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風
“哦。”
花鐘冷笑,“看來你小子上輩子欺負我太狠了,咱們這梁子還結的不小啊,算了。”
她后退一步:“只要你能想辦法讓我進陰司,你花老板也可以既往不咎。”
死都死了,管他生前洪水滔天。
“我也希望。”沈寄道。
“什么意思?”花鐘皺眉,“你說清楚點,行不行給個準話嘛,你上輩子都那么欺負我了,還不能給點補償啊……喂!”
她話未說完便見沈寄皺了皺眉,不知聽到什么動靜轉身走了。
她追上去,才追到樓梯,沈寄一轉身穿過走廊回了房間,她則被桑麟叫住。
“花老板,有客人來啦。”
“那就讓他等會。”
“他們不等。”桑麟語氣委屈。
“什么叫不等?還敢鬧事不成?”花鐘正有一些火氣,聞言挽起袖子就下了樓。
一樓的大堂落滿了座,黑壓壓地坐了一群黑衣人,粗略掃一眼得有上百人,還有些人沒地兒坐,便站著的。
花鐘這邊一下來,唰一下,幾百雙眼睛同時盯住了她。
盯得她頭皮發麻。
她怔了下,露出和氣生財的笑容,自然地把挽起來的袖子放下來,袖子輕薄,滑落下來,遮住了雪色。
“各位,人不少哈。”她招呼道。
“你就是老板?”
黑衣人中有個穿著打扮略有些不同的,其他人皆是普通黑衣,唯他黑衣上繡著金色暗紋。
花鐘踮起腳尖,視線費力穿過眼前站著的一排人,企圖尋找說話的人。
“讓讓。”她說。
站在前面的黑衣人朝兩側站開,露出方才說話之人。
花鐘看清他的長相時,略有些吃驚。
他聲音聽起來沙啞低沉,人卻顯得年輕,應該不到三十歲。
“沒錯,我就是黃泉渡客棧的老板,花鐘。”
花鐘掃了一下大概人數,“各位如果都要住店的話……房間可能不太夠。”
玄風緩聲道:“大家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了,好容易找到個歇腳的地方,是一定要住宿的,你想想辦法。”
花鐘陷入了沉默。
她想辦法…她總不能現擴建房間吧。
也不知這黃泉渡客棧最初誰建的,怎么就建這么一點房間,不然也不用在大院里擠那么多人了。
這個人鐵定不會做生意。
偌大的黃泉渡就這么一間客棧,竟然才二十幾個房間,她自己都覺得離譜。
這么多年來,她也數次動過擴建的念頭,奈何她土木建造半點不通,材料也找不到,除非是去后山砍竹子。
還有一點,這客棧被人下了很厲害的禁制,風吹不到,雨淋不到,她沒這本事將這禁制一起擴大。
于是想來想去,干脆不折騰了。
“我真沒辦法啊,大哥。”花鐘攤手,無奈道。
玄風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他很高,身材健壯,走過來時給人一種壓迫感。
花鐘忍不住后退了幾步,又覺得很沒面子,于是借著后退這幾步索性退到了柜臺后面去。
“你……”花鐘看著繼續走過來,站到柜臺前俯視著她的男人,便捏了個蘭花指,嬌聲道,“公子,你可別為難小女子啊。”
有時候,這個方法很管用。
玄風眸色晦暗不明。
“你店內共有幾間房?”
“二十三間。”
“那叫他們先讓出來,我們兄弟只需要住一天足矣,一天之后再還給他們。”他的語氣頗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公子……”花鐘嬌聲了半句便在他毫無波瀾的眼神下歇了心思。
有時候,這種方法也并不是很管用。
她一拍桌子,喝道:“你這不是為難人嗎?哪有強買強賣的啊?”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花鐘說話實則色厲內荏,她在這黃泉渡待了好幾百年,修為雖有,卻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論打架她只有快跑的份。
她正等著對方發火,誰知對方并不動怒,反而客氣有禮的樣子。
“花老板,實在抱歉,可能我的語氣不太好。”玄風語氣放緩,“我方才問了下那位小兄弟,他說你這里的房費有些特殊,我想先問一下,你需要什么樣的房費呢?”
“房費……”
花鐘道,“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即便你們付了房費,我也沒辦法讓那些客人離開,除非……人手一條風與月。”
“風與月?是什么?”
“是黃泉里的魚,這里的客人,人人都喜歡,若能用風與月作為賠償,想必他們會愿意給你們讓一讓的。”
“黃泉中的魚,能和凡間一樣的方法捕撈嗎?”
“理論上差不多,不過黃泉水渾濁,風與月不但透明無色還很小,捕撈起來很有難度。”
玄風看了眼身后的人群,又回過頭來。
“試試就知道了。”
“不知您這兒可有漁具?”
“沒有,不過后山有一座竹林,可以采集竹子編織成網兜。”
“多謝。”玄風朝花鐘頷首,轉身對眾人吩咐道,“奪命與飛云兩隊跟我來,其余的留在這里,替花老板將客棧里里外外打掃一遍。”
“是!”
花鐘眼皮一跳,這么熱情么……
這反而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您太客氣了……”
“花老板,別介意,這是應該的,既然要在這里住宿,做點小事也無妨。”
玄風說罷一揮手,朝著后門走去,有兩隊約三十多人跟了上去。
人雖多卻井然有序,依次穿過狹窄的小門,沒入了后山竹林。
花鐘與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正要再次說出拒絕的話時,其中一人卻率先開口問:“老板,不知這客棧哪里不能去?好讓我等注意下。”
“呃……三樓和關著門的房間。”
“好,多謝。”
說完他們則各自散開,尋到簸箕抹布之類的東西,認真打掃起來。
沒有掃把抹布的則整理起雜亂無章的東西。
客棧說小也不小,光一個院子就很大了。
雖然客棧看著整潔,但花鐘幾乎從未打掃過,只是偶爾會將客人留下來的痕跡清除干凈,畢竟有些客人十分隨心所欲。
如今花鐘站在柜臺后方看著眼前這群平均年紀都不大的黑衣青年認真細致地打掃灰塵,她倒有些不真實感。
他們給她打掃客棧,反而還對她道謝。
院子里有些吵鬧,她忙跑出去看了眼,見幾人繞著院中小屋,仔仔細細地打掃犄角旮旯,動靜惹得本在睡覺的人紛紛鉆出來看,有些脾氣不好的甚至直接罵罵咧咧。
院中那些小屋其實也不能算小屋,更像是竹子粗糙編成的竹籠,亂亂堆在一起,確實積了不少灰塵。
但他們有個地兒躺躺即可,院中同客棧內一樣,是沒有風吹雨淋的,所以平日自然不可能有人打掃。
“清掃客棧,請大家配合一下,每人半壺黃泉釀。”
“花老板忒小氣,黃泉釀算什么?有本事每人半壺醉忘憂。”
“做夢呢。”花鐘抱著胳膊倚靠在門邊笑了下。
花鐘看著這群安靜的黑衣人,有些起了好奇心,便靠近一個問:“你們原先是做什么的啊?”
那人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認真擦拭著門框。
花鐘見此只得作罷。
或許人家有隱私呢。
她想起自己方才與沈寄的話還未說完,便轉身上了二樓,敲開桑麟的門:“幫我下去看一下店。”
桑麟乖巧應聲,收起書就下去了。
她站在走廊里,看著空曠悠長的回字形走廊,略猶豫了下,還是打算放棄。
操之過急也許反而得不到答案。
但她特意繞著走廊走了一圈,沒敲門。
路過沈寄房門前時,她心想,或許門忽然就開了呢。
誰知門真的開了。
她怔了怔,轉頭四下看了眼,視線又聚回眼前這雙琥珀色的眸子上。
“看來咱倆心有靈犀。”她笑道。
“什么?”
“沒什么。”
“你找我還有事?”
“誰說我找你?我路過。”
花鐘轉身擺了下手,“走了。”
“等下。”背后傳來沈寄清冷的聲音。
花鐘嘴角勾了勾,卻沒轉身,維持著某種自認為的老板威嚴,淡聲問:“何事?”
背后卻遲遲不傳來下一句。
她向來是個沒什么耐心的人,十分想回頭看一眼,又覺得這樣做的話剛才就白裝了。
便又等了一會兒。
還是沒動靜。
她猛地轉身,身后卻空無一人。
好小子,逗她玩呢。
她火氣蹭一下就冒出來了,沖到房間門口,咬牙切齒:“沈寄!”
沈寄正拿著衣服替羅蕓披上。
聞言轉頭:“嗯?”
花鐘深吸一口氣,維持著風度,微笑:“沒事啊,但你剛才不是讓我等一下嘛。”
“嗯。”
沈寄點頭,看了眼羅蕓,“我們明日就走。”
“明日?”花鐘皺眉,“明日霧不會散去,陰差也不會來。”
“我知道,但她撐不住了,她的魂是殘缺的,耐不住黃泉渡的煞氣。”
“可是,我的魂也是殘缺的。”花鐘發怔。
她卻已在這兒待了幾百年了。
“我知道。”沈寄抬起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望著她。
“那……你明日可帶我一起走?”
“你和她不一樣,你入不得陰司。”他輕聲說。
“我怎么不一樣了?”
花鐘質問,“為何她殘魂能入陰司,我卻不能?”
沈寄沉默了會兒,從羅蕓發間取下一根發簪。
他拿著發簪走到花鐘面前,攤開手掌,神色竟有些悲切。
“這曾是你的東西,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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