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父難得
徐家的規矩,丫環婆子探親或者外出要到管事婆子那里去登記,這比徐欣芮自己出門要方便很多,所以很多小事她都安排兩個丫環外出,今天是去藥鋪,玉碧辦事仔細,這差事就被她領了去,她來到管事婆子處,先把銀翹昨日才做的點心包在帕子里遞了過去,
“孫媽媽,五小姐讓奴婢出門去順康藥鋪辦點事,午時前回來!
孫嬤嬤手快的把那帕子摸到了自己跟前,打開一看是兩塊方方正正的金糕卷,喜滋滋的道,
“銀翹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她說著把那帕子又包了起來收到了抽屜里,這么好吃的點心她自己可不舍得吃,等中午帶回去給孫子,合上抽屜她把桌子上的一個牌子遞給玉碧笑著道,
“你也是個能干的,跟著五小姐可是個有福氣的!
這兩年隨著順康藥鋪名聲漸漸起來,徐家的下人有個頭痛腦熱的都奔著順康藥鋪去,五小姐說了,自家人用藥打八折,各個都很歡喜,碰到五小姐身邊的丫環都客氣的很。
玉碧出門的時間很早,藥鋪已經開了門,但還沒有什么病人時,她想著是早點把那‘安神丸’給孫大夫,免得他等會忙起來顧不上找他不方便,誰知今日她一進順康藥鋪的后門就驚呆了,只見平時這個時候都在讀醫書的孫大夫站在大象滑梯前,從上面‘咯咯’笑著滑下來一個小男孩正撲到他懷里,
“爹!好好玩…”
正當她驚疑時,從北面小樓里走出來一個年輕婦人,簡單的粗布麻衣,頭上一支簡單的木釵,含笑朝著那玩耍的兩人喊道,
“相公,浩浩…”
這…這…
安管事聽小伙計說玉碧過來了,料想是小姐有事吩咐,出來相迎時就看她傻站在院子里,不由輕咳一聲…
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
孫懷成是徐欣芮機緣巧合下尋的的第一位坐診大夫。
他也是個苦命人,年幼喪父,為了供他讀書,母親白天地里忙活,夜里織布紡線,日夜操勞之下身子早早就累垮了。
小小的縣城只有幾個醫術普通的大夫,他挨著請來給母親診治,都說積勞成疾傷及根本,無藥可醫,為了臥床不起的母親,他從讀圣賢書轉而去讀醫書,想自己救治母親,奈何無力回天,母親在他二十歲時就撒手人寰,給母親辦完喪事后家里一貧如洗。
他的岳丈讓他繼續專心讀書好考取功名,可他卻對醫術起了濃厚的興趣,覺的治病救人也是一種人生追求,于是他們夫妻就被岳丈棒打鴛鴦了。
孫懷成一怒之下把家產變賣背井離鄉到了京城,誓要拜得名師在醫術這條路上走到黑。
奈何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京城是名醫多,可人家不輕易收徒!
收徒要么年齡小的,有天份的,要么家里的子侄后輩,收徒就跟養孩子一樣,從小養大的情分自然深,半路帶藝拜師的除非熟人做保,鮮少有肯收的。
孫懷成很快就花光了積蓄,靠走街串巷當游醫糊口,趕巧徐欣芮想請個民間大夫給母親診治一番,御醫的醫術是好,可開藥太保守,眼看姨娘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一天有半天陷入昏睡中,她就想找民間大夫賭一把。
尚文幫著把京里幾家有名藥鋪的大夫都請了去幫姐姐診脈,結果開的方子都大同小異,直到有次在自家門前街上碰到了拿著“醫”幌子的孫懷成,一聊之下竟然還是老鄉,俱是曲陽縣人,只是一個縣南一個縣北,但在這離家千里的京城,就是妥妥的老鄉了!
尚秀的身子虧虛的厲害,和孫懷成的母親癥狀有些類似,他開了一個藥方,和以前御醫的方子相差很大,讓已經陷入昏迷的尚秀又堅持了一年多的時間,當時順康藥鋪沒有坐診大夫,徐欣芮就邀請他坐診。
這幾年下來,徐欣芮淘了很多醫書給孫大夫研習,誓要把他往名醫之路上推,同時也給孫大夫提了做適合小孩吃的成藥要求,隨著幾種方便好用的成藥推出,順康藥鋪贏得了口碑,而孫懷成的月俸水漲船高,他吃住都在藥鋪里,藥鋪每季還發兩身衣裳、鞋襪,徐欣芮肥水不流外人田,身邊的幾個丫環把這些給包了,各走各的帳。
就這樣他很快就攢了不少銀子,去年年底在京城置辦了個小院子。
房子有了,和他成為好友的尚文就好心催他成家,他嘆了口氣,拜托尚文打聽一下他合離后的妻子,
“她嫁給我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心里對她有愧,若是她過的好,我才能安心成家!
這些年他午夜夢回時,最后悔的就是當時意氣用事,若是桂香過的好,他才能安心成家,他讓尚文幫著帶回去一封信,還有一百兩銀子。
沒想到這次年后曲陽縣送來的第一批貨,隨行多了兩人。
看著抱著自己大腿喊“爹”的小娃娃,孫懷成都傻眼了,
“桂香,他真的是我兒子?”
田桂香是個很溫婉秀麗的女子,孫懷成當年年少讀書好,經常被先生夸贊,被田桂香的父親聽到了,田桂香的父親是當地的富戶,最大的愿望就是改換門庭,一聽有這等讀書的苗子,很快就托媒人把女兒許配給了他,要知道當時田桂香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一枝花,孫懷成一聽媒人提親,自然是千肯萬肯。
誰想這廝半路改行學醫去了,為了親家母,女婿還年輕,田老爺剛開始還當是個佳話宣揚自己女婿孝順,可親家母過世后,女婿卻還想繼續學醫,他就接受不了了,幾番苦勸無果之后,想著女兒還沒孩子,干脆合離另嫁,總比填這個無底洞強。
“他今年五歲零十個月,你說是誰的!”
田桂香眼里噙著淚,聲音卻是冷冷的反問道。
“對不起,桂香,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
孫懷成其實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倒不是真懷疑這兒子不是自己的,他蹲下身把兒子抱了起來,面對著前妻愧疚道,
“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我絕對不會簽那合離書的。”
田桂香卻冷笑道,
“我看你簽的那么痛快,還以為你巴不得合離呢!”
這個…這個…當時岳父都指著鼻子罵他窩囊廢了,絕不讓女兒跟著他受苦,是個男人就放她回娘家,他一時沒忍住就…
“那這些年你?”
他有些不敢問,既期待又害怕。
“我都有了身孕了還能怎么辦…”
田桂香給了他一個白眼,真是夠傻的。
玉碧回去和小姐說起了此事,徐欣芮感嘆道,
“還好孫大夫是個有良心的,不然真苦了田娘子,不過照田娘子敢憑一封信就帶著孩子尋過來的勇氣,也不是個尋常人。”
“小姐你是不知道!”
玉碧卻搖頭說道,
“我聽田娘子說這兩年尚家在曲陽縣已經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尚家管事給她送信時,她父親親自出門接待,客氣的不得了,她當時接到信和銀子后,想著有這百兩銀子也夠她把孩子養大了,誰知他父親把她給趕出了門,說百兩銀子算個毛,京城的大宅子才是他外孫正經的家產…”
這反轉,徐欣芮都沒想到,
“敢情她父親竟是個好的!”
還以為是個嫌貧愛富不顧女兒幸福棒打鴛鴦的老古董呢!
“是。∥乙羞@么個父親該多好!”
半夏在旁邊聽了有些羨慕。
徐欣芮和玉碧齊齊看了她一眼,又一起嘆了口氣,
“唉!”
別說她了,自己的父親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呢!
徐正簡可不知道女兒對自己的期望是這個,趁中午吃飯的時間,尚廣請他在酒樓里吃了頓便飯,這些日子兩人都忙,也好長時間沒見了。
尚廣也沒瞞他,把外甥女給自己畫的圖紙拿給他看,未了道,
“這幾天我瓷器坊剛到了一批貨,今天已經忙的差不多了,得空我就去幫欣芮看院子,若是有合適的我買下來直接到衙門里過戶,就寫欣芮的名字,以后她出嫁這院子就算她的嫁妝了!
他這些年賺了不少錢,本來也是打算給她置辦些嫁妝,有她自己需要的豈不是更好。
這小舅子明顯是來敲打自己的,徐正簡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悶酒,
“欣芮同意就行,不過你賺銀子也不容易,到時候你買了院子花了多少錢跟我說一聲,我貼補一些!
尚文提起酒壺給他滿上酒杯,
“算了吧,你手里那點銀子你太太算的清楚著呢,別到時候給我個百八十兩,她還以為這院子的錢都是你出的呢!”
這話卻是有典故的,當時尚秀進京帶了不少私房銀子,確實有一部分是定州買的宅院出手的銀錢,可那里又不是京城,一個院子能值幾個銀子,本質上還是尚秀有尚家做買賣的遺傳,就看她進京后馬上置辦的院子、鋪子、莊子就能看出來。
那幾年在曲陽縣倒是沒怎么動,等去定州時把嫁妝的地和鋪子賣了后,她在定州倒騰倒騰賺了不少,當然借公公的光是肯定的,但是在二太太眼里,就是這些錢都是丈夫和公公貼補給她的了,沒的解釋。
徐正簡有些難堪,但是這是事實,他也只能沉默,尚文見好就收,說了兩句也就打住了此話題,轉而問道,
“我聽說元茂讀書很用功,這都是姐夫教導有方!
說到兒子,徐正簡明顯開心了起來,
“元茂聰慧又懂事,等明年我準備尋一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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