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
方以寒和江云邈二人為了盡快將那名殊病患的尸灰送去中心城區化驗,向副指揮劉冀請示過后便駕駛著飛行器前往。
而為了能夠在當日回到感染特區,兩人將那飛行器開得飛快,險些超過了所經過空域的最高限速,差點被空域管理給逼停。
而辛卯這幾天日子過得可算悠閑,除了兩只手不能動之外,生活還是挺愜意的。
只是看著所有人都這么忙,她實在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就站在帳篷門口,偶爾蹲下來歇一歇,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閑著無聊的辛卯正要習慣性地拿起地上的小石塊,準備隨手在地上寫寫畫畫,卻發現手掌受了傷,手指都使不上力,連個小石子都抓不起來,一用力就覺得傷口鉆心地疼,也只好作罷。
她有些煩躁地站起身,抬腳對著那顆拿不起來的小石塊就是一踹,權當出氣了。
誰知小石子朝前翻滾了個幾圈,彈到了前面經過的一人的鞋沿上,跳了幾下,不知跑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辛卯一挑眉,抬起頭望向來人,卻只粗略地看見了一個側臉,從她的視野里匆匆略過。
她愣了一下。
那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面部輪廓實在是再熟悉不過,身上穿著藍黑相間的制服。
“錦……簇?”辛卯下意識地動了動唇,目光在對方快速跑動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她的腳也動了,朝著那人的方向走了幾步,隨后又跑了起來。
拐了好幾個彎,辛卯最終停在了醫療帳篷外。
她神色凝重地盯著不斷有人進出的門口,注視了半晌,遲疑了一陣,才決定往里面走。
然而里面除了醫護人員,剩下的大多都是男性辰侍,少數的幾名女性辰侍中沒有一個是辛卯要找的人。再者便是和辛卯一樣的學生,要么就是患者。
剛剛那在她面前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仿佛是憑空消失了。
來到時空域的這些日子里,她其實一直在給梁錦簇發消息。對方似乎很忙,只是偶爾回復,被問到過的如何,有沒有回去繼續工作,她總是支支吾吾含糊過去,辛卯還以為是因為上次受傷,錦簇給單位請假了幾天,丟了工作,于是辛卯就不再問了。
誰知道今天,居然在時空域,還是在感染特區內,看到了和她長得這么像的女孩子,對方還穿著辰侍的衣服。
希望自己是真的看錯,而非事實如此。
辛卯微微低頭,眉頭深鎖。
“誒?小姑娘,你怎么來了?”忽然有人在辛卯面前揮了揮手,是那天替她處理傷口的護士,“你到這兒來換藥嗎?”
辛卯看著她,愣了一兩秒,然后結結巴巴地道:“哦……嗯,對,我來換藥。”
說完便笑了笑。
那名護士姐姐也笑了,說:“我現在正好空著,跟我來吧。”
辛卯“哦”了一聲,乖巧地跟在她身后,視線卻依舊不死心地在層層疊疊的人群里搜尋,直到走在前面的護士再次發問:“誒?你們小隊的帳篷應該不在咱們這個醫療點附近呀,怎么繞了這么一大圈,到這里來換藥啊?”
沒料到她竟會這么問,辛卯怔了一下,頓了頓,隨意找了個借口:“哦,我受傷了之后一直沒事做,總是呆在帳篷里又覺得悶,就想出來轉轉,正好逛到這里附近,就過來換個藥。”
總不能跟她說自己是來找人的。
“這樣啊。”護士坐下來,丁零當啷地擺弄著準備工具,帶上橡膠手套,抬起雙手說,“來,把手伸出來。”
辛卯順從地伸手,眼睛仍然在往周圍瞟,卻在掃到大門口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隨后驀地瞪大了眼睛,很是心虛地猛然低下頭。
正在給她上藥的護士發現手里握著的手腕一抖,于是皺眉道:“給你抹藥呢,不要亂動呀。”
“哦哦……”辛卯姿態詭異地縮著脖子,還半側過頭,像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臉。
護士正覺得奇怪,剛開口問:“小姑娘,你這是在干嘛?碰見熟人了?”
還沒等辛卯本人回答,對面就傳來一道慍怒的男聲:“她在遮住自己的臉,怕被我認出來。”
護士抬起頭,手上動作卻沒停:“誒,你就是那個……”那天那兩個男生里的一個。
方以寒沒等她后半句話說完就“嗯”了一聲。而護士訝異地發現,低著頭的辛卯懊惱地皺起了五官,一抬頭對上方以寒的視線時卻笑得異常燦爛:“哈哈哈,方老師,你回來得,還挺早哈。”
畢竟有不熟悉的人在,方以寒瞥了對面的護士一眼,語氣稍稍緩和了幾分:“你一個人跑得離帳篷這么遠,去干什么了?”
辛卯一口氣也不喘,脫口而出:“逛街。”
方以寒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甚至還有些無語。他抿了抿唇,說:“……換了藥就回去,再亂跑,造成二次創傷,還得消毒。”
很明顯,辛卯對最后那兩個字反應特別大,眼底甚至掠過一絲驚恐。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會老老實實呆在小隊帳篷里,她點頭如搗蒜,還一連“嗯”了好幾下。
旁邊給她換藥的護士拿很是曖昧的眼神瞧了兩人一眼,打完辛卯手上繃帶的最后一個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好了,快跟他回去吧。”
辛卯迷惑看她,還沒搞懂護士那個眼神是怎么回事,就已經被方以寒提著后領扯了起來。
“哎,你等等——”辛卯手忙腳亂,兩只手在空中胡亂揮了一通,掙扎了幾下才站起身。
然而方以寒始終沒松開揪著她后領的手,辛卯覺得可能是怕她再跑了,所以就手動拴著。
但是這幅樣子……怎么看怎么像逃學的小朋友被爸爸抓回家。
走出醫療點一段距離,辛卯實在忍不了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于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什么……方老師啊,我們打個商量?能不能……先把我領子放開?”
方以寒瞥她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周圍人。那些原本還在好奇打量的行人立刻收回了目光,裝作什么也沒看見,快步離開了。
然而他看著對方懇求的眼神,內心暗自笑了聲,面上卻不顯。于是放開她被自己□□得不成樣子的后領,還好心地抬手替她拍拍平整。
隨著隱隱約約有些勒脖子的領口被放下,辛卯吊在喉嚨口的一口氣也放了下來。
“說吧,”方以寒兩手抱臂,神色淺淡地垂眸看她,“為什么跑到這兒來?總不見得真是悶得慌,出來瞎轉悠吧。”
辛卯扯了扯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原本抿著唇角抬頭看他,這下表情忽而變得齜牙咧嘴,整張臉都扭曲了。
方以寒抿嘴嘆氣:“所以才讓你別到處亂跑,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夠你受的。”
把手懸在空中抖了幾下,辛卯好不容易才緩過勁,正要開口,卻是一臉茫然,愣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問方以寒:“那個……你剛剛問我什么來著?”
“……”被這么提問的方老師很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無可奈何地重復了一遍,“問你為什么跑到距離帳篷這么遠的醫療點來。”
“哦哦哦。”辛卯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是看到一個熟人。你還記得我到時空域之前要拉我入伙,之后我出門遇上‘蝕’的那次嗎?”
方以寒皺眉。
對他而言,這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記憶。
“……記得。”他說,“怎么了?”
“那我那位受傷的朋友,你還記得嗎?”辛卯微微側過臉,眼底帶著期待的神情問道,“就是我懇請你救她一命的那位。”
方以寒仔細回憶了一下,腦海里只剩下當時那個場景之下辛卯的臉,另一人躺在她懷里,面孔卻有些模糊。
“有點印象。但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他抬手摩挲著下巴,隨后抬眸望向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我原本站在帳篷門口透氣,結果看到路過的一個辰侍,長得很像我這個朋友。我之前一直有聯系她,問她工作和日常生活的情況,但都含糊其辭,我一直以為是她受傷請假之后失業了不愿意告訴我。”辛卯一攤手,看起來有些迷茫,“我剛才就是為了追這個人,結果追到那個醫療點的帳篷門口,人就不見了,我走進去之后也沒找到。”
方以寒聽完她的敘述,卻覺得整件事有些奇怪:“你為什么確定她是辰侍?”
辛卯理所當然地回答:“她身上穿著辰侍的制服啊。”
聞言,方以寒無語了半晌,旋即想也沒想,一抬手就是給她額頭上來了一彈指:“……聰明面孔笨肚腸。她可能是察覺到被人跟了,所以鉆進人群密集的醫療點,再把制服外套脫了,就能徹底甩開你。”
辛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
方以寒說得沒錯。從她跟著對方進入醫療帳篷之后的這段時間,再加上自己分辨周圍人一個一個地排除,足夠那人脫下制服完成偽裝,繞回到她的身后,再從門口直接逃脫了。
見她對此很是糾結,方以寒心一軟,便多嘴問了一句:“你那個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寫?”
“梁錦簇,木字底的梁,花團錦簇的錦簇。”
方以寒顰眉蹙額,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了一陣,發現在辰侍中確實有這樣一個人:“如果是叫這個名字,那處于寰塔編制內的辰侍的確存在這樣一個人,還是名女性。”
辛卯聽了,狐疑地看著他,過了許久頗為怨念地憋出一句:“你記憶力這么好,為什么記個人的臉卻記不清呢……”
此言一出,方以寒差點氣得撅過去。他難得當著人面直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答:“人本來就是最復雜的生物,人臉又是最復雜中的最復雜。我記憶力是不錯,但我能力有限,也會有記不住的東西。”
“您管這叫記憶力‘不錯’?”辛卯眉毛抽了抽,“那我們這幾個不都成健忘癥了。”
……他決定不跟她計較,更不和她打口水仗。
于是方以寒生硬地將話題拐到正經事上:“這個人我之后會去查一查的,有結果了再告訴你。我剛剛跑出來找你,是因為霍所長那兒,化驗有結果了。”
“這么快?”辛卯有些意外。如果她沒記錯,需要化驗的尸灰還是方以寒和江云邈兩人昨天下午才送去的,這才第二天早上,霍所長的動作居然這么迅速。
方以寒“嗯”了一聲,表情嚴肅,沒再多說。
“你怎么這副表情。”辛卯奇怪地盯著他的臉上下來回打量。
總讓人覺得不太妙……
一雙黑眸緊緊鎖住辛卯的雙眼,一字一句,沉重如磐石,卻答非所問:“方遙她們都到場了,就差你了。”
辛卯了然,面上卻漸漸恢復了平靜。
看來……結果確實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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