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可真的繁忙。楚歌連夜同董事局的幾個叔叔伯伯聯系，將自己對宏達百貨的改造提出了具體的實施意見，并且也得到了幾個董事對新型促銷方式的支持，于是在第二個月的會議中，也不再聽取其他經理的意見，直接大刀闊斧的進行了改革。在人事方面也對宏達調動了一些崗位，安排了新人，很快也架空了前面幾個老人精。尤其是在電商方面，也高薪引進了一個營運團隊，網上的點擊率和銷售額不斷地在刷新。

        終于，雙十節拉開了序幕，在緊張的近10天的促銷活動中，宏達百貨力壓群雄，一舉取得了周銷售冠軍，并且線上銷售也做的非常出色，媒體宣傳之下母公司隆達獲利最多，股價瞬間漲停，幾個股東也是眉笑顏開，畢竟賺錢的事大家都是最開心的。

        當然最開心的莫過于楚歌了，畢竟這是她打得第一次仗，能有那么好的成績，也是甚感欣慰。她想著爺爺的寄托，總算沒有被她這個黃毛丫頭給折騰壞，牢牢地守住了江山。

        “貝秘書，今天上午我們的股價如何？”楚歌推了一下眼鏡問道

        “上升了5個點。”一旁的貝秘書遞過來一杯咖啡回復道。

        “嗯，下午幫我安排一下，讓遠達物流的毛經理過來一下，我跟他商量一下節后宏達裝修配貨的事。”

        “好的，我馬上去通知，安排在下午2點是否可以。”

        “好的。”楚歌喝了口咖啡，然后打開電腦c盤，里面是宏達4樓的裝修設計稿，她要再次審核一下，看看哪里需要添加修改。

        斗轉星移，白駒過隙，離楚歌正式執掌隆達集團已經兩年多了，宏達的綜合體已經改建完畢，在一年后給了市場反應，的確迎合了當下年輕人一邊購物一邊享受美食的興趣，同時在頂樓開設的休閑場所，更是讓商場的人氣一時成為榕城的一道繁華靚麗的色彩。而其他商界的同仁們，看見這種綜合體帶來的盈利，也紛紛效仿起來，只是畢竟也是后來者，至少在近幾年宏達百貨的會員依舊是最多的。

        對于楚歌來說，穩住爺爺打下的江山，也對集團下所剩無幾的幾個分公司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革，徹底的將一些二伯父遺留下來的中層移出了管理核心。另外值得高興的是，隆達旗下的麗達紙品的生活用紙取得了歐盟以及美國的認證，終于可以做出口的生意了。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頓時讓外人嘖嘖稱贊，無不夸獎。

        當然只有她知道，這兩年來的艱難，尤其是來自親人之間的含沙射影。二伯父不止一次回楚宅，嚴肅地跟她談過，關于百貨銷售方面的針鋒相對，也不止一次在媒體上造謠生事，給隆達造成不小的風波。不過好在雖然二伯父咄咄逼人，義峰和義誠到沒有割斷這份親情。每當除夕之夜，第一件事就回楚宅住兩天。

        今天又是小年夜，家人們圍著火爐一起取暖，嫁到日本的楚樂也帶著小侄子回來過年了，新婚又加新當媽，楚樂比任何姐妹都幸福。而大堂姐楚音經過一系列的治療，也好了很多，至少不會又哭又鬧，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烤火，大伯父陪著她，生怕她再次發病。最無憂無慮的自然是楚義峰，他一直說著在國外待這就是悶，中餐館少的可憐，每天漢堡牛排土豆，吃得要出了蟲子。

        “歌兒，沒想到當初最不起眼的黃毛丫頭，現在是叱咤商界的女強人了。”楚義峰舉起紅酒朝楚歌舉杯示意。

        “是呀，我們圈子里也在傳歌兒的事，大家都在夸，你對市場的發展很有前瞻性。”這時大伯父楚中興從火爐旁走了過來，拍了拍楚歌的肩膀夸贊道。

        “大伯父，你的公司還好吧。”楚歌微微低頭表示感謝，然后關心的問道。

        “我們都是老客戶，生意還過得去，你家小羅也讓他姐姐幫忙，介紹了幾個大客戶，今年的利潤還是穩中有升。”楚中興欣慰的看著這個小侄女，雖然還是有點不相信，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小侄女還是比較有眼光的。

        “對了。你家小羅今年該回來了吧。”楚中興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

        “這幾天他值最后一崗，過了初八就回來了。”楚歌還沒回答，一旁她的父親楚中行就代替回答了。

        “回來也該升升位子了吧。”楚中興又說道

        “理論上來說是的，畢竟帶隊下去的。”楚中行含笑的看著楚歌，有點驕傲的說道。

        “中行啊，還是你命好呀，兩個女兒都不錯，尤其是楚歌，能干的。”楚中興又夸獎道，然后神情一黯淡：“可惜我家日帆，唉~”

        “大哥，你喝多了，你身邊不是還有個音兒嘛。”楚中行一看大哥的雙眼通紅，立馬勸阻道。

        楚中興看了看火爐邊發呆的女兒楚音，也嘆了一口氣后，緩緩走到女兒身邊，給她遞了一杯熱果茶。

        “要是這個時候，二伯父伯母來，那么整個家就整齊了。可惜了。”楚歌看著父親在安慰大伯父，義誠兩夫妻在跟楚樂討教怎么養小孩，義峰則在吃了水果。母親賀敏則在廚房忙進忙出，幫忙擺著點心盤。

        可惜的是二伯父兩夫妻還是沒有露面，聽義峰在說，二伯父去年生意并不是特別順利，還惹上了幾個官司，賬面上已經出現了虧損的跡象，尤其是前年拍的西北角的那塊地，也一直沒有動工。相關部門已經警告了，如果兩年內還不開工，就要交罰款了。一時之間，他正愁著去銀行貸款。

        “歌兒，過來吃點點心。”母親賀敏擺好一盤馬卡龍對著女兒說道。

        “這怎么辦？公司這么一虧損，銀行也批貸款，工地遲遲不開工，工人工資都沒法發。”楚中昌著急地來回踱步。這幾天都在為湊錢的事犯愁。

        “我看你要不向義成那邊公司借一點。畢竟是父親，雖然財務分開，借多少也是多少。”桑美琪說道。

        “義成那邊已經提過了，說明天可以到賬5百萬，但是杯水車薪，解不了燃眉之急呀。”楚中昌深深吸了口煙，不耐煩地回道。

        “那先把這錢發了工人工資，年后等貸款批下來，就可以開工了。”

        “年后就晚了，吳局長已經打電話過來了，如果我們2月底不開工的話，就要上繳保證金了。可是錢從哪里來呢？”

        “那，要不我跟我二哥去說說？”桑美琪看著丈夫一臉愁容開解道。

        “你那二哥就算了吧，去年去你哥家，那張臭臉擺的。的確日帆沒好好照顧語誠，但現在日帆侄子也沒了，兩家鬧得的那么僵，還能借什么錢。”楚中昌斷然回絕道。

        “那要不回趟楚宅？”桑美琪小心翼翼的說道。

        “怎么可能？我跟那小丫頭鬧得那么僵了，而且當初也是我執意要脫離隆達的，我怎么可能回過頭去求她，不行不行。”楚中昌掐滅了煙蒂，然后坐在沙發椅上撫著額頭道。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計較這些，大家畢竟親戚一場，你不去我去！”桑美琪說完，站了起來準備要出門。

        “別，美琪，我跟你一起。”楚中昌一看妻子那么義無反顧地出門，自己也不好意思繼續坐著發呆，只好跟著她一起開車去了楚宅。

        楚中昌夫婦倆到達楚宅的時候，正是晚飯后，家里幾個人正在嘮家常。就聽見管家來說二老爺回來了，這下還真把楚歌給嚇一跳，現在人都真的全齊了。

        首先進門的是二伯母桑美琪，義成和義峰一見母親進來了，急忙迎了上去。二伯父楚中昌在后面似乎有點猶豫的走了進來，看見兩個兄弟也不好意思的打了一個招呼。楚中興熱情地招呼二哥入座，讓李媽去泡茶。

        “二伯母好，二伯父好。”楚歌走到兩位面前，善意的打了個招呼，內心有點嘀咕：現在過來，莫不是為了借錢？

        還真是給她猜中了，二伯母桑美琪直截了當的說道：“歌兒，我們想到書房跟你商量件事。”

        “這……”楚歌看著父親的眼睛，在問是否可以。

        “我也一起上去吧。”楚中行說完，幾個人就走上了樓。

        “我陪你們一起。”賀敏看了一下楚歌，微微向她點了點頭，也跟著上去了。

        “歌兒，伯母呢，這次來也沒有其他事情，我想義誠他們也說了關于你二伯父公司的近況，就是想著大家都是親戚，是否可以幫忙一下，讓二伯父的公司緩緩。”桑美琪一進書房，便開門見山的說道，當然也不外乎說客道話，畢竟現在是救火。

        楚歌和母親賀敏坐在一起，有點為難的看了一眼父母，沉默了一下緩緩道：“剛才呢，義成哥哥的確講了一些二伯伯公司的近況，他們公司也借了五百萬過去。看來現在還是沒有緩解二伯伯的危機呀。”

        “侄女，我們也實話實說，我們實際的缺口是五千萬，義誠的五百萬只能給工人發發工資，來得路上幾個材料商都在催我錢。”這時楚中昌補充道。

        “五千萬？”楚歌嚇了一跳，這個數字的確超出了她的想象，二伯父到底是怎么運營的，短短兩年就虧損了五千萬。

        楚中昌一看侄女一臉驚嘆，便有些窘迫，老臉一紅的說：“要不是我的幾批貨在澳洲被查驗了，不能正常銷售，也不至于回不了本。”

        “可是，二伯父，這個缺口太大了，我也沒有那么大的權力去轉帳那么多。”楚歌有點為難道。

        “是啊，二哥，雖然歌兒是公司執行董事，但是這么大一筆借款還是需要開董事會的。”一旁的楚中行幫忙解釋道。

        “現在還哪里能等董事會的決議呀。”楚中昌有點惱火道

        “二哥，你也別急，你看要不我們私人戶口先轉你五百萬，年后等歌兒去董事會開會后再轉過來？”賀敏急忙勸解道。

        “五百萬頂個什么用！”楚中昌不停的措手道，他非常焦急，畢竟好幾個材料商在他公司等著，今天是小年夜，他們拿不到錢是不會走的。

        “二伯父，這也是一筆大數目，而且今天是小年夜，即使我們要劃款，也過了時間，索性等年后我找董事會協商，我想幾個伯伯不會見死不救的。”楚歌也安慰道。

        “是呀，二哥，這五百萬先拿著，給幾個材料商說明一下情況，年后資金一定會到位的。”楚中行說道。

        書房里沉靜了一會兒，楚中昌的電話一直在嗡嗡作響，他不看也知道那肯定是幾個材料商的電話。于是一拍沙發站了起來道：“中行，那你趕緊轉帳吧，我先跟材料商解釋一下，看看能不能只先付30貨款，年后再全部付清。”

        “嗯，二哥，不吃點點心再走？我們現在就馬上去操作。”楚中行追問道

        “不了，材料商也是要等著發錢過年的。”楚中昌邊說邊走向房門，然后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楚歌說道：“小侄女，雖然你二伯父在這兩年沒少潑你冷水，但是也希望你不計前嫌，年后替我向你爺爺那些老伙計求求情，能批下來借款。我想也就求你這一次了。”

        “二伯伯，放心，你這事我過年之后馬上跟董事伯伯們開會討論。”楚歌挺了挺胸膛回道。

        “麻煩了。”楚中昌道了一聲謝后便急匆匆地下樓了。

        二伯母桑美琪看了楚歌一眼，又看了楚中行一眼，也跟著自己的丈夫出去了。

        “歌兒，辛苦你了。”楚中行走到女兒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沒什么的，爸爸，估計二伯伯也是走投無路，不然也不會回來的。尤其是向我這個晚輩借錢。”楚歌笑了笑回道。

        “雖然你二伯伯這兩年也少打擊你，還好你還念及親情，還是幫了他，爸爸為你感到高興呀。”

        “爸爸，別夸我了啦，趕緊給二伯伯轉帳去吧，別讓他等急了。”楚歌催促了一下父親，笑著說道。

        “行，我跟你媽下去了，晚些你下來吃甜品。”楚中行看了一女兒又看了一下妻子，于是拉著她一起下樓了。

        書房門一關，房間里面頓時清靜了許多，樓下是熱鬧的聚會，樓上是安靜的獨處。楚歌坐了下來，扶了一下額頭，然后發呆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今天和羅炎說好打電話的日子，于是急匆匆地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喂，羅炎。”

        “歌兒，你有空給我電話了？”電話里羅炎略帶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前兩天他說可能是值班比較多，嗓子有點上火。

        “嗯，剛才二伯伯來了，所以忙了一些，這才有空趕緊給你打過來。”楚歌一聽他的嗓子還是不好，于是關心的問道：“你寄給你的金銀花收到了嗎？有沒有泡起來喝？”

        “泡了，你送的怎么敢不喝。你二伯伯來不會又是找你的茬吧？”羅炎也關心的問道。

        “不是，這次來借錢的。他有幾個材料款要付，問我們隆達借點錢。”楚歌簡單的說了一下剛才的事情經過。

        “看來他這兩年生意做得不如意呀。問你借多少？”

        “五千萬。”

        “這么多？他怎么會虧那么多？”羅炎有些驚訝的問道

        “據說是出口澳洲的幾批貨被查驗了，貨款可能要不回來了。”

        “是有違規材料在里面嗎？”

        “不清楚，我也沒打聽那么仔細。反正年后先開董事會決定吧。”

        “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只是正常查驗，不然有什么違禁的東西在里面，十有八九不僅貨款拿不回來，罰款以及禁止出口都要來了。你要注意一下他手下幾個公司的資產，別都出現虧損情況，資不抵債的話你也難對董事會作出交代。”羅炎唏噓了一下然后又謹慎的提醒道。

        “我也管不了多少，我想董事會那些比我算得還精的老人精們肯定不會吃虧的。”楚歌這么一說自己也輕笑了一下。

        電話那頭也配合的笑了幾聲，楚歌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羅炎，你確定初八能回來的吧。”

        “嘿嘿，怎么了，想我了？”

        “你個破鑼嗓子，誰想你了啊，我就是關心你的喉嚨。”楚歌嬌嗲了一聲

        “這幾天值班太累了，你說這小地方人沒多少，事情一堆，都是雞毛蒜皮的。不過我也有時候羨慕這些大伯大媽們，能說通理的地方還真積極配合。這不，前幾天一個大爺硬是將兩箱蘋果塞給我們，我們送回去了又給我們送回來，來來回回好幾次，不得已我們才收了。你說他執拗不執拗。”

        “他干嗎要送你們蘋果呀？”

        “這是一個留守老人，兒子去外地打工了，家里還拖著兩個孫子，一家子全靠老人平時擺攤過日子。所以呢就在縣農貿市場邊上非法擺了一個蔬菜攤。像這種路邊攤在縣里是比較常見的，平時也沒那么嚴格，可是最近不是過年嘛，縣里也搞清理非法占道的工作，于是幾個擺攤的大伯大媽跟市場部的同事產生了一些拉扯，結果鬧到了派出所。我們了解情況后，就跟市場部的同事說了一下情況，酌情歸還了大爺的三輪車，也告訴他過年期間不要經營，配合一下市場部工作人員的工作。大爺見三輪車拿回來了，就感激涕零的就在自家果林里裝了兩箱蘋果給我們送過來了。”

        “合著你還做了件好事，還吃上純天然無污染的水果了。”楚歌打趣地笑道。

        “警民魚水情呀。”羅炎接口道

        “那確定初八回來？”

        “嗯，我都在每天期盼了。”

        “要我去接你嗎？”楚歌溫柔的問道

        “你那么忙，一開年肯定事情多，我自己回來。”

        “真的？”楚歌又問道：“不要到時候說我怎么那么不熱情，就知道工作工作。”

        “哈哈，我的老婆大人現在可是商界最年輕的奇才，怎么可以去尊降貴來接我這個小警察呢。”羅炎在電話那頭調侃道。

        “胡說八道，不跟你聊了。說好了，初八我來車站接你，你到時候可別裝大老爺，左嫌我的開車技術不好，右嫌我的車沒檔次，伺候不了你大老爺。”楚歌崛起嘴巴哼了一聲。

        “哦，那我肯定是嫌棄的，而且是大大的嫌棄。不過只有我能嫌棄你，別人都不準！”

        “噗呲，臭美。”楚歌笑了出來，然后溫和的說道：“那我掛了，等下媽媽又要來叫我了。”

        “嗯，你趕快去吧，今天小年夜，家人在一起多好。”

        “掛了。”楚歌準備掛電話：“我想你，等你回來。”

        “我也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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