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認識兩天，兩個人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觀察彼此吧。反正周欣是第一次。

        許瀟給人的第一印象絕不是個好脾氣到會允許人一直這么盯著他看，他身上自帶一種清冷感，跟周欣那種不善交際的感覺不同。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眼長，眼尾略彎，瞳仁黑又亮，眼睛勾著看人時仿佛蒙著一層水霧，讓人看不透也讓人扛不住。

        說白了，就是高傲，眼神壓得沉。

        周欣視線移開，把手里的文件袋甩給他，里面是剛剛簽完的合同，周欣拿一份。

        “什么意思？想讓我幫你看？”他語氣高傲。

        知道他誤會了，周欣淡淡解釋：“你不是腿麻了嗎？拉你起來。”

        許瀟唇角勾出個嘲諷的笑，他倒也沒拒絕，拉著文件袋站了起來。

        “簽了？”他問。

        周欣點頭。

        “你來之前就已經聯系好了吧？”許瀟幾乎已經確認面前的女孩是個什么樣的人，跟他的感覺沒差。

        哪怕周欣言語動作總是淡淡的，做任何事都透著一股很懵的茫然，但她一定是個目的性非常強的人。

        周欣再次點頭，

        “哪天被賣了可別找我要贖金。”

        周欣覺得他這幅嘴臉，活到現在還沒被打死一定是占了臉的便宜，一句好話沒有，唯恐別人倒霉牽連到他。

        “找你要，你給嗎？”周欣也故意噎他一句。

        “那得看救你對我有沒有好處了。”他個子高，眼瞼低垂嘴角漾出一個淺淺弧度。

        周欣淡笑：“那估計只能被撕票了，我一無是處沒什么好處。”

        許瀟這個混不吝的性格，周欣想著他怎么都要嘲諷一番，然而聽到的卻是一句浪蕩得沒邊的調笑話。

        他說：“這不是還有幾分姿色嗎？湊合湊合也不是不行。”

        周欣臉上還帶著拍攝完的淡妝，長發散著，臉頰兩側發絲被她輕輕用手指撥到了耳后，側臉輪廓冷艷又絕美，圓領t恤勾勒出的一字鎖骨隨著心跳若隱若現。

        “”

        周欣被他這么一句話整得不知道怎么接話，悄無聲息地試圖將這個沒營養話題掩蓋過去。

        幾秒鐘過去再抬頭，發現他兩手插兜還在看她，眼神散散，痞得你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天邊太陽熱烈又刺目，晃得周欣睜不開眼，身旁煙草混合著淡淡的清香味環繞在她鼻尖，紅暈余溫開始上臉，周欣終于呆不下去側身躲開了他的視線。

        “璐璐剛才給你打電話了。”他的氣音從她頭頂冒出。

        剛才拍攝的時候手機一直靜音放在化妝間，周欣“哦”地應了一聲緩緩吐出一口氣，打開手機發現半個小時前陸菲果然給她打過語音電話。

        “給她發個微信，就說一會兒過去。”許瀟說完便上了車。

        周欣跟著走向副駕駛，她看他導航的地方不是7號，忍不住開口問：“去哪？”

        “你還有事？”許瀟側頭看她。

        “沒有，就是問問。”周欣轉頭打開車窗想吹吹風。

        許瀟笑：“把你賣了，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周欣沒理他，省得再被他帶溝里。窗外風裹著熱浪拂過她臉頰，像是在提前預告一場大雨。

        車開了沒多久，旁邊中控臺上許瀟的微信消息就開始一直響個不停，微信停了沒幾秒電話又打了過來，許瀟像沒聽到一樣全程沒管。

        鈴聲機械又單調，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像在催促她打破這一切詭異一樣，周欣在想他是不是不方便接？

        “你不接嗎？”她試著問。

        許瀟原本一只手撐著方向盤聽到她這么問改成了兩只手，右手指尖還很有規律地跟著鈴聲打拍子。

        “沒手。”他瞥了一眼周欣：“你要不忙就幫個忙？”

        “接電話除外。”周欣柔聲直接拒絕。

        許瀟發出一聲低笑，是被她氣樂了。這姑娘老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但許瀟總覺得她有隨時能把人氣死的本事。

        舌尖頂著牙關許瀟非常不爽，像是為了壓過那股無名火一樣，他拿起手機扔給周欣口吻命令道：“沒讓你接，讓你掛了。”

        是一個沒有被存儲的號碼，許瀟流暢地打著方向盤右轉到了另一條路，周欣也聽他的話將電話按了掛斷鍵。

        車停在繁華的街道上，幢幢大樓拔地而起，景觀燈亮起形成無邊無際的燈海，天邊驚現變幻莫測的火燒云，美如夢境。

        周欣跟著許瀟進了一家酒吧，紅色背景混合著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光，動感的音樂,喧鬧的人群，還有妖嬈性感的女子和年輕瘋狂的男人，將這個陌生的世界推在周欣面前。

        時間還早，酒吧人不算很多，所以周欣和許瀟一進來就有人將他們招呼了過去。陸菲也在，還有兩個身穿小背心超短裙的女孩，其中一個女孩自從她和許瀟出現在這里，目光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眼神充滿戒備和敵意。

        卡座里，陸菲將坐在自己身邊的張淮一把推到對面沙發上，然后挪了挪位置將周欣拉到她身邊坐下。

        “天吶，聽我媽和我舅數落我哥數落了一下午，我剛跑出來。”陸菲一看到她就拉著她倒苦水：“你下午約人談得怎么樣？”

        他們坐的地方離舞廳較遠，所以音樂顯得也沒那么吵，周欣在她耳邊說：“定了，一個服裝品牌我給他們當模特。”

        “欣姐牛逼。”

        坐在對面那個看周欣并不友好的女孩在看到她倆說悄悄話后，‘友好’地笑了笑問陸菲：“陸菲，這是你朋友還是親戚？”

        陸菲介紹道：“我朋友周欣。欣姐，這是我的兩個高中同學，陳之伊和徐芳。”

        周欣沒說話只跟對方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陳之伊，好耳熟的名字。

        u形卡座里，陳之伊挪開了她旁邊的位置，結果許瀟當沒看見一樣拍了下周欣胳膊：“往里坐。”

        周欣：“”

        陸菲不滿道：“哥，你坐陳之伊那兒別擠我欣姐。”

        “我坐哪要你管？要不你過去？”

        陸菲氣哼哼的白了他一眼腹誹：自己惹得桃花債自己背，現在知道甩不掉早干嘛去了。

        兄妹倆打小的默契，許瀟一個眼神橫過去陸菲只好往沈銘軒那邊坐了坐，周欣也跟著挪了過去，許瀟一眼都沒看陳之伊便跟著坐在了周欣身邊。

        陳之伊尷尬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說：“瀟，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你怎么掛了？”

        許瀟拿起一瓶酒倒進杯子里，一只手捏著杯口晃了晃，然后背靠沙發大剌剌的翹起二郎腿說：“有人不高興就掛了唄。”

        “”周欣驚訝地側頭看他。

        許瀟對上她的眼神一點不心虛，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充滿‘寵溺’：“別看，你胃疼不能喝。”

        張淮沒忍住“噗”地一聲，酒差點噴沈銘軒一臉，惹得沈銘軒大罵：“草了，你惡不惡心？”

        張淮實在是被瀟爺這騷操作整樂了，騷還是瀟爺騷。

        這幾個人里，除了陳之伊和那個叫徐芳的女孩，誰不是心知肚明許瀟這是拿周欣當擋箭牌。哪怕周欣這個當事人并不了解許瀟跟這個叫陳之伊的女孩是怎么回事，她也明白自己這是白白被許瀟擺了一道。

        陸菲氣憤地瞪了許瀟一樣，許瀟反而變本加厲胳膊搭到周欣身后的沙發靠背上。

        “有意思？”周欣壓了壓聲，盯著他警告。她不想當著這么多人拂了他面子，畢竟他幫了她很多次。

        “嗯，特別有意思。”他靠過來絲絲麻麻的聲音傳入她耳朵，許瀟挑起她的一綹頭發，眼神如同那綹頭發一樣在他指尖絞著纏著。

        周欣如芒在背。

        張淮和沈銘軒完全是狀況外的兩個人，置身事外隔著人群碰杯看好戲，陸菲心里焦灼很看不慣她哥，但也不敢說什么話，省得越添越亂。

        那個叫徐芳的女孩倒是比陳之伊更先忍不下去，“許瀟，你太過分了，答應之伊的是你，把之伊甩了的也是你，你不覺得你很渣嗎？”

        許瀟供認不諱：“是啊，我特別渣。”他終于看向陳之伊：“我好像跟你說過，我答應你也是玩玩而已，玩幾天就夠了，你還當真了？”

        陳之伊眼角閃過淚光，努力憋著哭腔說：“許瀟，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們能談談嗎？”她眼神注視著他的手，視線轉移到周欣臉上：“還是你已經交了新女朋友？”

        這次沒等許瀟再說什么，周欣身體便向后挪了挪躲開許瀟的手，心底一陣厭惡，“抱歉，你可能誤會了，我和他不熟。”

        許瀟臉色微變，寒光凜凜掃在周欣臉上，而后嘴角牽出一絲微笑，他手收回去，一聲沒吭。

        酒吧人越來越多，音樂震得腦瓜子嗡嗡響，男生女生在舞池里熱烈的舞動甚至有人已經按耐不住地激情擁抱熱吻。

        沒人再提關于許瀟和陳之伊的事情，包括陳之伊在看到許瀟臉色變了以后也不敢再提。

        “欣姐，來過嗎？蹦迪不？”張淮挑了挑眉問周欣。

        “沒來過，我應該不太會。”周欣本來沒想試，主要是在這坐得太憋屈。

        這是周欣第一次來這種酒吧，高二那年，她只去過一次清吧，當時班里的同學過生日，她算是被“騙”過去的，給人慶祝完生日就回來了，周欣想起那天，竟然跟現在的情形無比吻合。

        “跟著音樂瞎跳唄，我跟你一塊兒去。”陸菲拉著周欣就要走，從許瀟那出去的時候，周欣被陸菲拉得一個趔趄腿磕在許瀟膝蓋處重重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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