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五四】
反正食堂那兒人也多,江云邈既然替方以寒送了飯來,那索性就呆在方以寒那兒跟他一塊兒吃了。
“那師父那兒,你還準備讓人去看看嗎?”江云邈一邊扒飯一邊問道,“正好,最近這侵蝕病毒的事情也解決了,我也有空,要真的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不用了,”方以寒動作優雅地將一口飯往嘴里送,一頓細嚼慢咽后才繼續說道,“他真的要去把方淮給暴揍一頓,別說是你我了,就算是辛卯也勸不住。”
江云邈從手中的飯碗里抬起頭來,嘴里還塞著一口飯菜,口齒略顯不清地道:“那就真準備放著不管了?他要是真的去把人給打了……”
“打了就打了吧,聽他那口氣,估計也是憋不住火。”方以寒無奈地撇撇嘴,“問題應該不大,而且我都那么說了,師父應該會聽的。”
應該啊……好一個應該。江云邈抬眸瞥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
既然當事人都這么講了,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不過不管從什么立場上來說,如果師父真的這么干了,江云邈倒是想舉雙手雙腳贊成。
說真的,其實在聽方以寒說了這些事都是他的小叔父方淮做的之后,江云邈是憤怒的。如果師父不提出這個想法,其實他也想過要這么干。
只不過如果是他來出手的話,萬一被發現自己的身份,那代表的就是江家,這樣一來兩家人勢必會水火不容,豈不是讓自己的父親難辦。
方以寒說的這個辦法,其實自己也早就想過了,甚至還考慮過可行性,然而風險太大,他還是把這種想法給強行壓了下去。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師父的所思所想竟然和自己的不謀而合。
于是江云邈點點頭:“那就再好不過了。”
方以寒原本也沒在意這句話,隨口“嗯”了一聲以作回應,然而過了幾秒鐘后才覺得這句話里有什么不對,眉頭漸漸疑惑地皺起,緩慢地轉過頭,朝江云邈投去探究的眼神。
江云邈看了他一眼,對上了方以寒的目光,奇怪地問:“怎么了?干嘛這么看我?”
方以寒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睛上下打量著江云邈,直把他看的頭皮發毛,忍不住質問他到底要干什么之后,方以寒才終于開口問道:“你這個說法……不會還很支持師父要去把我小叔父給胖揍一頓吧?”
聞言,江云邈扒飯的動作忽然一滯。
自己的師弟敏銳到了這種程度,甚至還能從自己說話的字字句句推敲出他的想法?江云邈對此抱持著懷疑態度,于是緩緩抬頭看向方以寒,沒想到對方也是一臉試探的表情,眼底也是寫滿了不確定。
而方以寒在對上他窘迫尷尬眼神的一瞬間,又觀察到大師兄的僵硬動作后,他立即了然地指著江云邈,語氣肯定地下結論道:“你果然是很支持師父的想法。”
此時此刻,江云邈覺得自己被騙了。
“……你丫的剛剛是不是在試探我?!”江云邈忍不住罵道,“靠!虧我還以為你這么牛呢,牛到能從我說話的詞句來推斷我的想法了?結果!——”
于是這位大少爺被氣到說不出話來。
結果,這人只是隱隱約約猜出了個大概,擱那兒套話呢!
方以寒簡直莫名其妙,捧著飯盒挑了挑眉:“那不是試探你,還能是什么啊?”說完他稍作停頓,微微皺眉質問道:“還有,如果不是師父要打上門去,你是不是就準備自己出馬了?”
突然被這么反將一軍,江云邈抿了抿唇,正抬手要指責方以寒的動作停滯在了半空。
而這個動作落在方以寒眼里,簡直就是默認了自己的說法。
于是方以寒瞪大了眼睛,放下了手里捧著的飯盒,指著他說道:“哦,你果然是這么想的吧!?”
被戳穿的某人撇了撇嘴,無話可說地撓了撓后腦勺。
“呵……呵呵,”方以寒歪了歪嘴角,冷哼幾聲,表情也大有嘲諷江云邈的意思,“我是不是該慶幸,師父真的是個暴脾氣,替你把你想干的事情給干了?”
“嘖……”江云邈不耐地咂咂嘴,底氣不足地反駁他,“那我這不是——這不是還沒出手嗎……”
方以寒聽了,又是一聲冷哼:“你要是出手了,那可就來不及了。”
方宅雖然沒那么戒備森嚴,但是畢竟是世家大族,就算是江云邈的身手,他獨自一人進去,那也是沒那么好潛入的。
知道他說得對,江云邈也沒話能夠反駁他,只能低頭繼續扒飯。而方以寒也和他一樣,再一次拿起飯盒,三下五除二把午飯給解決掉后,很是順手地將空了的餐具交給朝他伸出手來的江云邈。
“那你之后準備怎么辦?”江云邈一邊接過他遞過來的飯盒一邊問道,“方淮無論做什么,都是用的‘懷隱’這個假名,我們現在根本沒有把握到切實的線索能夠證明他和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有關,要在這種情況下,把他和一切事件聯系到一起,可不容易啊。”
方以寒聞言倒是一點也不慌張,江云邈從他臉上甚至都發現不了一絲一毫的凝重。
恰恰相反,他很篤定,甚而還反問江云邈道:“你有沒有想過,方淮為什么要用‘懷隱’這個名字?”
江云邈稍作思索,略帶遲疑地說道:“既然是叫‘懷隱’……難道是因為厭惡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心里渴望能夠躋身方家‘懷’字輩之列?”
方以寒“嗯”地應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這確實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也只是他為什么用了‘懷’字,作為自己的假名中的一個字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江云邈眉頭緊鎖著,“‘懷隱’這個名字中,除了‘懷’這個字,后面的‘隱’字……也是有含義的?”
“對,”方以寒抬頭和江云邈對上視線,“而且我懷疑這個字代表的……可能是一個人。”
江云邈聽了,仔細琢磨了一番方以寒的話,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說,這個‘懷’字代表的,不僅僅是和你父親、你姑姑一樣的字輩,還有著懷念的意思?”
“嗯。”方以寒說,“但是我還不知道這個‘隱’字代表了誰。”
這話剛一出口,突然有個念頭自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然而也僅僅是這么一瞬,方以寒便抿起唇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吧……雖然自己母親林隱的名字里帶個“隱”字,但是再怎么說,方淮和她也該是在方宅里認識的,而且那個時候……自己應該也已經出生了,應該不至于——
然而思緒及此,方以寒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究竟是不是真的正確。
因為方淮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是沖著自己來,無一不是針對自己,沒有例外。
事已至此,一切真相其實都已經算得上明朗了,然而童年時期接受的善意,還是讓方以寒不敢相信,甚至是更加不愿意相信,方淮做下這些傷害自己的事的原因,一切源頭可能都源自于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母親林隱。
可是……他為什么會懷念自己的母親?方以寒努力回憶起自己年紀還幼小時,在母親還健在的時期,母親帶著他與方淮為數不多的幾次碰面,現在看兩人之間的互動,關系應該也只是停留在叔嫂關系,而再進一步,也只不過是普通朋友。
難道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而江云邈坐在方以寒的病床邊,也眉頭緊鎖著在思忖這件事。
一般而言,會這樣起一個假名的人,往往會取思念之人的姓名中的一個字,而在江云邈所知曉的人之中,名字里帶“隱”這個字的,別說是老一輩的了,就連和他同輩或是同齡人都很少用“隱”字起名。而結合方淮隱瞞身份后,暗地里處處為難針對方以寒的舉動,江云邈猜想,這個“隱”字,多半代表的是方以寒已逝的母親,林隱。
只是這話……江云邈抬眸瞧了正在沉思中的方以寒一眼。他倆現在雖然關系很不錯,可是如果說出了這樣的猜測,那不就擺明了像是在說方以寒的母親和自己丈夫的弟弟有那么一點微妙的關系?這話說出來,關系再好的朋友也得翻臉吧。
于是他又瞥了幾眼方以寒,抿了抿唇,什么也沒說。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方以寒竟然自己問出口了:“云邈,你覺得方淮想要懷念的人……有沒有可能是我媽媽?”
這話一說出來,直接把江云邈驚得心里頭咯噔一下。
原本低垂下去的雙眸再一次抬起來,江云邈心里慌張,然而面上不顯地朝他看去,一雙眼睛在方以寒臉上小幅度地逡巡來回,就是為了打量他的神情,生怕他這話又是因為從自己臉上看出什么來了才問出口的。
“……啊?”江云邈表情尷尬而生硬,不過在看清他嚴肅而正經的神色后便松了口氣——這應該是方以寒自己想到的,不是從他的面部表情讀出了什么不恰當的信息。
方以寒并沒有發現江云邈的異樣,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又是‘隱’字,又是針對我搞出了這些個禍事,我覺得……‘懷隱’二字,有極大可能懷念的是我媽媽。”
江云邈平靜地看著他,問道:“那……要去查一下嗎?”
“不用,”方以寒微微閉了閉眼,又搖了搖頭,說,“時間太久遠了,現在再去查比較困難不說,恐怕花費時間不短,我們沒空浪費這么多精力。”
“那你準備?”
“沒那么多時間,不如直接找機會當面試探。還有——”方以寒抬眸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前面就猜出來這種可能性了?但是沒有說出口?”
江云邈狠狠地一僵,一股被人當場揭穿的尷尬席卷了他的整張臉。
本來以為可以相安無事了,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等著他呢。
……要不還是保持沉默?
江云邈在和方以寒對視的這幾秒鐘里,退意油然而生。
然而……對方的眼神沉靜,卻像是一柄柄小飛鏢直直地往他身上戳,幾乎要將他鉆成一個篩子。
最終,江云邈還是放棄掙扎了。
“……是,我是猜出來了,”他破罐破摔道,“但你也不想想,我這話要是說出口了,別說是師兄弟了,普通朋友還能做得成嗎?”
沒料到居然是這么個答案,方以寒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抬手捏了捏眉心:“我在你眼里是這種人?”
江云邈視線開始亂飄,這看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明知自己在胡說八道而心虛,還是因為他是真的這么認為。
方以寒撇撇嘴,不再跟他計較這個:“行了,你趕緊去把碗筷送到食堂去吧。完了以后,我想讓你去幫我辦件事。”
江云邈疑惑地看著他。
鎮定地與江云邈視線交匯,方以寒神色自若。
“把我重傷瀕死的消息,透露給方淮。”
聞言,江云邈一愣。
“不要通過別的途徑,必須在方宅內散播開來,要通過下人的口來讓他得知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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