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鄭玉德說跟老板們接觸要有距離感、邊界感，荊濤不禁快速回憶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做所為，他感覺自己跟老板們接觸沒有過分之處。

　　想到這里，他松了一口氣。

　　他理解鄭玉德的良苦用心，林長虹出事了，不管最后結果如何，鄭玉德都不希望荊濤再有什么閃失。

　　顯然，鄭玉德感覺自己還說得不夠多，就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這些人之所以敬你，不是因為你這個人多么值得他們去交往，也不是你多有魅力，是他們離了你辦不成事，有一天你不在這個位置了，興許人家看見你都沒時間搭理你，這就是現實。如果當官的認識不到這一點，認為人家跟你交往就是待見你，那就大錯特錯了。”



　　鄭玉德說的這些話就是現實最殘酷的寫照，雖然殘酷，卻有理可循。

　　試想，如果老板們還照樣一如既往對待那些離職下臺的官員，那他們得有多大的精力去做這事。再有，老板們都是逐利的，任何投入哪怕是一頓飯的投入都要計算回報，一旦你沒有權力了，離開了領導崗位，別說搭理你，可能連看你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

　　這些年來，畸形的官商關系衍生出的權錢交易和官商勾結的利益同盟不斷被曝光。腐敗官員的背后必有違法商人，違法商人的“上面”必有腐敗官員。

　　這樣的窩案不僅害了官員自己，同時也破壞了正常的市場秩序，形成不公平競爭，要減少或杜絕這類腐敗窩案發生，除健全體制機制外，官員還必須嚴以用權，時時警惕，事事謹慎，提高防微杜漸的抗腐能力，以防被人“煮青蛙”。所以，如何掌握官商交往的尺度和溫度，建立正常、純潔的官商新常態是每個干部的必修課。

　　我們的領導人早就指出：不要看到經商發財而感到悵然若失……如果覺得當干部不合算，可以辭職去經商搞實業，但千萬不要既想當官又想發財，還要利用手中權力謀取私利，官商結合必然導致官僚主義。

　　鄭玉德還說了很多、很多，從官員腐敗到東立目前進行的農村宅基地改革，從興旺農村的重要性到以什么方式吸引人才來鄉村創業……

　　聊了很多、很多。

　　孟海洋悄悄看了一下表。

　　荊濤立馬會意，待鄭玉德喝水的空兒，他說道：“您什么時候到東立去看看，也給我們鼓鼓勁兒。”

　　鄭玉德放下水杯，說道：“等你做出肉眼看得見的成績后，我再去不遲。現在我去說什么？給你站臺嗎？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我去站臺呢，我為什么要去你那里？就是顯示你跟我關系密切嗎？”



　　荊濤沒想到鄭玉德如此不客氣，他笑了，說道：“看您，我不認為我這個要求過分，沒想到您毫不給面子。”

　　鄭玉德也笑了，他站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安排一下自己的事情了，我再把著你就不近人情了。”

　　鄭玉德的話題轉的有些快，致使荊濤一時沒轉過彎兒來，他怔怔地問道：“我自己什么事？”

　　鄭玉德笑笑，沒回答。

　　從鄭玉德善意的笑里，荊濤才明白過來，鄭玉德說的私事，當然是他跟芮曉楓戀愛的事。

　　想到這里，他就笑著說：“我們的事好說，聽您教誨可是機會難得。”

　　鄭玉德“哼”了一聲，說道：“言不由衷啊——”

　　荊濤當然不好再解釋，也隨著他站了起來。

　　孟海洋提前走了出去，打開門。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鄭玉德忽然站住，看著荊濤貌似無意地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女朋友差點沒去了省臺？”



　　荊濤看向敞開的房門。

　　孟海洋立刻在外面給他們重新關上房門。

　　屋里，只有鄭玉德喝荊濤兩個人。

　　荊濤說道：“您知道這事了？”

　　鄭玉德說：“當然知道了，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跟我說了嗎？”

　　級別越高的領導，有時心眼就越小。鄭玉德在意的不是荊濤女朋友的事，他在意的無疑是事件背后所涉及到的人。

　　荊濤站在他對面，說道：“實話跟您說，這件事也是我無意知道的，曉楓開始根本就沒打算告訴我，是我問起她才說的。”

　　鄭玉德擺擺手，笑著說：“那是你們的私事。”說著，他再次走向門口。

　　荊濤這時忽然說道：“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鄭玉德再次站住腳，問道：“有啥不明白的？”



　　荊濤說：“長虹的案子，有必要他親自督辦嗎？”

　　聽荊濤這樣問，鄭玉德沉了沉說道：“也許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鄭玉德說完，便走出了房門。

　　醉翁之意不在酒？荊濤一時想不明白這話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陪鄭玉德走到樓門口，鄭玉德說：“別送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剛才還說讓荊濤安排自己的事情，這會又說讓他早點休息。荊濤忍住笑，說道：“好，晚安！”

　　鄭玉德沒說話，而是揮了一下手，便邁上了臺階。

　　孟海洋緊跟在鄭玉德身后，上了臺階后，他回頭沖荊濤揮揮手。

　　荊濤沖他點了一下頭，便扭頭往回走。

　　剛走幾步，在樹蔭下，他居然看見邵沖的車。他抬頭往樓上耿興的房間瞟了一眼，厚實的窗簾遮住了里面的燈光，但從窗簾的縫隙中，仍然透出點點燈光。



　　無疑，邵沖也回清陽了，而且他此時就在耿興的房間里。

　　邵沖最直接的領導就是耿興，一定是在向耿興匯報工作。

　　荊濤沒有回樓上自己的宿舍，此時小秦估計也睡了。他掏出車鑰匙，他沖著自己的車子按下遙控開關。

　　盡管時間不早了，但他仍然要去看看芮曉楓和外婆。

　　他發動著車子，掏出電話，給芮曉楓打了過去。

　　芮曉楓剛接通電話，荊濤就問道：“外婆休息了嗎？”

　　芮曉楓說：“剛剛泡完腳，正要準備休息。”

　　荊濤說：“我馬上去看看她老人家。”

　　芮曉楓問道：“你吃晚飯了嗎？”

　　聽她這樣問，荊濤心里就是一暖，他說道：“不但吃了，還吃了兩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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