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
辛卯見方以寒只是帶著她回到帳篷,還以為客廳只有他們江云邈小隊的人在商討,于是一進門一邊低頭換鞋,一邊非常隨意地喊了一句:“朋友們,聽方老師說,化驗結果出來了?”
放在平時,聽見她這么一嗓子,江云邈一定是打頭陣回她一句“小師妹,架子夠大的呀,大家都等你一個人”,之后肯定是大家陸陸續續問她去哪兒了。
然而今天這一屋子人卻一反常態,鴉雀無聲。
于是她一抬頭就去看方以寒,正撞上某人僵硬而微妙的表情。
辛卯不解,頂著一腦門的問號,轉頭看向客廳。
她口中的朋友們,除了江云邈,齊刷刷地以同樣的僵硬目光和表情看著她。而正對著辛卯,獨自一人坐在餐桌窄邊,垂眸舉著保溫杯吹氣啜飲的人,她不久前剛在終端上見過他嚴肅正經的臉。
辛卯臉頰抽了一下,立馬收起剛剛非常隨意的模樣,一本正經道:“……劉副指揮好!
被點到名的副指揮劉冀抬頭,嘴里還含著一口水,鼓著腮幫子朝她點點頭:“嗯。”隨后他咽下了那口水,開口對在場所有的人說:“我跟云邈差不多大,你們怎么喊他的,就怎么喊我吧!
沒人敢答話,都只是機械地點點頭,只有江云邈很是隨便:“什么差不多大,你二五我二四,一個歲者一個月使,官大壓一級,你這話說得,真好意思!
然而這劉冀,絲毫沒有自己是大部隊副指揮的自覺,微微一咂舌,很是不耐地問:“那你說,我這話該怎么講吧,怎么和隊員打成一片,我看你就做得挺好,教教我唄。”
說到這個,江云邈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我這叫做得挺好?這隊長還是這群人挖坑給我跳,我不得已才走馬上任的。你見過哪個小隊的隊員直接喊隊長名字的嗎?還有人,跟著不認識的人瞎喊,喊我‘江老爺’。后面更好了,直接叫我‘老江’!
一字一句,怨氣沖天。最后那兩句,辛卯直接感受到了老江朝她射來的哀怨眼神。
聞言,劉冀立馬把保溫杯往桌上一擱,毫無包袱地直接笑趴:“哈哈哈……江老爺這叫法不錯。老江,以前人家都叫你小江,升輩份了啊這是。嫩姜變老姜,又成長了,挺好的!
雖然先前在來的路上已經聽江云邈提過,這位劉副指揮人挺不錯,但是就連辛卯都沒想到,他人不錯,居然是這么個“不錯”法。
她早該料到江云邈說的“好相處”,到底是怎么個好相處的,而剛剛方以寒那個表情,恐怕只是因為預料到劉冀注定會在她們四個面前人設崩塌,才會如此。
誰又能想到,在感染特區擔任最高指揮官的人,此時此刻正在他們小隊的帳篷里笑得人仰馬翻。
四個女生聽見劉冀這番話,臉上都隱隱起了笑意,咬住嘴唇強行繃住,方以寒則是習慣了這兩人瞎扯淡,一臉云淡風輕。只有江云邈木著一張臉,斜睨著仍然趴在桌上笑得合不攏嘴的劉冀,說:“……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你的諧音梗還是我聽過最無聊的!
“那只是你覺得無聊,我就覺得挺好笑的!眲⒓經]理他,眼睫毛上還沾著笑出來的淚花,抬頭看向那四個姑娘,“江老爺和老江這兩名字是誰喊的?我知道這名兒肯定不是以寒起的,站出來讓我膜拜一下。”
幾個人全部把目光轉向了辛卯,就連方以寒也是,跟說好了一樣。原本想縮在后面當鴕鳥的辛卯正想著,這位副指揮連笑點也很奇怪,就發現所有人都默默地出賣了自己。
她無語了一陣,只能硬著頭皮,慢吞吞地舉起手來:“……是我!
“嘖!眲⒓竭屏诉谱,對著她彈了一個響指,煞有介事道,“我欣賞你。”
辛卯默然,站在原地麻木地看著對方。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和辛卯并肩而立的方以寒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隨后又捏住鼻梁向下一滑,眼神落在一邊,抿起嘴唇眨了眨眼。
……簡直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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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剛和這位副指揮官打了個照面時,辛卯還覺得這人平時的作派實在是不著調,然而一旦進入了正題,劉冀便像是換了個人。
“老劉,霍所長那兒發來的化驗結果來看,尸灰的成分與‘蝕’的身體組織基本相重合!苯棋憔妥趧⒓降挠沂诌,他把霍所長發來的化驗報告投放在劉冀對面的幕布上,“重癥患者很有可能已經和‘蝕’沒什么區別了,而營地內人這么多,我們不可能做到將這一消息完全封鎖。醫護人員和輕度、中度感染的病患總有一天都會知道。所以現在重癥病人的存在,成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收治與否,都有很大的風險!
劉冀思索了一陣,隨后道:“不收治是不可能的。如果拒絕收容重癥患者,那么接下去的絕不僅僅只是上回那樣,跟過家家似的小騷亂了。”
“而且還會對當地的其他居民造成恐慌!狈揭院冀K默默聽著,在此時語氣平靜地插了一句。
辛卯幾人坐在一旁安靜聽著,沒有加入討論。
“將所有的重癥患者都集中到同一地區,徹底和居民,還有癥狀較輕的患者隔離開,”劉冀調出清溪鎮的地圖,選擇了一處人口較少的平原地區,“挑選能力優秀的人手駐扎在這里,對重癥患者進行監護管理的同時,還能防止病人突然變異成為‘蝕’。記得讓住在這里附近的居民緊急疏散,替他們安排好住處。以寒、云邈,這事情你們兩個去辦,事不宜遲,速度要快,最好今天晚上就能開始進行轉移。”
這話剛說完,江云邈的終端便被撥通,來電顯示是從寰塔附屬研究所打來的通話。
他立即將視頻連接投放至幕布上,讓所有人都能看見。
視頻那頭的人正是所長霍霄。他環視了一眼在座的人,目光最終在霍思慎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后對上了劉冀的雙眼,說:“劉副指揮,我是寰塔附屬研究所的霍霄!
“霍所長。”劉冀禮貌頷首,問道,“您現在聯系咱們,是有什么新發現嗎?”
霍霄說:“江少爺送來的尸灰我們還在繼續研究。但是我們的研究員初步推測,重癥患者極有可能已經與‘蝕’同化,不再具有人性,也失去了神智。我聽說營地里已經出現了變異者,甚至還攻擊了一名學生和一名護士。所以我建議劉副指揮盡快將重癥病人進行單獨隔離與管控,因為目前還不能確認,患者究竟是化灰還是變異,抑或是還會產生其他的結果。”
“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去安排單獨隔離的事宜了。”
視頻那頭的男人笑了笑:“不愧是劉副。現在特區內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所以明天,我會帶領研究所內的一批研究人員前往感染特區進行援助!
似乎沒想到霍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單單是劉冀,就連坐在他一左一右的方以寒和江云邈,聞言都愣了一下。
而劉冀率先反應過來,立即站起身,對他行了一禮:“霍所長,大恩不言謝,之后如果有什么地方要我劉冀幫忙,我一定義不容辭!
在場的最高指揮者都起立行禮了,作為下級,方以寒和江云邈自然也站起來,對著幕布上的男人同樣敬了一禮。
四個姑娘見狀,雖然摸不著頭腦,但總覺得就這么坐著不太好,于是也跟著站起身,學著三人的手勢朝霍霄敬禮。
只不過還沒入寰塔編制,也沒經過系統的訓練,這禮盡管有模有樣,卻看著歪七扭八的。
率先起立的三名青年一下子被她們四個弄懵了,看到這個場面也是摸不著頭腦。霍霄見狀,笑了一聲說:“劉副指揮手下的人都教得不錯啊。那我們有事再聯系!彪S后便掛了電話。
所有人都維持著敬禮的姿勢站著,直到幕布徹底黑下去,他們才慢慢放下手來。
四個女生紛紛松了口氣,剛要坐下,就被劉冀似笑非笑的一句提問搞得再一次繃緊了身體:“哎我說,你們四個干嘛行禮?”
辛卯看了眼方以寒,發現他又抬手去遮眼睛,重復著之前捏鼻梁的動作,看著像是被她們剛剛的行為尷尬到了。
女生們全都茫然了,一臉“你在說什么”的表情望向劉冀,而方遙是個心直口快的,直接就問:“你們三個都站了……我們四個不站的話,不會很奇怪,很不禮貌嗎?”
雖然語氣有些輕飄飄,顯得很沒底氣。
江云邈也被她們幾個整不會了,哭笑不得地撫著額頭說:“說的不是不讓你們站起來……而是你們又不在編制內,還不是正式的辰侍,也沒穿上辰侍的制服,為什么要敬禮呢?而且那禮敬得也是忒難看……”
方以寒這下也繃不住笑了,甚至垂眸搖了搖頭:“呵呵呵……不站會很奇怪……”
辛卯瞄了三個青年一眼,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地道:“咳咳——我們這是想,提前體驗打工人的生活!
劉冀嗤地笑了,拿起桌上的保溫杯,用杯底指著她笑罵道:“還提前體驗打工人的生活……我信你個鬼!”
他作為此次行動的副指揮,自然是所有人的資料都在手中。塔主馮靜白親自點名,要她們四個也跟著一起去。他先前翻閱這些學生的資料時,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這個辛卯。
因此她的身份并非是單純的時空域居民,而是來自于人間界。
來自于人間界,二十四歲的女青年,大多都已經踏上自己的工作崗位,還體驗打工人的生活,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行了,”劉冀拿著保溫杯點了點桌面,“時間緊迫,趕緊行動起來,云邈帶上辛卯和霍思慎,去疏散居民、安排臨時居住地。以寒,你和許睿、方遙一起,再叫上幾個人,轉移重癥患者!聽明白了就原地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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