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犯沖
在這個時代,城里城外是兩個世界,即便是京城,一道城墻的間隔,已是天壤之別,夏日炎炎,京城外農田上到處是辛苦勞作的身影,可即便是有京城百姓出來開荒種田,荒田也是隨處可見。
所以有的時候徐欣芮想過江湖游歷的日子,等真正看到那些窩棚和破舊的茅草屋又會望而卻步,她前世居住在寬敞明亮的樓房里,享受著現代的各種便利,這世雖是庶出,可也是正經的大家小姐,低頭看看自己玉蔥般的指尖,她嘆了口氣。
馬車出了城又行駛了很長一段落才停了下來,孟虎出聲提醒道,
“徐小姐,到了。”
玉碧伸手打簾,徐欣芮抬眼往外張望,一眼就看到前面高大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即便背著光也難遮其光采,她唇角微微上揚,
“侯爺。”
沒辦法,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讓人寬容幾分。
“五小姐,辛苦你走一趟!”
齊鈞沖著那陽光下的笑臉一抱拳,她能來他真的很欣喜。
半夏先跳下了馬車,搬了腳凳安放好才伸手扶著小姐下馬車,齊鈞打量了這個平時不起眼的小丫環一眼,她的身姿非常的輕巧,武功底子不弱,應該是常年學武,果然她從來都是未雨綢繆的性子。
此處是西北大軍回京扎營的營帳所在,岳臺縣水災并沒有拉走全部人馬,留有一部分駐守在此,已經就地開墾了荒田。
齊鈞指著前面新引來的河水,
“這是我們大軍駐扎后新挖的河道,現在有了火藥,我就想把東邊那塊亂石地炸開,挖個魚塘儲水,周圍開幾畝水田。”
“侯爺是想讓我來看一下那火藥的威力?”
徐欣芮驚訝道,炸個石頭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的多了去了,早知道就不來了!
齊鈞沒看出她的無語,只聽出了她的驚訝,他從身后的侍衛手里拿過一根兩節的竹筒,伸到徐欣芮面前,
“是的,那火藥方子幾經修改,以前是一點就燃,現在是一點就炸,你看,這是士兵用新配的方子…”
‘我能不看嗎?我太知道這東西的危險性了!’徐欣芮心念急轉,可眼前人一臉獻寶的樣子,她又不忍拂他的好意,只好勉強伸頭看了一眼,隨即掩鼻點頭道,
“好濃的火藥味。”
齊鈞沉默著把竹筒遞給侍衛,其實只要用了心,真的就會發現很多的不合理之處,她一個深閨中的小姐,論博學竟不比自己差,她從哪里學的?
那邊早已清理好了場地,裝滿火/藥的竹筒埋進了挖好的洞中,負責引火的士兵很快點火跑步遠離…
“轟”
爆炸產生了巨大的氣浪,裹挾著碎石朝著估算錯誤的幾人襲來,徐欣芮瞳孔地震,心里想著‘快趴下’身子卻僵直的毫無反應,電光火石之間,她被一個厚實的肩膀包裹住,瞬間被撲倒在地!
大地傳來的震顫還在繼續,回過神的徐欣芮顫巍巍的抬頭,齊鈞緊閉的雙眼就在她的眼前,
“侯爺…”
她小心翼翼的喊道,齊鈞面白如紙毫無反應,她有些害怕的伸出手輕輕探他的鼻息,可是她的手因為沾滿了泥土感覺不到呼吸的氣息,她緊張的用手輕輕拍他的臉頰,
“侯爺…侯爺…”
還是毫無反應,漸漸的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這倒霉催的,他要死了,自己這輩子也完了啊!徐欣芮越想哭的越傷心,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死了你這么傷心?”
低沉的聲音在徐欣芮耳邊響起,她如聞天籟,用袖子使勁擦擦眼淚,就望進了一雙幽深的眼,她的心微微一顫,微微錯開了眼,干巴巴的道,
“侯爺若是死了,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說不得只能陪葬了。”
她明明說的是大實話,卻不知怎的惹得鎮遠侯很是開懷,胸腔里發出一聲悶笑,
“看你這花貓臉…”
他說著還抬手擦了擦她額頭啃地粘上的泥巴,徐欣芮嚇的眼睛都直了,結結巴巴道,
“侯爺,你…能不能起來,我…我要喘不動氣了。”
“嗯,”
齊鈞面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好像受傷了。”
“哪里受傷了?”
徐欣芮驚道。
“后背。”
齊鈞輕輕吐出兩個字,面上一幅強忍模樣,身子紋絲不動。
徐欣芮努力側了側身子,伸手撐起他胳膊想扶他起來,奈何她的力量實在撐不起他高大的身軀,一下力竭又倒了回去,齊鈞悶哼了一聲,臉上露出痛苦神色,徐欣芮抓狂了,
“救命啊…”
不行了,齊鈞索性把頭枕在胳膊上,真的痛的渾身亂顫。
后面被飛來沙石震倒的人也都紛紛爬了起來,剛才半夏她們離小姐和侯爺有些遠,想救人也趕不及,她只來得及和玉碧撲倒在地,而不巧的是,玉碧的腿被碎石擊中受傷了。
玉碧捂著流血的小腿焦急的催促扶著她坐下的半夏道,
“不用管我,你快去看看小姐怎么樣了。”
一片亂石飛灰,半夏瞇著眼尋了一會兒聽到小姐的‘救命’聲,忙循聲跑到近前,卻只看的見小姐的裙角,而她整個人被侯爺護的嚴嚴實實的,而侯爺的后背…
另一邊侯爺的侍衛都沒有在近前的,孟虎早已經成家立業,有些事他看的比當局者都明白,心下唏噓不已更是離的侯爺遠遠的,誰想今日的爆炸這么給力,他一起身就急慌慌的朝著前面倒地的侯爺沖過去,侯爺背后鮮血淋淋讓他一下子慌了神,
“侯爺…”
他慌忙伸手扶起侯爺,以為會看到一張痛苦的臉,可入眼的笑容讓他一愣,可隨之他更見識到了什么叫變臉之快,他不禁苦著臉望天,心下暗嘆,夭壽啊!這可怎么辦才好!
另一邊半夏趁機扶起了小姐,緊張的問道,
“小姐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徐欣芮只略一理理散亂的頭發就看到了侯爺受傷的后背,那鮮血浸透了外衣,一時看不出傷口的大小,可剛才他痛苦的樣子顯然是受傷不輕,忙催促道,
“孟統領,你快喊軍醫前來給侯爺處理傷口!”
孟虎甕聲甕氣的道,
“軍醫都去岳臺縣賑災了,等會屬下給侯爺上藥就是。”
“小姐,怎么辦?玉碧姐也受傷了!”
半夏伸手指了指那邊坐在地上的玉碧,沒有大夫,這傷口怎么處理?
“交給我吧!”
徐欣芮自動請纓道,比起孟統領,那還是自己的水平更靠譜些。
大帳里,齊鈞雙眼發直的看著徐欣芮挽了挽袖口,從里面摸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來‘咚’的甩到桌子上,他睜大眼睛欲看清袖子里還藏著什么,就見她一抖袖子什么也看不見了,他失望極了。
硯青眼淚泡泡的給侯爺脫掉了外衫,露出了背上猙獰的傷口,
“嗚嗚…這怕是又要留疤了!”
徐欣芮探頭看了一眼,安慰道,
“沒事,傷疤是英雄的勛章,一點也不丑!”
硯青淚眼看了五小姐一眼,心里嘀咕道‘你又不看當然不丑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徐欣芮沒理他的怨念,快速從腰上取下一個荷包,里面是一小卷紗布和小包止血散,這是應急備用的,今天這不就用上了嘛!
“五小姐,爐子和開水來了。”
孟虎提著一個火爐子進來。
徐欣芮從荷包里拿出兩條新的干凈的帕子,扔到了沸騰的水里煮過后,用帕子清洗傷口,又用被火反復燒過的小刀挑出碎石,
“這傷口一定要用燒開過的水清理,防止感染,水里有很多肉眼看不見的蟲子,碎石上同樣也有…”
未免空氣過于尷尬,也為了給鎮遠侯的疼痛分分心,徐欣芮找了點基礎常識講講,待碎石清理干凈,她用手輕輕按壓傷口四周,傷口瞬間有新的鮮血流出,硯青在旁邊心疼的‘哎呦’一聲,招來了自家侯爺的一記冷眼。
徐欣芮解釋道,
“有些看不見的臟東西這樣就沖洗干凈了,你看這新的鮮血多干凈。”
你是開藥鋪的,你說的都對。
孟虎和硯青在旁邊咬著牙點頭,侯爺流血的都不覺的疼,他們疼個什么勁!
徐欣芮把止血散均勻的撒滿傷口處,待不再滲血時,方用自己帶來的紗布快速繞了兩圈包扎好,不緊不松剛剛好。
待止血藥粉一撒到背上,齊鈞的面色立刻舒緩了下來,不說前面她處理傷口怎么樣,她這止血散確實是一等一的好,于是開口問道,
“你這止血散怎么賣的?”
“一百文一兩,友情價八折!”
孟虎和硯青又瞅了她一眼,這是友情價?你上次不是說批發價八折嗎?
“孟虎等會送五小姐去順康藥鋪買些止血散回來。”
齊鈞朝旁邊的侍衛囑咐道,軍營里什么藥用的最快,當然是止血的藥,若是止血效果好,可是能救命的。
“這紗布也買些吧,”
徐欣芮想起他找自己出門的借口,趁機推銷道,
“我家的紗布是找專門的織工用新棉花織的,織好后又用開水煮過,非常的干凈,侯爺正好明天換藥用上…”
“一并買來!”
齊鈞點頭,小丫頭雖然有些啰嗦,但她的話還是可信的。
徐欣芮又用半夏的備用藥給玉碧把傷口也處理后,她才一臉嚴肅的來到鎮遠侯跟前,
“侯爺,我想跟你談談這火藥的安全使用問題。”
齊鈞盤腿坐在墊子上,看著小丫頭一臉的慎重,他先表達了歉意,
“抱歉,今天讓你受驚了。”
“我受驚還是小事,今天沒有造成大禍侯爺應該慶幸才是,”
徐欣芮看他一臉歉疚,心里好受了些,語氣就稍微有些緩和,
“這個火藥不是尋常東西,殺傷力巨大,今日好在周圍空曠,沒有造成大的傷害,以后侯爺要讓士兵把火藥的量控制的更嚴格,還應該專門拿出房子來放置,平時沒有令牌不得出入,還有最關鍵的引火線,一定要做到燃燒均勻,若是長時間沒有引爆,千萬要小心…”
不說齊鈞心里的驚詫,就是孟虎都對這位五小姐佩服至極,這么多天侯爺才制定好的規矩,到了她嘴里就這樣噼里啪啦的說的如此精準。
徐欣芮說了一會兒猛然住了嘴,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果然一生氣就容易失去理智,
“侯爺,時辰不早了,麻煩讓孟統領送我回去,不然我母親該擔心了。”
齊鈞盡管心里有多少不舍,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爽快放人,
“孟虎,送五小姐回去。”
目送著馬車遠去,他手里拳頭緊握,接下來要面臨的風波需要全力去應對…
‘我果然和出門犯沖,從今天起,我要安分守己,一個月內堅決不出門!’
徐欣芮在馬車上心里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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