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暻安皇后
“躍華,你終究要去尋,你自己的命嗎?”他哀傷的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懷中的古琴,手指觸到那琴弦,發出透徹古今的絕響,我已經等了你三生,整整兩百年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駭人的笑,他的臉,蒼白的驚人,剛剛還墨黑的青絲,一瞬間化為灰白,輕柔的飄蕩在疲憊的陽光下。
唇色依舊妖紅,帶著三分入骨的邪氣,那張臉,被白發襯得傾國傾城。
“躍華……你會回來的,對嗎?”他笑的如同鬼魅。
浮藍生飛速的狂奔著,那駿馬,駛向皇城的方向。
皇城下。
女子雙膝跪地,大喊著:“開宮門,我要見皇上!”
守著宮門的御林軍打開了宮門,其中一個將領見到她臉色變了變,掏出了懷中的一副畫卷,眼神在兩者間游走幾番。
驚的霎時跪地:“娘娘快起!”
浮藍生猛的站起來,雙手全然不顧禮數的按在將領的肩膀上,聲音顫抖的問道:“皇上呢?”
那將領額角滲出一絲汗珠,默然不語。
“皇上呢?”她一個字都懶得廢話,只是一味的問著,皇上呢?皇上在哪?
“娘娘,這皇宮不可一日無主,皇上說您,定會來見他一面。”那將領支支吾吾的說道,然后將一封信遞給了她。
她骨節蒼白,在打開信封,展開信紙的一瞬間,臉色蒼白如雪。
她的手不住顫抖,轉身又飛上馬背。
身后傳來噗通一聲,那將領磕著頭,鮮血順著額角落下,看起來甚是凄婉,他大喊著:“娘娘!三思啊!您是這個國家,也是皇上,最后的希望!皇上他只信任你一個人!”
浮藍生的背脊猛的一陣,淚水順著眼角滑下,呢喃道:“支離疏,你是不是討厭我?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求求你,快點回來。”說完,她眼神一凜,走進宮門,那朱紅色的鐵門,緩緩閉上。
她站在城墻上,俯瞰他的江山。
淚水隨風而化:“我已是無心之人,隨時都會失去理智,又怎么替你治理好江山?”
“你為什么總是能猜透我的心思?本是來見你最后一面,卻沒想到,連著最后一面,都是奢求……”
“活著回來,不然我就去陪你,知道了嗎?”
“別讓你江山毀在我的手上,我不想當這個千古罪人。”她說著,已然泣不成聲。
肩膀上突然一暖,毛茸茸的狐裘,厚實的搭在她的身上。
她扭過頭,淚水模糊了雙眼。
“皇兄此次出征,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平定自己的國家,平定血腥的戰亂。”
浮藍生望著支離玄,恍然覺得歲月在他的眼里留下了些什么,卻又抓不住痕跡。
“他信任你。”浮藍生能感覺到他眼里深藏的悲戚,他的尾音輕輕顫抖。
浮藍生伸手執起他的手掌,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笑著說:“感覺到了嗎?這里面跳動的,已經不是我的心……”
望著支離玄睜大的瞳孔,她淡笑著:“一個沒有心的人……怎么有資格得到他的信任呢?”
支離玄的神色變幻莫測,許久,他緩緩說道:“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試,這個方法,可以暫時喚回你內心的本知。”
“什么方法?”
“鎖情丹,一輩子,永遠無法再愛上任何人,鎖情丹的藥效可以與任何藥相抵,所以可以延緩其它藥效……你,可愿意一試?”他的瞳孔里有一抹掙扎。
她卻笑的云淡風輕,宛若天邊一瞬便可被吹散的流云。
“我愿意。”
不會去愛,便無傷無痛,我,自始至終,都是自私的吧,她緩緩一笑,笑意滲透清涼的雙眸。
盼君歸,日日夜夜,無不思君,心痛如絞。
哀怨的歌聲,滲透了整座宮殿,伴著玉笛纏繞若絲的音色,攫住了每一個深宮中妃子的心。
在這一片凄涼中,太監尖銳的嗓音,劃開了漆黑的天幕,莊重又肅穆的宣讀著圣旨:“蘇氏煙云,性行溫婉,聰慧過人,特此,封為國母,賜號暻安。”
從此,大灜的歷史上,便多了一位智謀無雙的暻安皇后。
很久以后民間有流言,暻安皇后乃是前朝丞相蘇商之女,當初蘇商一家被滅門,只有其一女被赦免,成為了當今的皇后。
夜凄凄,露珠躺在芭蕉葉上,月華灑下,映襯出微弱的光芒。
她一身宮裝,華麗斐然,唇角噙著一抹艷麗的笑意,眼尾處,是閃亮的華粉,遠遠望去,莊嚴秀美不可方物,她的周身,都透著一股威嚴勁兒,讓人不敢直視。
“恭賀皇后娘娘了。”那太監捏著細細的嗓音,弓著腰對她說到。
整間大殿里,只有她和支離玄以及這個太監三個人,“起來吧。”她清朗的音色在大殿里不住回響。
“滿朝的文武大臣,都告了病假,真是病的是時候。”她勾起一抹冷笑。
“傳旨下去,皇上讓本宮在他南征殺敵期間,臨朝輔政,各位大臣若是不來,便是抗旨不遵,本后,有資格先斬后奏。”說完,她拖著曳地長裙,緩緩下了臺階,臨走時,回過頭望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支離玄,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王爺,本宮看你是真不舒服,要回去好好歇歇了,不然如何為皇上盡忠效力?”
說完,她的淺笑隱于冰冷的眼神中。
支離玄無奈的搖搖頭,這皇位,他是不會覬覦的,她真的多想了。
窗柩外透來絲絲涼意,已是深秋,寒風從朔北吹來,她頭上繁復的頭飾被吹得琳琳作響。
她的眼睛里有蒙蒙的霧氣,看向遙遠的南方,想象著,支離疏正拿著利劍,在戰場上廝殺,鮮血染紅了他金黃色的鎧甲,遍地,像開了金燦燦的菊花,滿城盡帶黃金甲。
那悲壯的史詩,定要由鮮紅的血液來抒寫嗎?她默默地想。
她走到書桌前,細細研磨,執起那只羊毫做的毛筆,寫下幾個飄逸俊秀的打字:“我等你回來,還你一片大好河山。”寫完,她喚來宮人,快馬加鞭,送去南線的戰場。
夕陽要升起來,自己,也該站起來了。
她拍拍依舊亮麗的華服,從椅子上慢悠悠的挺起身子,以一個英武的身姿,迎接即將來臨的曙光,劃破天際的那一刻瑰麗。
云層稀薄的附于天際,從中透出明晃的光芒,鋪滿了整座城池。
她拖著長袍,向早朝的大殿走去,步伐穩健,眼神平和,仿佛一個老人般深沉,身上似有萬千灼華的氣質。
今日朝堂,稀稀落落站了幾個朝臣,他們臉上無不憤慨,無不悲戚,神色里流露出的是對她無言的鄙夷,好像在控訴著:此等妖后,乘皇上不在,便想掌權,簡直自不量力。
浮藍生沒有管他們那憤慨的神情,只是一步步走上高臺,她沒有坐,龍椅除了支離疏,誰都沒有資格企及。
“就來了你們幾個。”她神色里沒有慌張,亦沒有惱怒,只是平靜的陳述事實。
“你們是大灜的忠臣,本宮敬你們!”說完,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身側的太監慌亂的喊道:“娘娘不可啊。”浮藍生手輕輕一揮,淡淡說道:“如今大灜山河破碎,岌岌可危,皇上御駕親征,便是為了保一方安寧,守住這座城池,守住大灜的都城。”
“做為他的皇后,我又豈能如那些深宮的妃子一般,只知道拜佛祈禱?”
“本宮知道,你們對本宮早有所不滿,可本宮,只想為他保住江山。”她低著頭,語氣堅韌。
突然,她抬起頭,站起身子:“若有誰想要大灜滅亡,本宮,就先讓他滅亡!你們是大灜的臣子,若是對大灜有二心……忘記告訴你們了,本宮在昨夜,已經秘密將令婦人令愛轉至乾云宮,好生豢養,你們也可以回去將此消息散播散播,好讓沒來的,也都知曉知曉。”她笑的詭譎,底下的人好像一瞬間都忘記了,她只是一個女子。
她去看了陳氏,她知曉,若不是陳氏鳳體抱恙,定不會讓這大好河山落入她的手中。
陳氏一身貴氣的華服凌亂的拖至地面,像開了一朵絕代的花,可惜望去那寬闊床上的睡顏,卻頓時讓人感嘆歲月的殘忍。
那姣好的輪廓布滿皺紋,想來年輕時候也是個絕代佳人,可現如今,卻蒼老到了這種地步。
她的手枯黃的像一片將要凋落的殘葉,搖搖欲墜的掛在枝頭。
浮藍生并未說話,只是站在遠處靜靜的望著陳氏蒼老疲倦的面容,心里泛起一絲悲哀,宮墻之中的女人,有哪一個可以善始善終,自己,終究也逃不過命運吧。
一夜,她都這樣靜靜的望著,好像在觀望自己的生命,如何垂垂老去。
夜里時常刮起大風,吹得帷帳搖曳,燭火閃爍,飄忽不定,天黑的像是蓋了一層布,天際的亮光,始終沒有劃破黑暗,這冗長的夜,何時才能過去,南方,又何時能傳來捷報?
她等啊等,仿佛窮其一生,都在等一個結果。
青裊殿里的熏香有一股厚重感,好像歷史的塵埃都依附其中,夾雜著悲涼與無奈,笛聲悠悠,她好像眼花了,瞅見遠遠的地方,宮墻之下,皓月之下,男子亭亭而立,大風卷過他的衣袖,衣袂翩翩,眼角有肆意風流,嘴角有一抹淡笑,恍若天邊浮云,頃刻便逝,唇邊,是一支玉笛,他均勻的吐氣,吹奏出最華美的樂曲。
荷塘里的荷花早就枯萎了,卻在此時一一復蘇,帶著粉嫩的華彩,在月光下淺笑,時不時,舞動著嬌俏的身姿,仿佛那夜她一人坐在荷塘前,靜靜觀賞。
“支離疏,我好想你。”心痛如刀繳,手指不住的顫抖,燭火明滅,她的臉色,煞白如雪。
鎖情的藥效還未深入五臟六腑,她的心,還是會痛,還是會眷著他唇邊的淺笑,還是會想起,他違心著對她說:“云兒,不要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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