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解
“當然,當然。”古茂笑道,“都是生意嘛。”
男子道:“你知道就好,一樁生意能做成兩次買賣,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他起身,與一直未曾說話的女子離開。
“公主。”僻靜的竹林中,方才的男子朝女子道,“以我之力,虛魂最多不過做三次。”
“只是三次?”阿星凝了霜雪的眼不起波瀾,“那便三次。”
她從黑袍下取出一個玉鐲子,通體瑩潤翠綠,乃難得佳品。
“這是兒時母親贈我之物,伴我也許久了,與你做虛魂,想來也夠用了。”
厲澤小心接過,略有些猶豫。
“娘娘留給公主的東西,公主……”
“多說無益。”
厲澤皺了皺眉,沒再相勸。
阿星道:“還有一物,便等第二次的虛魂做好了再說。”
厲澤問:“公主既到了這里,可要回云瀾看看?”
“那里早已不是當初的云瀾了,回去做什么?”阿星目光落在他身上,“厲澤,你還記得當初的云瀾嗎?”
“自然記得。”
“好,那你也要記住,是誰滅了云瀾。”
——
林菀帶著一壺醉忘憂走進桑麟的房間,這些天來,她出于愧疚總要來呆上一會兒。
桑麟自從上次被怨氣波及之后,就一直陷入沉睡,花鐘說,他上輩子本就身子弱,做了鬼自然也強不到哪兒去,只能等他自己醒。
林菀問:“會不會醒不過來?”
花鐘想了想:“應該不會吧。”
林菀大驚失色:“應該?……那桑麟不會變成植物人,不對,植物鬼吧。”
花鐘摸了摸下巴:“應該……不會吧。”
林菀:“完了完了,那我豈不是要為他負責一輩子?”
花鐘同情地拍了拍她肩膀:“年輕人,不要怕承擔責任。”
林菀理所當然:“我又不是人。”
林菀推門進去,坐在桑麟的床邊,瞧了他半晌。
他面色如新,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做了鬼也需要睡覺,不過這種需要是“充分條件”,不是“必要條件”,扛著不睡當然也不會長痘,這倒是一個好處。
林菀喝了一口醉忘憂,又嫌棄地放下,嘆了口氣。
“我命真苦啊,好不容易做了鬼,怎么還沒做人時候舒服呢,起碼還有個像樣的奶茶喝喝。”
過了幾天新鮮勁了,她十分懷念她的手機,一個人再怎么倒霉,娛樂項目還是會向他敞開的,快樂隨處可見,只是需要合適的心情去裝下它。
林菀的視線無聊地落在桑麟臉上,仔細看看,他長得也怪好看的,實實在在一個病弱美少年。
不過她以前不吃這種,她喜歡八塊腹肌的猛男。
她伸出手去,用手指細細描繪他的眉眼,又摸了摸他蒼白的臉,感嘆道:“不會生前皮膚就這么好吧,真讓人羨慕。”
桑麟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
還不待他明白今夕何夕,一個人就撲了上來抱住他。
“我的老天爺,你終于醒了,看來不用我負責了,我又可以做一個封心所愛的瀟灑鬼了。”
這熟悉的聲音讓桑麟懵了懵。
“林菀?”
林菀抬起頭,與他貼得很近,對著他笑:“沒錯,美少女林菀。”
桑麟緩了好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他猛地驚了下。
“你……你快起來!”
“好——”林菀不以為意,見他剛還蒼白的臉如今卻爬上了紅暈,不由笑道,“你得感謝我撩你一下,臉上有了血色就是要更好看點,不然就太像鬼了。”
“雖然我們都是鬼,但我可不想做那種長得嚇人的鬼,還有你。”
她托著腮望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你好搞笑哦,都死了這么多年了,思想還那么封建吶。”
桑麟緊貼著墻,不服地爭辯。
“我這是遵循禮法。”
林菀說:“禮法這個東西是用來約束人的,不是用來約束鬼的,你都死了,就算不遵守禮法,難道陰差還會因為這個把你抓進大牢里去?或者你還能被千鬼所指?”
桑麟神情倔強:“禮法是守心的,不全靠外力約束,這才是君子之道。”
林菀看了他半天,笑出來:“真是……絕了,你都死了,還君子君子,真是沒救了。”
“陽間有陽間的律法,陰間有陰間的秩序,我只守自己的內心,這也有錯嗎?”桑麟望著她,一雙桃花眼竟多了份尋常未見的清澈。
林菀拿酒過來,笑瞇瞇問:“那小君子,喝不喝酒?”
桑麟搖頭:“不喝。”
“不喝拉倒。”林菀喝了一口,砸吧了下嘴,還是放了回去,“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
“你為什么要擋在我面前呢?”
“這有什么,你是個姑娘,有危險我肯定要保護你啊。”
“保護這種事……不該量力而為嗎?”林菀問,“你看你這一下,睡了好幾天了,花鐘姐都說你可能醒不過來。”
“緊急情況,哪來得及量力而為嘛,況且我若不替你擋,可能你就有危險了。”
林菀砸了下嘴:“不是,咱們捋一下這個邏輯,我跟你不算熟吧?起碼沒有過命的交情,那為了不讓我遇見危險,你自己愿意直面危險?這個源動力是什么呢?你別告訴我是善良。”
桑麟感到奇怪:“為什么很難理解呢?強者保護弱者,男人保護女人,我覺得都是天經地義的。”
“天經地義?”林菀笑了聲,“哪來的天經地義啊,人多是自私的,這才符合生物界法則嘛。”
“我不懂你說的法則,但我所做的事,我也并不后悔,即便我為了救你殞命了,我也不后悔。”
“小哥哥哎,你這樣說我心里壓力很大的,你萬一真醒不過來了,我指定要給你送終的。”
“……”桑麟圓睜著眼看了她半天,“你為什么會有壓力?你不希望有個人保護你嗎?”
林菀仔細想了想:“也不能這么說,不應該說是不希望,應該說是不指望,換句話說,我很少覺得一個人會在性命這件事上,做到這么無私。”
桑麟被她說得迷糊了,只能解釋道:“其實我也沒想那么多,就下意識反應。”
“下意識……”林菀點了點頭,忽然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啊?”桑麟呆住。
“不不不不……絕無此事。”他連忙擺手否認。
“那你為什么臉紅呢?”
“……”桑麟捂住臉,“我這個人就是如此,容易紅眼紅臉。”
“所以說,你并不喜歡我。”
“在下對姑娘絕沒有非分之想。”
林菀托腮輕笑了聲。
“哦。”
-
林菀下樓的時候,花鐘正倚靠在柜臺邊把玩傳音符。
見到林菀過來,她招了招手:“來聊天。”
“聊什么?”
“隨便聊點什么。”
林菀:“花鐘姐姐,你和沈哥接吻了?”
花鐘:“……”
要不要一上來就直接進入這種話題?
林菀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白鵝,示意是它說的。
正在睡覺的大白鵝忽覺腦后一涼,抬起頭看了眼這邊,接觸到花鐘的眼神,又心虛地裝作什么也沒看見,將頭埋在羽毛里。
花鐘咂舌:“真是見鬼了,這年頭連只鵝也這么八卦。”
林菀笑:“原來是真的哦,沈哥真厲害啊,不愧是靠著一張臉就能秒殺三界的存在。”
花鐘露出納罕之色:“誰說他靠著一張臉秒殺三界的?”
林菀:“當然是正當腦補的,難道這個推論沒有什么說服力嗎?”
花鐘點頭。
這倒是,說服力確實很大。
“但我不是看臉的人,我這人更在意內涵。”她補充道,“主要是沈寄這人在紅塵幻夢中的表現……”
“沈哥吻技咋樣?”她還沒說完,林菀就插了話。
“還不錯。”她下意識回。
花鐘咳了聲,傳音符在手指間翻出了花,本來她該忘了,林菀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倒是幫她回憶起了那番滋味。
嗯,很特別的感覺。
老道士低著頭,一臉頹喪地從門外走進來。
林菀擺起老板的范兒去攔他。
“哎,老道士,沒有酒錢可不能隨便進來。”
老道士四下看看,指了指那窩在角落里的大白鵝:“花老板,大白抵押給你了,你要不?”
大白鵝:“?”
花鐘笑吟吟:“要啊。”
林菀鉆到柜臺后,拿了賬本過來,又用插在竹筒里的羽毛沾了沾墨水:“花鐘姐姐,一只鵝能抵多少?”
花鐘道:“那要看他需要多少了,要住宿嗎?”
老道士彎著腰坐在凳子上:“不住,都換成酒。”
花鐘抬了抬下巴:“那就十年黃泉釀十年醉忘憂。”
“十年?!”林菀道,“不劃算吧。”
花鐘笑了笑:“別這么計較,原材料可沒有成本的。”
林菀在賬本上記下來:“也是。”
大白鵝站起來,后退了幾步,然后張開雙翅,一個助跑飛上了老道士的桌上。
“嘎!”
老道士被它翅膀的風扇得后仰了下。
他嘆:“大白啊大白,反正咱倆也過不了黃泉,我要真去了陰司,也帶不上你,你是畜生道,跟我不走一條路。”
大白鵝梗著脖子在他手背上啄了兩下:“嘎嘎——”
花鐘感動:“看樣子你的鵝很愛你,不愿意離開你。”
林菀翻譯:“倒也不是……它說‘你罵誰畜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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