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大爺扯扯嘴角,道:“都失蹤了十來個月了,不是死了是什么。”
聽了大爺的話,白青道:“大爺,田大沒死,他托我來尋他的家人了。”
大爺把餅子放進烤爐,遲疑道:“田大真的沒死?”
白青點頭,又問道:“大爺,你知道他家住哪里么?”
大爺一雙渾濁的眼,盯了白青片刻后,問:“你做什么去?”
白青道:“來看看他家人。”
大爺點頭,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巷子,道:“他家就在這巷子里,最后面那戶就是了。”不過,他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田家老兩口了。
一聽這話,白青當即不再問話。只站在一邊等餅子做好,付了銀錢,又道了謝,方拎著袋子走了。
門未關,陳凡輕推開門,一腳還沒踏進,院內的氣味就讓他直皺眉。田家并不是什么皇親貴戚,也不是功勛世家,怎么會有皇室用的沉香?
“少爺,這里怎么會有沉香?”同樣的疑問,白斂也問了一遍。
“先進去看看。”陳凡道。
說著,率先走進了院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三間正房,其次是院子左邊的廚房。院子不大,右邊是一小塊菜地,左邊廚房前有一顆果樹,一口水井。若不是那粉刷一新的白墻太過亮眼,眼前這個倒真是普通農家小院的樣子。
田進十月未歸,按道理,田家老兩口不可能在兒子生死未卜的情況下,還有心思重新粉刷墻面。更何況田進也說過,他父病母弱,又無兄弟姐妹,那田家二老粉刷墻面又有何意義呢?
心里想著,陳凡已走到了堂屋門口。
甫一進門,只覺得一陣沉香氣息鉆入鼻間,瞬間讓他也清涼不少。
屋內十分安靜,忽然,一個衣衫鮮紅,長相十分妖艷的男子從房梁上跳了下來,看著陳凡笑道:“陳公子,你終于來了。”
“少爺小心。”白青白斂二人聽見動靜,忙擋在了陳凡身前。同時白斂打量了男子幾眼道,“你是何人?又為何會在田進家?”
男子一臉嫌棄的看著白斂道:“看你一臉聰明的樣子,怎么總喜歡問蠢人才問的話?”
“顏良,不得無禮。”顏良身后,一名男子道。他穿著一身淡紫色綾鍛長袍,坐在堂屋主位,手中正把玩著一串沉香木佛珠。
“九王爺?”陳凡一愣。他驚訝的看著眼前穿著家常服飾,舉止間無不透露著高雅貴氣的九王爺。
傳聞九王爺作為先帝最小的兒子,從出生時,便獨得先帝寵愛。然九王爺自小就喜歡學習佛法,五歲開始吃齋,十歲便直接住進了皇家寺院相國寺,拜了武藝超群的光弘大師為師,做了他唯一弟子。
九王爺見陳凡認出了他,笑了笑道:“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
不會記得我,而不是不認識本王。
“陳凡有幸見過王爺一眼。”陳凡道。他能知道這位,也因當年參加了太子宴會,聽別人提了一兩句。不過,他那時并不在意別人出家不出家的事,也就沒有繼續往下聽。倒是后來先帝駕崩,他按禮制進宮時,遠遠地見過這位一眼。
“你不害怕么?”九王爺突然道。
陳凡沒料到九王爺會如此問,他搖頭道:“不,陳凡只是有些好奇。”
九王爺點頭,對顏良道:“你先出去罷。”
顏良聽了,拱了拱手便退出去了。
白青白斂順勢看了陳凡一眼,見陳凡點頭同意,便也下去了。
幾個人影消失,九王爺看了陳凡一眼,道:“隨便坐。”
陳凡點了點頭,在九王爺下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倒跟小時候有些不同。”九王爺開口道。
陳凡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知王爺引陳凡來此,是有何意?”
九王爺答非所問道:“你可還記得你五歲時,在白華寺迷了路?”
陳凡愣住了,他竟忘了那件事。
小時因他體弱多病,他爹便讓他拜了岳太醫為師。五歲那年,他隨岳太醫去白華寺小住了半月。一日他在寺里玩耍迷了路,正坐在臺階上哭時,被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注意到,問了他姓名后,便把他送回了岳太醫住處。待那男子返回時,他還往那男子手中塞了一顆兔兒糖。
想到這,陳凡反應過來道:“王爺就是那名男子?”
九王爺嘴角微揚,“看來你想起來了。”
陳凡點頭道:“陳凡有一事不解,還請王爺解惑?”
九王爺挑眉,“但說無妨。”
“田進和王爺有何關系?”
“田進已經死了。”九王爺淡淡道。
陳凡挑眉,“所以田瘋子是王爺的人?”
“不錯,”九王爺看了陳凡一眼,“顏良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在小孤山附近發現了奄奄一息的田進,雖然顏良讓人及時救治,可惜還是晚了。”
難怪遇見田瘋子的時候,他聲音雖恐慌,但說話不含混,有條理。這樣一個思緒清晰,行事精煉的人,怎么可能是在逃命。
陳凡正細細的想著,又聽九王爺道:“當今讓三皇子負責這個案子,可本王卻不想案子的功勞完全歸功于三皇子。”
“可若本王露了面,當今定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所以,我便讓田瘋子去辦了此事。”
陳凡沉思片刻,道:“王爺為何會選在下?”他不過是一介平民。
九王爺挑起一邊眉毛,道:“你可知陸相因何被當今定了死罪?你爹又為何只進宮求了情就被賜死?”
陳凡搖頭,“其實,我也很奇怪。可我派人查了,卻什么都查不到。”
說罷,他又苦笑道:“我爹他,他什么也沒告訴我。”
九王爺凝視他道:“自古以來,能守得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這話一出,陳凡呼吸一滯。
秘密?是什么秘密讓皇上迫不及待的殺了宰相和尚書?
九王爺平靜地看著他,道:“你知道先帝病死的事罷?”
陳凡點頭。
“外人都以為先帝是病死的,當時便連我也這么認為。”
略停頓了片刻,九王爺接著道:“后來,我覺得先帝的死有蹊蹺,便讓人找到了陸相,讓他在京中查探。這么一查,陸相才發現了當今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陳凡眼神一閃,“難道是?”皇上殺了先帝奪了皇位?
九王爺把玩著手里的佛珠,道:“當今,也就是曾經的端王,并非先帝親生。”
什么?
陳凡表面平靜,其實內心已驚濤駭浪。
沒想到當今竟然不是先帝的血脈,要知道平民百姓尚不能接受家族產業拱手讓給別人,更何況是講究血脈相承的皇家?若先帝知道他的血脈被人混淆,不說妃子和皇子一干人等,會被殺頭。甚至株殺外戚九族都有可能。
“陸相還查到了先帝在生前就已經中毒的事。”九王爺微微皺眉道,“他為了揭發當今,把收集到的證據分了幾份保存,你爹那里便有一份。可也不巧的是,當今察覺到了陸相的動作。”
說罷,九王爺看著他道:“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
陳凡沉默。
片刻后,他看向九王爺,問道:“那先太子的事,也是端王做的?”
他記得先帝駕崩后,京城內外傳遍了先太子在孝期窩藏了先帝欲陪葬的麗妃。是端王在先太子別院找到了麗妃的藏身點,也是端王聯合其他王爺,在殿上揭發了此事。也正是因此,先太子才沒有順利登基,最后被圈禁在莊子上,抑郁而亡。
九王爺似是回憶起什么,道:“先太子,那倒真是個溫文儒雅的人。”
見九王爺不想多說,陳凡也就不再多問了。
過了半響,他才道:“王爺,田進家人呢?”
九王爺望著他道:“他們想要去看一眼田進,我便讓人送他們去了。你不必擔心,等過幾日,自然會有人送他們回來。”
陳凡點頭,“那王爺想我做什么?”
九王爺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問道:“你的玉佩還在么?”
陳凡摸了摸腰間的玉佩,不解道:“王爺,這玉佩”
九王爺起身走到窗下,看著院子里的果樹,道:“聽聞,錢唐縣的冬筍鮮美脆嫩,用來煮湯面尤為美味。”
“湯面?”
九王爺淺淺一笑,道:“你便替我去嘗一嘗罷。”
陳凡只好答應了。
又說了兩句閑話,陳凡方起身告辭,退了出來。
離開田進家后,白青湊到陳凡身邊,奇怪道:“少爺,九王爺他老人家,大老遠的從京城跑過來找你作甚?”
九王爺他老人家?陳凡的眉毛忍不住挑了挑,看了他一眼,道:“吃湯面。”
“吃湯面?”白青撓了撓腦袋,嘀咕道,“什么湯面比京城的面還要好吃?”
陳凡沒回答,而是停下腳步,吩咐白斂道:“我現下去買幾件平常人家穿的衣裳,你們兩個去買個牛車。半個時辰后,在這里會合。”
白斂忙點頭應了。拉著白青轉身往集市去了。
路上,白青也忍不住和白斂討論一番,“你說,九王爺要了咱們的馬車作甚?”
白斂只顧著尋牛車,頭也不回,半響才道:“興許是出門忘了坐車罷。”
“那湯面又是什么?難不成少爺想吃太太煮的面了?”白青問道。
“不是九王爺讓少爺吃湯面么?”
“那你說,這湯面是什么意思?”
白斂聳聳肩,“你別胡亂揣測了。少爺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半響,白青又問道:“白斂,你說,少爺為何不買馬車了?”
白斂腳步不停,道:“興許九王爺想讓少爺小心謹慎一些?”
白青頓了頓,還想再問兩句,忽聽白斂道:“找到了。”說罷,拉著白青快步往賣牛車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九王爺和顏良已經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九爺,咱們為何要向那小子討這便宜。”開口說話的是顏良。
九王爺正懶懶的靠在靠枕上閉目養神,此時聽見這話,便睜開眼,淡淡笑道:“那小子欠我的,自然要向他討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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