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鴛鴦寨,鴛鴦娘娘
馬車里,宋濯雙眸微合,聶紅豆以為他是困了,也就沒再說話,靠著一邊也睡了過去。全然不知他根本沒有睡,滿腦子里想的都是剛才賀拔允闕的那句話,他眼睛好,那誰眼睛不好,他嗎?
他自問沒招惹過他,他又為什么要對他惡語相向。
兀的,他忽而想起剛才在水榭中聶紅豆跟賀拔允闕說的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是如此,王爺亦是如此,同是天涯相思客,我喜歡的人心有他屬,我......”
喜歡的人心有他屬,難不成郡主喜歡的人是他?心有他屬,是指紅珠嗎?郡主這是誤會了?
雙眸驟睜,雙腿微動,宋濯的動靜不小,本就睡得淺的聶紅豆就這么被驚醒了,她坐正,揉了揉左肩,問,“端河偏遠,一般沒人會去,所以這官路還是前朝的時候修的,坐的不舒服了吧!
你長得高,腿又長,這馬車狹窄,你長時間拘著肯定會酸脹發麻,你像我這樣,倚著點,把腿伸伸,會舒服很多。”為了低調行事,他們這次坐的馬車可不是郡王府給聶紅豆準備的,所以無論是空間還是內部裝飾肯定都要落上幾成。
宋濯知道聶紅豆這話是在關心他,但此時此刻,他更在乎的是聶紅豆是否真如他想的那樣。
他擺正身子,面容嚴肅的盯著她,未幾,又覺得這樣的姿態與表情不適合說出那樣的話,便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下,聶紅豆疑惑的看著由嚴酷將軍轉變為溫潤書生的宋濯,道,“你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他頷首低眉,“嗯”了聲,“咳,咳”微咳兩聲,掩在衣袖下的手緊緊捏著衣服一角,“郡主。”他喊道。
“嗯。”聶紅豆應答。
“在下并無他屬之人,至于紅珠,在下一直只視其為妹妹,她也一樣,僅視在下為兄長。”于不見處緊緊攥著的手并未因為成功把話說出而稍有放松,他緊張,忐忑,又心存期待。
目光下移,聶紅豆好笑的拿起他自以為藏得嚴實的手,“沒想到令西域諸國乃至漠北漠南都聞風喪膽的宋將軍,有朝一日,會因為我這一個小女子而掌心發汗到如此地步。”
松開手,她從腰間拿出塊手帕,塞進他手中,她道,“你不用像我解釋這么多的。”
他看她這個樣子以為她不信他剛才說的,連忙道,“需要。”
她抬眸,盯著他那雙明亮,認真,干凈的不摻雜一絲別樣目的的眼,心中淌過一陣暖流,她悄悄澆灌著來這后才從枯木里竄出小嫩芽,避開他的視線,她掀開車窗一角,假意欣賞路上風景,良久,才回了個,“哦。”
哦?郡主這個“哦”是什么意思?是信了,還是還在介意啊。宋濯繃直身子,直愣愣的望著她的后背。
哎,到底是他之前為了紅珠的事算計了郡主一場,郡主會這么想也是正常。他怎么就忘了母親的叮囑了呢?姑娘家是要哄得,更別說郡主還是金枝玉葉,在長安時郡王與郡王妃又那么寵她。
再回想她來天水后他們之間的相處,不是她在照顧他,就是他在被她照顧。
宋濯啊宋濯,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這邊,宋濯因為一個“哦”自責不已,而那一邊,說出這個“哦”字的聶紅豆卻在顛簸的馬車中沉沉睡了過去。
宋濯看著搖搖晃晃睡不踏實的聶紅豆麻溜的挪了挪位置,一個人窩在被一堆雜物堆得擁擠的門口,將大半的空間都留給了聶紅豆,他輕拍了拍聶紅豆的肩膀,柔聲道,“郡主要是困乏就躺下睡吧。”
聶紅豆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往左側一倒,正正好趴在了宋濯讓出的位置上,她摸著底下暄和柔軟的大氅,微掀了掀眼皮,果然是他肩上披的那個,“謝謝。”聲音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但宋濯還是靠著嘴型猜出了她說的話,他眼眸一彎,頓生粼粼波光。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黃土上行駛了一天一夜終于抵達冥水旁的鴛鴦寨。
甘州有這個地兒?聶紅豆懷疑的掏出甘州地形圖,“你看看。”將地形圖往宋濯那遞了遞。
他低眸凝視,也跟著皺了皺眉,“是有古怪。”
聶紅豆手上的地形圖可是宋濯在知道聶紅豆想做的事兒后給她畫的,當然,省去了軍事布防。宋濯生于甘州長于甘州,對甘州的城縣村寨不可能會記錯。
他不可能會記錯,那錯的就只能是這鴛鴦寨了。
“要不要去看看?”聶紅豆問,現代讀過的那么些玄幻小說告訴她,這個寨子肯定跟她們此行的目的很有關系。
宋濯眸色深沉的點了點頭。
聶紅豆接收到他的意思后掀開車簾,跟吃了一路冷風的賀拔云闕道,“今日天色已晚,馬車顛簸一路,我們都沒好好休息。我們今天就先在這個寨子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尋寶吧。”
“吃飽喝足,養精蓄銳才能更好行事,郡主這話可真是說到小王心坎里去了。”
韁繩一扔,賀拔允闕鉆進馬車,他擠開宋濯,一下就坐到了聶紅豆隔壁,“小王我趕了一路了,累了,接下來的路就辛苦宋將軍咯。”
“自然。”宋濯閑淡自若的出了車廂,牽扯韁繩,重新驅使著馬車行駛了起來。
馬車內,賀拔允闕正給聶紅豆展示著他被韁繩磨出的紅痕與水泡,“早知道趕車這么累,小王就不逞這個能了,郡主可得記著點小王的好,小王這都是為了郡主你出氣才傷成這個樣子的。”
聶紅豆翻找著金秋給她收拾的包裹,看看有沒有什么藥是能用到的,找了半天還真被她找到一瓶,她拔掉木塞,將粉末細細撒到他的掌心。
“嘶—”賀拔允闕嬌俏的輕呼了一聲,惹的聶紅豆沒憋住的翻了他個白眼,“我與王爺交情淡薄,可擔不起王爺這么一句為我。”
“怎么就不是為了你了。”賀拔允闕怒了,他可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他是那種做了一分要夸張到三分的性子,“喜歡的人心有他屬,這話是不是郡主你說的?”
不等聶紅豆回話,賀拔允闕又接道,“郡主喜歡的人難道不是宋濯?心有他屬的人難道不是宋濯?郡主這么好看他還能心有他屬,不是眼神不好是什么?小王我替郡主你出氣,郡主你可不能不認!”
“這樣啊......”目光穿過車簾縫隙定定的落到手持韁繩,氣定神閑的宋濯上,以她現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精致的側臉,他微垂著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緋紅從臉頰兩側慢爬上耳根,青圭色大氅下那雙瑩白勻稱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看著倒是比初見時健康了許多。
所以他昨天會說那樣一些話,是因為賀拔允闕的這句話嗎?
他以為她誤會了?所以開口解釋?
她把雙手重新縮回暖袖中,輕笑了笑,“多謝了。”
賀拔允闕見聶紅豆承認了他為她做的事,笑的眉飛色舞,“可不止這些......”
聶紅豆聽著賀拔允闕滔滔不絕的話,時而點頭,時而勾唇,主打一個配合。
馬車外,耳力極好,又一直注意著馬車內動靜的宋濯早在賀拔允闕說出“郡主喜歡的人難道不是宋濯”后,就再難淡定,他一直等著聶紅豆的回答,見她并未否認,才極力的穩了穩心神。
郡主金尊玉貴,又對他癡心一片,他往后一定好好對她,絕不會讓她癡心錯付。
馬車又再行駛了半個時辰,才算正式進入鴛鴦寨。
剛一進村,聶紅豆就嗅到了一股甜膩膩的香味兒,耳邊更是絲竹聲不斷,樂是喜樂,難不成是有人今日成婚?她掀開車簾,探著頭張望。
宋濯勒了勒韁繩,止住馬車,“前面人多,馬車看樣子是進不去了,要不就先將馬車暫放此處,等我們安頓好了再來取?”
聶紅豆打量了下四周,看不遠處有一老翁正在賣茶,就道,“可以給那老翁點碎銀子,讓他幫我們先看一下。”
決定好后,聶紅豆就帶著裝錢的荷包與金秋幫收拾的包裹下了馬車,宋濯跟賀拔允闕也一樣,僅拿了幾件貴重物品就把馬車交給了那個賣茶老翁,老翁得了錢,笑的合不攏嘴,朝他們接連保證自己一定會照看好他們的馬車。
賀拔允闕跟聶紅豆一樣是個忠于吃瓜的無聊群眾,不過幾個瞬息的功夫,他就從三個大娘那知道了鴛鴦寨今天這么熱鬧的全部內里。
“喜樂齊鳴,居然不是嫁娶,而是祭祀。”
賀拔允闕道,“是啊,聽說這個鴛鴦娘娘在鴛鴦寨可有名了。據說是五十年前吧,這鴛鴦寨還不叫鴛鴦寨,叫什么二牛寨,是鴛鴦娘娘出現后才改的名字。”
“那個鴛鴦娘娘什么來頭啊,居然這么得民心。”人總喜歡將現實中一時半會兒無法實現的事寄托在一個物件或者一個傳說上,這點,在現代時,聶紅豆也見過。“鴛鴦,鴛鴦歷來象征兩情相愛,難不成這個鴛鴦娘娘在這里的名望和月老差不多。”這本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語,但賀拔允闕聽后,卻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跟郡主說的差不多,郡主在天水多時應該也已經對突厥四十年前在甘州做下的事有所了解了。
四十年前,齊高祖與突厥可汗在離這兒不遠的端水面談,突厥同意二十年不犯大齊,與此同時,更是將過往十數年從甘州擄去突厥的女子都放了回來。
郡主知道這些女子最后都到哪去了嗎?”賀拔允闕饒有興致的賣起了關子。
聶紅豆配合搖頭,“不知道,總不能都來這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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