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桃花落了
她發絲烏黑,輕柔的垂在桌面上,側臉,讓自己的面龐緊緊貼在冰涼的桌面上,沒有知覺,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終于還是會天亮的,只不過今天的晨曦,來的晚了些許時候,黎明與破曉,也只是淺淺的泛著白光,氣若游絲的伏在天際。
前方傳來捷報,我軍已呈扭轉之勢,隋河大軍于三日前被我軍圍困在鳳棲山中,四面皆是我軍埋伏。
她高興的眉眼彎彎,笑容里也有了幾分神采,不像前幾日神情恍惚,如同風一吹便會破碎的紙娃娃,空有一個虛表。
今日朝堂上的大臣們,倒是來的齊全。
她淡笑道:“平身吧。”
“謝皇后娘娘。”齊齊的聲響回蕩在大殿內,空氣凝固,一時無其他言語。
半晌,她的笑容滑進眼底:“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皇上他……”話還未說完,大殿的門便被撞了開,一個將軍裝束的男子闖了進來。
“大膽!大殿之上,豈容你胡闖?”浮藍生身側的太監拿著白色的須臾,直指跪地那人。
那男子渾身顫抖,連牙齒都在打顫,她的心底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顫抖的問道:“你說,怎么了?”
“回……回皇后娘娘……我軍遭到埋伏,皇上……皇上他……墜崖了,恐怕……九死一生。”說完,那將軍撲通一聲將腦袋直直撞向地面,劃出一道血痕,他那嚎啕的哭聲,響徹了整座皇城,也割碎了她的心。
“呵呵呵呵。”她笑著,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淚水發瘋似的涌了出來,一個不穩,跌在地上。
“你胡說,拉下去斬了!居然敢詛咒皇上……”她狠狠的看著不住磕頭的將軍,朗聲下令,神情凄絕,面上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嘴唇一直顫抖著,呢喃的說著什么。
“騙我的!你是敵軍派來的!想要亂我軍心!”她瘋了一般,伸手撈去頭上繁復的飾物,拋了出去。
這時不知是誰怯怯的了一句:“皇后娘娘,他是皇上身邊的親信,跟了皇上,有5年有余……”
她悲涼的笑著,笑聲恐怖凄涼,在大殿里幽幽回蕩,如同厲鬼的索命一般,頃刻后,她跌跌撞撞走出大殿,嘴里一直囁嚅著:“隋河國君,等著我來殺你。”隨后又是一陣狂笑,眾人皆冷汗涔涔。
皇帝駕崩,舉國同哀。
那帶血的玉佩是支離疏生前常戴腰間的,本是通透瑩潤,純白無暇,如今染了血,倒讓人覺得仿若天邊殘陽,散亂的暈染在天上。
她望著那帶血的玉佩,久久出神,那血跡沿著這塊玉獨有的紋路,蹣跚的爬著,一路穿過龍身,直至那桀驁高揚的龍尾。
她褪下一身華服,穿著素衣,靜靜坐在空曠的宮殿里,風吹起門外珠簾,叮叮當當不停的來回響著……
“你走吧,不必管我,唯有在雨中,我才能清醒點。”
“云兒!永遠不要說你愛我!”
“這世上有那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愿你活的快樂。”
不知何時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滴答滴答的落在房檐上,青色的琉璃瓦閃出幽暗的光芒,似想要沖出那層層紅瓦,漫漫高墻。
玉笛聲何時悠揚,我等你,再為我吹奏一曲。
落樊紫金色的瞳孔有微明的光,他的手掌里靜靜的躺著兩顆淡紫色的玉珠,透明的仿佛能洞察一切。他端起茶杯,神態優雅,手指尖卻微微顫抖,杯里的濃綠色液體搖晃姿態。
隋河扯了兵,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為什么隋河的國君不一舉拿下大灜的都城,難道是一種挑釁?只有香顏折笑自己知道,不過是因為她回來了。
他在那頭,聽聞,她成為了大灜的皇后,為支離疏支撐國疆。
聽聞,她在朝堂上赫赫威風,震住所有反駁她的大臣。
聽聞,這么一個堅強的女子,卻在得知支離疏歿了時失去理智,發了瘋似的在朝堂上要斬前來通訊的將軍……
聽聞……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是一個勁望著簾外的水珠,不發一語。
“你究竟愛他到何種程度?也許我永遠無法了解了。”香顏折笑瞇起眼睛,眼眸里一片塵埃,嘴角,有莫名的苦意泛開。
記得娘對他說過,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莫名其妙的毒,就是愛情。
如今,他已毒入肺腑,離別的這些天,他無時不刻關注她的動向,一張張潔白的宣紙染上她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嬉笑怒罵,都如天邊一抹溫軟的云彩。
手掌里躺著的是一個小人偶,是花木雕成,做工精致,那小人容貌平凡,笑容卻格外好看,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像天上圓圓的月盤。
他緩緩從衣袖里取出另一個小人,這個小人倒沒有前面一個那么精致,唯有那神采卻是無法復制的相像,與他心中的那個女子像到了骨子里。
那衣袂翩翩,長發輕揚的神態,恍如仙子。
他側躺在塌,輕柔的笑著:“若是有一個女子擅闖皇城,莫要阻她。”說完,一張宣紙旋轉著飛出,落在藍衣公公的雙臂上。
“打開元龍關,皇欽關,云門關,三千里內,撤出所有防守。”他淡淡的笑著,神態依舊那番云淡風輕。
嘴角,是一抹蕩開的釋然笑意。
世人不懂我,你,總會懂我。
我在這深深的宮墻里,等著你。
她已下好了指令,朝野中如今三權分立,互相牽制,若是有一方想要造反,必是自尋死路,安排好這一切,乘著國喪期間,奔赴隋河都城孟陽。
她騎著紅棕色的千里馬奔馳在各個關口,這一路格外的順利,居然沒有人阻撓她,就好像是一個黑黝黝的陷阱擺在她眼前,等著她鉆入。
其實她已經想好,若是有隋河的軍隊阻撓,她便亮出香顏折笑專屬的通關文牒,應該可以助她順利通關,只是她明白,香顏折笑沒有那么傻。
她手無縛雞之力,要想殺他,簡直難如登天,可是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人心,人心深若海,更有無窮力量,她要讓他沉在她的心底。
支離疏的死完全讓她失去了理智,天邊的夕陽火紅一片,似有無盡的慘烈,她仿佛聞到數千里外飄來血腥的味道,那里面,有她熟悉的血液,失去了滾燙的溫度,冰涼的像是地底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不敢再想。
霰雪鳥成群飛過,毫無留戀的劃破長空,一道道弧度凜冽的驚心動魄,飛往天空的深處。
已是深秋,天際不知何時失去色彩,黑色的像是黑曜石般,云朵漸漸隱去,只余清風冷冷的刮著,發出呼呼的聲響。
疾行了一天,扯著韁繩的胳膊都格外酸痛,小腿肚更是瞪得沒有力氣,只有那一雙明眸依舊雪亮,帶著冷冽的寒氣,直直注視遠方天際,似撐起一方天幕,又絕望無力的低垂著,即刻墮入深淵。
“駕!”女子清亮的嗓音劃開寂靜的夜,撲向隋河的溫暖如春。
也許是在內陸,這里氣候一直溫潤,沒有北方刺骨的大雪,沒有冷冽的寒風,只有微醺的花香,淺淺的云霧,淡淡的濕氣,這樣的氣候,讓人無法不眷戀不喜愛。
街上的人們大多撐著油紙傘,擋住那溫柔的陽光,神態都萬分閑適,步伐都格外悠然,看起來日子過得安穩又舒適。
人們都沒有注意過,就在不久前,隋河與大灜的那一場歃血之戰是哪般的驚心動魄!是哪般的殘酷和殘忍,是哪般的凄涼。
這一切,都默默隱藏于那安樂之下,躲進了那黑魆魆的影子里,摸清不清真實的音容笑貌,只是空氣中不知何時多了分腥甜的味道,少了分醉人的花香。
她,一身素衣,淺白色的薄紗飄揚在清風里,嘴角,有冷淡的弧度,眼底,是醉人的光波,讓人一看,便要深深陷入,無法自拔。
雖容貌清秀,但那股子傲氣與淡漠,卻無名的將人吸引,以至于無法移開視線,好像女子的身上,有萬丈耀眼的光芒,極易流轉,匆然便逝。
皇宮外,鮮紅的城墻下方,女子窈窕的身姿屹立,宛若清荷,光暈灑在她身上,神圣不可觸犯,頗有不怒而威的神姿。
城門緩緩打開,帶著古沉的聲音,似撩開了一番血幕,城墻上方,緋色長袍男子妖嬈佇立,神韻依舊,眉眼如斯,嘴角含情,含笑生風,發絲在風中輕拂亂舞。
“香香,你終于來了……”嘴角勾起一抹絕世笑容,轉身隱于寂寂宮墻之中,層層琉璃反射出的光,遮住了他幽暗的背影,以至于他臉上的表情,都模糊不清。
她邁著淺淺的蓮花步子,每走一步,都像生了一朵俏荷,那風致楚楚,若翩然謫仙,面上已于無聲中換上了淺淺的媚意,妖嬈的不可方物。
大殿,龍辰宮。
“狐貍,好久不見。”她嘴角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淺淺暈染在粉嫩的臉頰上。
“香香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我好感動啊!”香顏折笑從龍椅上撲下來,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里流轉著動人的華彩,白白的牙齒露出來讓女子都自愧不如。
“恩。”浮藍生含笑點頭,雙眸染上薄霧。
“你……你不怪我啦?”男子歪著頭,怯怯的望著她,紅唇微微翹起,似小媳婦在撒嬌,模樣萬分嬌羞,發絲柔順的垂在耳邊,彎出一個沒人須的弧度,一切,恰到好處。
“不怪了。”她走上前去,雙手勉強能夠勾住他的肩膀。
香顏折笑俯身,輕柔的摟住她嬌媚柔軟的身子,在她耳邊輕柔低語:“香香,你明明還怪我的,不是嗎?咳咳……對不起,你看。”說完,從寬大的袖袍里拿出一個小人偶。
“這是你,你不是嫌丑嗎?呵呵……我又重新幫你做了一個,現在好看很多了吧?現在也配的上我了,怎么樣,我的手藝不錯吧。”那五官渙散的小人出奇的丑陋,只是那雙眼睛的神韻,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雕刻的如此之像,如此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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