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回
聽見方雍的介紹,郎瀟才知淡蕪煙方才竟然一語道出這首曲名。
因這首曲子是最近才驟然流傳開的,他都尚且不知其到底是什么名字,沒想到……
訝異地看了看身邊比自己還要高上一些的少年,郎瀟:“原來你聽說過這曲子呀,行啊淡蕪煙!你以前不是不懂音律嗎?看來最近沒少下功夫啊!”
說著,他故意沖少年擠了擠眼。
郎瀟以為淡蕪煙是為了討好劍君,在刻意學習。
然而劇情里卻從未給小劍侍安排這種情節,畢竟是個炮灰備胎,哪兒有這么多戲份給他。但這也不耽誤系統激情播報:“癡情人設+1!行啊祖宗,你太棒了!又立了一下人設!”
“先別說這個。”
淡蕪煙嘴角抽搐一下,冷下了臉問系統:“你真不記得《一棹春風》了?”
系統:“?……!……不記得了。”
淡蕪煙:“……”
《一棹春風》是他在某個世界中親自譜的曲子。
巧的是,那正好也是給一篇叫《春日賦》的詩詞填的曲。
“淡蕪煙”不懂音律,但淡蕪煙卻很懂。
被系統綁定之前的記憶,他記的已不是很多。
只記得自己從前是渡劫九階的修為,距離那得道飛仙只差半步;是人人口中萬年難得的天才,是什么風花雪月都不知道、只知道閉關參悟天道的修煉狂徒。
所以如今的淡蕪煙,總是盡量讓自己多體驗一些風花雪月。
在不同世界充當備胎的空閑之余,他學習了作畫、彈琴、書法、手談……而《一棹春風》便是他在某個世界里隨便譜的一支曲子。
但就算那的確已經過去很多年。
就算淡蕪煙的記性再不好。
可自己親手寫的曲子,總不會認不得啊!
“這是怎么回事?”淡蕪煙在識海里抱臂問著系統:“你給我解釋一下?”
系統那邊顯然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沉默了好一會兒,它才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道:“可能是巧合……?”
“巧合會巧合到一個音都不差?”
這已經不是有人抄襲他的問題,更不是故事設定的問題。
問題是就算有人抄,為何他的曲子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這明明就不是一個空間的事兒!!!
系統表示:“我所指的巧合便是……那個世界跟您現在這個世界,其實是同一個世界。只不過那個世界的故事發生在東部,時間線也是一萬年前……”
淡蕪煙:“???”
還可以這樣???
系統:“聽說是局里服務器不夠用了……哎呀,不會有什么影響的!一萬年太久了,即便是修真世界也太久了……古老的曲子或許可以流傳下來,但物是人非!不會有人再認得您的!”
淡蕪煙:“……”
壽命與修為掛鉤,而這個世界壽命最高的人也不過才能活上兩千年。
一萬年的確挺久。
修仙的人始終只是修者,不是仙。
而物是人非也是真的。
——淡蕪煙從周圍人的討論聲中得知,現在市面上所能找到的《一棹春風》的曲譜,下半部分是殘缺不全的。
這支曲子之所以能引起這么高的熱度,除了曲風曲意絕佳外,還因為迄今為止沒人能將之補全到盡善盡美、意境相同……
碰巧這時候有人問方雍道:“這么好聽的曲子作者是誰呀?”
“是呀,我聽說這也是一首老曲子了,竟近萬年來都鮮少被人所悉知!《春日賦》那首詞的作者我倒是知道,是萬年前著名的詩畫才子李亦來,但是這《一棹春風》卻是何人所作?為何我等從未聽說?”
他們這么一問,其他人紛紛附和表示疑問。
這次才剛去東方做交流回來的方雍表示:“此曲雖然早已存在于世,但卻近日才被靈鶴宮的一位道友師兄尋得,私以為驚為天人,這才廣為推崇傳播。”
一身黑袍的方雍表情呆板僵硬,平日也并不擅言辭,只有涉及到他最愛的音律才會侃侃而談:“至于作曲者是誰,實在難以考證。大家也知道萬年前的東部還是被魔族統治,好東西未被發掘傳唱也是實屬無奈。”
所有人聽到這都不由感慨萬千,表示:“方師弟說得對。”
但也有人說是金子總會發光,好曲子也不會被淹沒,即使要過上萬年。
“只是可惜咱們都不知道這曲子的作者是誰,想想還是難免有些遺憾。”
喜歡琴棋書畫的人大多也都有幾分愛好傷春悲秋。
淡蕪煙并沒有那么感性的神經,也多少會有些唏噓和感慨。
但這到底是何種感覺,他卻又形容不出來。
“我翻到相關數據了!”
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個世界里您跟男主的白月光李亦來本是一對結義兄弟,并稱‘梅竹二杰’。李亦來擅長詩畫,你擅長作曲和書法。男主隗約錯把白月光認成了你,與你成婚后才發現認錯了人,之后便遷怒于你,將你……”
“是么?”
淡蕪煙淡淡一笑,打斷了系統的發言:“我不記得了。”
但凡不會影響到現有任務的事,都不是重要的事。
而不重要的事,他一概都不記得。
正與旁人進行交流的方雍在看見郎瀟和淡蕪煙后,目光微微一怔,隨即起身向他二人走來。
縹緲峰上所剩無多的八名劍侍貌合神離,分幫結派嚴重,主要是以黃肖仁為首的那三個人最為跋扈,經常挑撥離間欺負人。
但方雍和郎瀟卻因為有劍君的偏愛而不至于遭到欺負。
也因為這個原因,兩個人關系最近。
如今見到了郎瀟,方雍自然走過來打招呼,他也就順便看見了淡蕪煙……脖子和唇上的印記。
方雍不常有什么表情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怔愣神色。
或者不該說只有他一個人愣住,其余看見淡蕪煙的人均微微發起愣來。
以往小劍侍一直都在極度遮掩和否認與林寂的關系。
他愛林寂,但臉皮薄,并不想在別人面前強調他與劍君之間的關系。
以往一旦有在那事上受了傷或落下痕跡,都只恨不得等傷口好了才好意思出門。
只不過他要與其余劍侍輪流值班,又沒有相近之人能常常與之調竄,總不能不出去見人。是以小劍侍只能盡量避免在明顯的地方留下傷痕,偶爾脖子被留下印記他都會用布巾遮擋。
像如今這樣嘴唇明顯帶著痕跡出門的,他不是第一次。
但他像這樣脊背挺得筆直,面對眾人注視也絲毫不慌的淡定,卻還是頭一遭。
站在陽光下的小劍侍腰束得很細,脊背卻挺得筆直。
頎長的脖頸上布滿痕跡,就連平日里本就鮮艷的唇上都布滿了傷痕,在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更加鮮烈濃艷。
誰都知道他剛剛經歷過什么。
而聯想到一直以來這個人跟劍君之間的傳聞……
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生出了鄙夷。
但也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瞧著淡蕪煙。
這個小劍侍身上有種讓人想要凌虐的美感。
搭配他這明顯的痕跡,就更讓人……
浮想聯翩。
這時候有人撥開人群,直接走到淡蕪煙面前。
系統自動調出此人資料,淡蕪煙認出,這是一直都很看不上他的黃肖仁。
“淡蕪煙”自小與黃肖仁一道長大,他們都出自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戶,區別在于黃肖仁是他家的嫡子,而且很有修行天賦。
但“淡蕪煙”卻只是個庶子,身體又差,勉強有個靈根還是半廢的。
原主從小便被家族拋棄,他的童年很灰暗,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時常生病都不會有大夫來看,就更別提舍得銀子靈石到處送去修煉了。
因為這樣的身份和身子,黃肖仁從小便和其他世家公子哥們一起欺負他。
原主的記憶里有很多不堪的經歷,比如黃肖仁讓他跪趴在地扮作馬被他騎,否則就要打他。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黃肖仁被家里花大價錢送進明陽山、徹底離開了潁州才算安生。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之后“淡蕪煙”竟然會被林寂劍君選中,破格接上山做劍侍……
黃肖仁知道后大怒,他因為自身修煉天賦不錯,不能容忍“淡蕪煙”這個廢物跟他一樣成為劍侍。
于是他連同了兩名伙伴,抽空就會為難一下淡蕪煙,更沒少折辱他。
……
淡蕪煙定定看著眼前油頭粉面的男子,有點搞不懂林寂為何也會選他做劍侍。
而此時看見淡蕪煙明晃晃地出現在人群中,黃肖仁心里別提有多厭惡。
他當即走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說道:“淡蕪煙,我房間里的書不見了,一定是你拿了!”
言罷,他便沖著對面秀美清雋的少年出手。
自從不能明目張膽地欺負淡蕪煙以后,黃肖仁便經常故意以淡蕪煙私拿他東西為由,趁機教訓他一頓。
今天可以是一本書。
明日還可以是一個香囊、一只茶盞。
明陽山雖禁止弟子間私斗,但縹緲峰上崇尚武學的弟子居多,打架的頻率便也高了點,只要不過分就不會有人過問。
黃肖仁還是顧及著劍君與淡蕪煙的那層關系,才會故意找一個由頭,要是放在以前他都是直接動手。
迄今為止,他每次這般故意找茬都很順利。
因為劍君從來沒有過問過。
當然黃肖仁也不傻。
如今他收拾淡蕪煙也不會像以前一般把人往死里打。
他頂多是將他在眾人面前打倒在地、當眾羞辱一番罷了。
比起真的把人打成重傷,他倒是更喜歡看他縮在那里,低頭強忍難堪的模樣。
然而這一次,黃肖仁剛一出手,與他近在咫尺的淡蕪煙卻足尖一點,憑空向后退了數丈!
身形單薄的少年此刻輕盈得好似一只鷂子,黃肖仁下意識抬頭看去,對方白衣翻飛間,眉宇比往常也稍多了幾許凌厲。
淡蕪煙站定腳步后,薄唇輕啟,聲音平靜:“黃肖仁,我如今已經筑基。昨天你也看到了。”
“你!”
黃肖仁當然知道他筑基了,但筑基與筑基之間的實力也是天差地別!
像黃肖仁如今已經是筑基五層的修為,所有劍侍里他修為最高,甚至很多整日專注修煉的內門弟子都還不如他。
但他沒有想過淡蕪煙這個剛筑基的人能躲過自己的一擊!
一擊不中,又受了對面一激,黃肖仁干脆再度重重出手。
兩個人竟直接在堆滿人的庭院里動起手來。
讓所有人都覺得奇怪的是,淡蕪煙不曾出手反抗,但黃肖仁卻也未傷到他分毫。
看他靈活的身法已經不是單憑體術就能夠做到的了,還要摻雜大量的靈力。
但這個剛筑基的小劍侍緣何會有如此高的靈力?
“不,他不是靈力高,他是將靈力運用的很好……非常好。”
很快就有人在淡蕪煙的身法中看出門道。
將所有靈力都用在移動和閃避上,輕輕松松躲開黃肖仁的攻擊,發絲舞動間,庭院中的白衣少年身法靈活如燕。
反觀他對面步步緊逼的黃肖仁,卻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而亂了章法,靈氣越來越不受控制地外泄,已經隱隱有了幾分要力竭的征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沖突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以前大家多關注的都是黃肖仁的功法和路數,但今日,所有人的視線卻都集中在了淡蕪煙的身上。
關鍵是這么緊張的時刻,小劍侍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很淡。甚至無悲無喜……
他為什么會這么淡定?是被黃肖仁欺負的次數太多已經習慣了嗎?為什么昨天剛剛筑基的小劍侍會有這么大的能耐?……
所有人心中都畫滿問號。
但也都越發不舍得移開眼。
有人是看他的身法。
有人卻忍不住盯上了他的面龐,那截白膩布滿痕跡的脖子,那段細腰……
周圍的議論聲從沒斷過,一些年輕的弟子血氣方剛,目光也越來越火熱,隱隱有幾分淫靡熱烈。
淡蕪煙并不介意被人打量議論,以往遮遮掩掩都是系統托管后按照原著人設自動添油加醋的細節,不過到了他這里……
他臉皮厚。
也心大。
只要別打擾他做任務,別跑出來影響他心情,被人看幾眼又算什么?
淡蕪煙從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讓自己內耗。
而且現在的情況也不一樣了,他為了加快劇情,已經改變了行動方針。
極清澈明朗的眼眸向遠處淡淡一瞥,經過這些周邊人的提醒,淡蕪煙突然覺得自己如今這幅尊容其實很有用。
能做很多事。
就在眾人都想要再多看幾眼的時候,小劍侍卻突然一手捂胸口擺出痛苦的神色,另一只手沖黃肖仁擺出了個停戰的手勢。
他面色蒼白眉頭輕擰,帶著傷痕的唇飽嘗凌辱,捂心口的動作看起來更是脆弱易折。
像一件精美卻易碎的陶瓷。
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憐愛的同時,又心知可以輕易將之破壞毀壞。
人們這才想起來,這淡蕪煙是個病秧子。
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黃肖仁并沒有收手。
他本就因為很多人都覺得淡蕪煙實力太低、不配出現在這里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他,所以當他驟然發現筑基后淡蕪煙似乎也不是那么垃圾的時候……
這沖擊就太大了。
幸好他身體差。
幸好他那身子骨堅持打不了多久。
否則……
黃肖仁心里比誰都知道,剛剛的打斗中,如果淡蕪煙真要全力還手,自己未必就能完美招架。
這樣的情況下他哪里會停手?
他巴不得一掌打在淡蕪煙的身上,將那廢物打得筋斷骨折,狠狠找回今日的臉面!
再有天賦這也不過是個還沒及冠的少年,黃肖仁看似成熟,實則心性最為不穩。
此時已經打紅了眼睛的他當即劈掌,向著淡蕪煙的頭臉拍去。
掌風凌厲,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機,周圍人齊齊一震,有人試圖上前阻止,可是都因離得遠而來不及。
而從始至終,捂著單薄胸口的淡蕪煙都直直地站在那里。
如果有人還能注意到他此刻的臉,大概會發現他雖然表情痛苦,目光卻很平靜。
是沒有絲毫恐懼、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
“錚!”
一聲刺耳的脆響傳來,一柄泛著金光的巨劍驟然出現在淡蕪煙的身前,它快得不可思議,在黃肖仁完全沒反應的時候便直接將他手上的兵刃彈開,甩飛到數米之遠。
收起巨劍的水天意橫身擋在淡蕪煙身前,定定看著黃肖仁,怒目圓睜:
“大膽!門內禁止私斗,你竟然要對你的同門師弟下死手?!”
“……大師兄息怒!”
劍脫手的黃肖仁連虎口都被震破流血,可他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對著水天意行禮討饒。
水天意沒有理他,而是率先回身去看貌似受傷了的淡蕪煙。
緊接著,水天意驟然瞳孔一縮。
——他的背后,小劍侍還如往常一般低眸站立著,扶風弱柳,如不勝衣,蒼白伶仃。
然而今日,他細白的脖頸上卻遍布著旖旎痕跡,嘴唇更是鮮紅若血,有幾分嬌艷欲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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