雪綠是溫如歸的未婚妻,趕緊讓門衛不用打電話,他帶她進去就好。

        佟雪綠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莊院長,連忙笑道:“謝謝莊院長,平時經常聽如歸提起您,聽說您是個有魄力又體貼下屬的領導,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從古到今從來沒有人抵得過彩虹屁的魅力。

        聽到佟雪綠的話,莊院長臉上的皺紋都繃不住了:“你過獎了,關心下屬都是應該的。”

        佟雪綠趁機從各方位進行一通彩虹屁,把莊院長夸得恨不得當場認她做孫女。

        這會兒,溫如歸的宿舍里。

        周焱和黃啟民兩人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天。

        黃啟民:“我后背尾椎骨的地方有顆黑痣,這不奇怪,奇怪的是我兒子也有一顆黑痣,同個地方,模樣也一模一樣,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溫如歸還來不及回答,周焱就叫了起來:“不會吧,我尾椎骨的地方也有一顆黑痣。”

        說著他站起來把褲子拉開,讓黃啟民看他的黑痣。

        溫如歸:“……”

        黃啟民看了連連稱奇,也把褲子拉開給他看自己的黑痣。

        溫如歸:“…………”

        這就算了,兩人互相看完還覺得不夠。

        周焱:“如歸,你幫我們看看,我們兩人的黑痣位置是不是一樣,誰的黑痣更大。”

        黃啟民:“我聽說如果胎記長得位置一樣,上輩子很有可能是親人,要么就是一個族群出來的。”

        周焱:“真的嗎?我們這么有緣分,說不定上輩子很有可能就是兄弟,如歸你快幫我們看看,看我們的位置是不是一樣。”

        黃啟民:“對啊,快幫我們看看。”

        說完兩人趴在墻壁上,把褲子拉下來一點。

        溫如歸心中很是無語:“你們研究科學的,怎么還相信這種說法?”

        周焱:“信不信無所謂,主要是覺得有趣。”

        黃啟民點頭:“別磨蹭,快過來幫我們看看。”

        溫如歸沒轍了,只好站起來走過去,想看一眼就讓他們趕緊滾回自己宿舍。

        誰知他剛走到兩人身后,門就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了。

        佟雪綠推開門,看到的畫面就是黃啟民和周焱兩人半露股溝趴在墻上,溫如歸站在他們身后。

        佟雪綠:“……”

        溫如歸:“……”

        黃啟民:“……”

        周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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