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靜下班前給陳諾發(fā)了個短信，說自己晚上過去并叮囑她不要吃晚飯。當她微笑著放下手機的時候，正好張助理那文件進來，看到她辦公桌上的北京烤鴨外賣，八卦道：“靜姐，這是要帶去哪吃呀？”

        商靜隨手拿了張廣告紙，丟到外賣上擋住，笑著趕她出去：“真八卦，出去把門帶上。”

        陳諾最后一場演出結束后，就一直坐在小賣部門口的專屬位置，眼巴巴地看著門外。

        “我去吃飯了，你一會兒把門關好。”陳媽媽走的時候囑咐她，看著她望穿秋水的樣子，戳了戳她的小腦瓜子，說：“聽到?jīng)]？”

        “聽到啦聽到啦，你不說我都知道。”陳諾揮了揮手，繼續(xù)看著大門外。等她聽到從山下往山上行駛的聲音時，就跑到門口等著，果然沒多久商靜便拎著東西進來。

        “是給小七的嗎？”陳諾看著藍色的塑料袋問道。

        商靜搖了搖頭，說：“不是，是給你的。”

        等商靜走到半路的時候，關好小賣部門的陳諾跑跑跳跳地追上來，接過商靜手上的東西，商靜把外賣遞給她，然后把左手的大袋子換到了右手上提著。

        “我覺得你呀，真是每天都很快樂。”

        “認識姐姐以后就更快樂啦。”陳諾倒退著走在商靜前面，以前她覺得看到小七很快樂，但所有的快樂都不足她見到商靜時的十分之一。

        回到小房子里，陳諾看著商靜打開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裝的是一套厚的珊瑚絨睡衣，一雙卡通棉拖鞋，一身加絨的秋衣。

        “姐姐，你給我買這些干嘛？我有錢的。”陳諾不開心的撅著嘴，她不喜歡商靜總是覺得她缺什么，她只是覺得沒必要把錢花在這些地方，反正自己這些年也都這么過來了，并不是不能活。

        “我知道你有錢，你是全世界最有錢的人，”商靜捏了捏陳諾臉上的肉，打趣道，“萬一姐姐晚上來，你已經(jīng)洗過澡了可以穿上這個睡衣來給我開門對不對？”商靜展開睡衣，上面是□□小熊的形象，“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拿回去好了。”

        陳諾看著睡衣上印著自己最喜歡的卡通人物，便把睡衣抱到了懷里，咬著唇笑著說：“我喜歡。”

        “還有這個。”商靜最后從袋子里掏出了一個□□的公仔放在陳諾床頭，這看起來才有一點溫馨的感覺。

        把給陳諾帶的東西都安置好以后，商靜打開外賣的袋子，取出兩盒片好的北京烤鴨和兩袋面餅以及兩盒小料。

        陳諾在電視里看過很多次北京烤鴨，但從來沒吃過，聞到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去洗手。”商靜帶著陳諾把雙手洗干凈后，教她怎么卷著吃。

        “小料你看喜歡什么就加什么，蘸甜面醬也行，辣醬也行。”

        陳諾學著商靜那樣，把蘸了白砂糖的脆皮放在面皮上，指著京蔥白問商靜：“姐姐，這是什么？”

        商靜告訴她以后，把面皮包起來蘸了蘸甜面醬。

        “姐姐，你不放這個嗎？”

        “嗯，我不喜歡吃大蔥，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吃得慣，加這個味道比較地道。”

        陳諾夾了幾根蔥絲放進面皮里，蘸了醬塞進嘴里，她記得商靜說的話，閉著嘴巴兩腮撐的鼓起，奮力地嚼著。

        “姐姐，好好吃呀！”烤脆的鴨皮中富含油脂，大蔥解去膩味后，只留下香酥可口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沾著甜面醬的面皮為這一口吃食增添了層次感，回味無窮。

        商靜笑著又給她包了一個：“慢慢吃。”

        陳諾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比上次商靜帶她吃的燒鳥要好吃十倍，她在鴨肉盒里挑挑揀揀，被商靜瞪了一眼，縮了縮脖子后，又翻了一下，從中找了一塊鴨肉放在面皮上。

        “讓你不要翻來翻去的，還翻？非要我說出來才行是嗎？”商靜有些不悅地說道，在她心里陳諾很多時候就像個小孩一樣未被教化，也不知道人情世故。

        “不是，姐姐你別生氣……我覺得這個皮好好吃，想留給你吃。”

        商靜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對自己的真的很失望，明明陳諾心里什么事情都為她著想，她卻還總是要兇陳諾。

        陳諾看著衛(wèi)生間門有些擔心，怕商靜生氣便嚼著嘴里的烤鴨，慢慢推門進來。

        “姐姐，你怎么了？”陳諾有些不知所措，從背后抱住了她。

        “諾諾，對不起，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差勁。”她總是要用外面世界的規(guī)矩去約束陳諾，卻不管陳諾自己是什么樣的想法，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姐姐是對的呀，我從小不知道這些道理，姐姐教會了我，我才能更好地在這個社會生活嘛，雖然我一個住沒那么多要注意的，但世事難料，萬一有一天我不得不和別人打交道，那就不會被人嫌棄沒有家教了呀。”

        商靜想起前幾天陳諾去她家吃飯就是一個例子，她吃到一半跑掉了，商媽媽就覺得她很沒禮貌。

        陳諾沉默了一下，聲音變了調，低沉又小聲地說：“姐姐，我以后不會吃飯吃一半跑掉，也不會吧唧嘴，也不會挑挑揀揀的了。”

        “傻瓜。”商靜轉身抱住她，覺得她不是那么快樂，起碼認識自己以后，不開心的頻率也變高了。

        “有什么辦法可以不讓你聽到我在想什么嗎？”兩人坐會桌子前繼續(xù)吃東西，商靜抬頭問她。

        陳諾轉了轉眼珠子，沉吟了一聲，說：“你沒辦法不讓我聽到你的內心，但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短暫地不去想，就是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或者什么東西都可以。”

        商靜試了試，抬頭看著陳諾，陳諾臉又有些紅了，低頭去撕面皮。

        商靜見狀笑了笑：“你害羞什么？”

        “姐姐是第一個在心里想我的名字的人。”陳諾把這個方法告訴了父母，又由他們傳達給動物園的其他人，他們心里念的東西五花八門，只有商靜在心里想的是她。

        陳諾真的很喜歡北京烤鴨，最后一個面皮商靜留給她。等兩人吃完洗了手，陳諾在之前商靜送她的日歷本上寫著字。這是一本翻頁的臺歷，一個日期一張紙，正好366頁。

        “寫什么呢？”商靜好奇地坐在陳諾旁邊，看在認真地在上面記錄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今天姐姐請我吃了北京烤鴨，我要寫下來，以后和姐姐度過的每一天我都要寫下來。”陳諾側過臉來，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

        “那你要多看點書，不然寫不出來可就麻煩咯。”商靜又故意笑話她沒文化，惹的陳諾撅起嘴來，寫字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我不知道看什么書，而且也看不懂。”

        “看不懂就查字典，上網(wǎng)搜索資料。你這么聰明不讀書真的可惜了。”商靜摸著她的頭發(fā)，陳諾的頭發(fā)又細又軟，比梅花鹿的手感好多了。

        陳諾寫完日記后，時間還早，便和商靜躺在床上聊天。

        “姐姐，我覺得我嘴里一股大蔥味。”陳諾往下咽了幾口口水，那股味道都還留在口腔中。

        商靜湊近她嗅了嗅說：“哪里？姐姐聞聞，嗯……”她假裝嫌棄地皺起鼻梁，“好像是有一點，得給姐姐親一下才知道。”

        陳諾管不上商靜是不是在逗她，連忙起身朝廁所去，“我再刷一遍。”

        聽著廁所里傳來的刷牙聲，商靜無奈地笑了笑，對著陳諾喊道：“刷輕點，別味兒沒除掉，牙齦又出血了。”

        等陳諾回來的時候，被窩里的暖氣都跑光了，商靜緊緊地抱住她，把她的手腳都夾住，好在陳諾的被子很暖和，一下子兩人就又熱得有些出汗。

        “你這被子挺好的。”商靜說。

        “媽媽給我買的，這樣我一個人睡也不冷，不過這個被子有點貴，她說……”陳諾從被窩里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商靜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但這么一床好被子三百可買不到。

        “姐姐，你笑什么？”

        商靜不肯告訴她，陳諾追著撓她的癢癢，她抱著肚子，笑道：“傻瓜，你媽媽騙你的。”

        “什么意思？很貴嗎？”陳諾很聰明，立刻想到，如果被子比這個便宜，她媽媽肯定不會故意說高的，既然商靜這么說肯定是被子的價格遠高于此。

        “要多少？姐姐，你告訴我要多少錢？”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賣被子的。”商靜笑著轉過身去不看她。

        “你知道的！快告訴我嘛，被子多少錢？”陳諾不依不饒地追問。

        如果陳諾不告訴她那個方法，這時候人的腦子會下意識想到答案，可偏偏現(xiàn)在商靜知道辦法了。

        諾諾，諾諾，諾諾，諾諾……她腦子里溢出的都是陳諾的名字。

        “哎呀姐姐……”

        兩人打鬧了一會兒，便閑聊了起來，商靜問她：“諾諾，你最喜歡什么動物？哦，應該是海獅吧？”

        “不是的，”陳諾朝商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悄悄在她耳邊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小七。”

        得到商靜的回應以后，她說：“姐姐，你見過海豚嗎？我在電視上見過，我好喜歡海豚，但園長伯伯說動物園里沒有那么大的地方養(yǎng)它。”

        “那等什么時候有空姐姐帶你去看海豚好不好？”

        “真的嗎？哪里有海豚？”

        商靜記得很久以前她媽媽帶她去過一個海洋館，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見到了鯊魚、海豚還有鰩魚，但是是哪個海洋館她不記得了。

        “我可以帶去珠海長隆海洋館看，那里一定有，還能順道去廣州的長隆野生動物園，看看和咱們這的有什么不一樣。”

        “珠海……廣州……是不是很遠的地方？”

        “深圳你知道嗎？”商靜問她。

        陳諾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說：“貝貝就是我們從深圳借來的，后來它喜歡我們這，就把它留下來了。”

        原來這的大象原來是深圳的……商靜覺得話題扯遠了，又拉了回來，說：“放心，姐姐會想辦法帶你去的。”

        “姐姐，謝謝你。”陳諾覺得自己無以為報，只能在提供服務的時候賣力一些了，商靜希望她久一些她便久一些，力道的輕重都符合商靜心中所想。

        “諾諾，”商靜意亂情迷之間，忍不住對她說，“你應該把你這些能力用到正道上。”

        “正道？”陳諾在她身下抬起頭來，往上爬去，在她耳邊輕輕說，“姐姐就是我的正道。”

        云層里的月亮露出了頭，惹得動物園里的狼群紛紛嚎叫起來。

        陳諾提著餐后的垃圾送商靜出門，商靜有些不解地看著陳諾，心想陳諾還挺愛干凈的。

        “房間里要是放了吃的，會有老鼠跑進的。”陳諾向她解釋道，還提起了之前糖葫蘆的事情。

        商靜有些意外：“那糖葫蘆你都沒吃到嗎？”

        陳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又擔心商靜覺得她貪吃，帶著一點不好意思地說：“那天晚上我每串都吃了一個，但其他都讓老鼠吃了呢。”

        “乖啦，姐姐下次再給你買。”商靜捧著她的臉柔聲哄著。

        “可是姐姐，我覺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陳諾把商靜送到門口，依依不舍地說道，她穿著商靜新買的黃色睡衣可愛極了，惹得商靜忍不住想抱她。

        但商靜始終是理性的，她剛把手搭在陳諾的肩上，就想起了門口的攝像頭，便改了動作，給陳諾理了理衣服。

        “快回去吧，別著涼了。”

        陳諾聽話地說了聲再見，轉身往回走，她走得極慢，偷偷回頭想看看商靜走了沒有，卻撞上了商靜的眼神。

        “快回去。”商靜的聲音不響，但擲地有聲，陳諾只好縮起脖子轉身繼續(xù)往前走，直到商靜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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