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蘭香
王嬸那正拿著香水瓶的手微微一頓。“你丫頭別是從人家店里邊買來轉(zhuǎn)賣了！”
江云舒聽罷，頓時石化。可王嬸似乎還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依然在繼續(xù)“教育”著她。“丫頭啊，咱們都是開門做生意的人，我們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了，你這樣是想搞垮宴香閣，還是要搞垮我們這個舒影樓啊！”
此刻有些百口莫辯的江云舒見自己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急得連連擺手。“不是的，王嬸，我……”
“王嬸您多慮了，這玫瑰玉露本就是娘子研制出來的，只是前不久同他們宴香閣簽了合約罷了。”宋景和突然的出言解圍讓江云舒心中一暖，在給她遞了個眼神之后，她也忙不迭地補充。
“對，對，只是為期三十日而已，再過不了多久，這合約便要到期了。”
王嬸終于意識到自己好像誤會了眼前的少女，一時間舌頭仿佛打結(jié)了一般，有些磕磕絆絆道：“原是我錯怪了，額，都怪我這張嘴，說話怪不好聽的，額，性子也急了些，王嬸給你賠不是了。”
江云舒自然知道她也是無心的，也就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感到自責(zé)。
她瞧著面前擺著的香水瓶，便開始同眾人介紹：“方才王叔拿的那瓶，名為清蘭玉露，是以白蘭花為主，以梔子、茉莉、鈴蘭為輔，龍涎香與麝香為基調(diào)的香水。而這玫瑰玉露，則是以玫瑰為主，白玫瑰、茉莉、百合與鳶尾花為輔，松木香為基調(diào)的香水。這是……”
王嬸只覺得眾多花名聽著怪頭暈的。“丫頭，你都是上哪兒找來這么多花的，還能把它們一道放在這么一個小瓶子里，還真是怪不容易的。”
她又湊上去細(xì)細(xì)嗅了嗅，似是仔細(xì)品味著一般，“不過你還別說，這香水聞上去，還真是別致，每一個都不一樣，不像那些個香膏，買來買去不過就是那些脂粉氣，聞久了膩得慌。”
江云舒聽罷，笑而不語。過去自己在現(xiàn)代的時候，眾多品牌都忙著同她預(yù)定新的產(chǎn)品，忙的沾不著地，每天調(diào)香聞得鼻子都快要報廢了。
想到這兒，她還真是有些懷念那樣的日子了，雖然當(dāng)時抱怨得厲害，卻也感覺充實得很。
起碼，她的每一件作品，都成為了爆款。
她的心間忽然涌上了絲絲惆悵。
見她不知何時正發(fā)著呆，眼神中散發(fā)著絲絲縷縷的憂傷，王嬸以為是自己又說了什么話戳到了她心里邊的傷心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那個，云舒丫頭，我說的那些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啊，你這香水，好得很！王嬸喜歡的緊呢！”
江云舒回過神來，聽著女人的話，忽然覺得她也怪可愛的，笑出了聲。“這又是哪里的話了？王嬸不過是知道了我這眾多香水中的兩樣兒罷了，難不成這里邊的十幾款，你都?xì)g喜得緊？”
她從一堆高矮胖瘦不同樣式的香水瓶中挑了一支出來。
“這一支，名為紅茶玉露，模擬的是清新的茶香氣息，以紅茶為主，香檸檬、橙花、茉莉為輔，雪松為基調(diào)的香水。”
“又或是這一支，名為煙木玉露，模擬的是有些煙熏感苦味的焚燒木質(zhì)的氣息，以苦橙葉、煙草為主，香檸檬、松木、豆蔻為輔，龍涎香為基調(diào)的香水。”
眾人聽著她一個又一個的介紹，忍不住圍過來聞了聞她手中的香水。
王嬸湊近些聞著，突然皺了皺眉，捏住了鼻子。
“這煙木玉露怎的有些嗆人？還有些中草藥的味道。”
江云舒接過她手中的瓶子。“不錯，本就是模擬的烈火焚燒過后的，木質(zhì)氣息，嗆人一些也是正常的。”
她微微側(cè)目，見王叔反而對她手里的香水瓶十分感興趣。“王叔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雖然這么說著，王叔的手卻是不客氣地從她手中接過香水瓶。“倒還別說，我倒是真的挺中意這煙熏烈火的氣息的，感覺里邊好像充滿了力量。”
江云舒心中一暖。很久沒有人同她說過，自己手中調(diào)制出來的香水是有內(nèi)涵與靈魂的了。
在她初入這個行業(yè)時，她所調(diào)制的每一款產(chǎn)品都是富裕了她自己的想象的。
香氣是鮮活的，是有靈魂的，這話一點都沒有說錯。
只是到后來，她只能忙于各大品牌的商單，雖也是十分好聞的香水，卻再也沒有起先的靈動了。
想著想著，江云舒只覺得鼻尖一酸，心中無數(shù)的回憶、前世遭受過的那些世人的不堪入耳的評價、因著自己沒有及時交出產(chǎn)品而受到的品牌甲方的威脅，統(tǒng)統(tǒng)在這一刻交雜在一起，凝成了眼眶中的淚滴。
一只白皙的手捧著一塊干凈的絲帕，輕輕為她拭著淚。
“娘子這些日子辛苦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安慰，卻讓江云舒心中暖暖的。
哪兒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過都是為了生活而賣命的普通人罷了。
她從宋景和手中接過那方帕子，毫不客氣地擤著鼻涕。“不辛苦，命苦。再不賺錢，我就真的要嗝屁了！”
宋景和有些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然而見她不愿意多說，便也不再過問。
王叔王嬸二人見她突然就哭了，又突然就停了，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景這娘子，到底是個什么脾性？這怎么瞧不出來呢？
難道說……
二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指了指各自的腦袋。
宋景和瞧了瞧他二人的舉止，有些哭笑不得。
“叔，嬸，她不過就是這些日子累著了，心中有些煩悶罷了！”
二人有些尷尬。“自然，叔知道，小景這般機敏，小景的娘子絕不會差到哪里去！”
“是娘子比我機敏！”
“……”
“是我不如娘子！”
“……”
“娘子她……”
“好，好，我們云舒丫頭，最聰慧，最機敏！”
好說歹說，宋景和才終于滿意了，只是江云舒聽著總覺得不太對勁。
她怎么覺得，王叔王嬸現(xiàn)在是越來越確定她腦子有問題了呢？
舒影樓正式開業(yè)的第一天，那是意料之中的……
冷清。
或者說，這門前是根本沒有人經(jīng)過。
江云舒有些發(fā)愁。雖說這系統(tǒng)并未要求她開業(yè)當(dāng)日就要純盈利五百兩銀子，但是這一直沒有人來光顧，也不是個事兒啊！
她有些犯難地在舒影樓里邊晃悠，坐在柜臺處的王叔聲音里有些愧疚。
“抱歉啊云舒丫頭，也都怪我們，之前這百草堂的名聲實在是太不好了。”
江云舒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關(guān)你們的事。”
她怎么會怪王叔呢？自己一分錢沒花白得一個那么大的鋪子，死摳門精的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好吧，雖然這鋪子的確應(yīng)驗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都是伴隨著一定的代價的”這句話。
不過這代價似乎，稍微大了那么一點……
“娘子可還記得，先前是如何給宴香閣帶來客流的？”
江云舒眼睛一亮。
對啊！雖然這里只是在主街的背后，然而距離主街又不是很遠(yuǎn)。
老活新整，說干就干。
江云舒從倉庫中將自己原先賣香囊的木板車推了出來，又將十來種不同的香水瓶與試香紙一一放在木板車?yán)镞叀Ｖ皇撬磐频绞嬗皹堑拈T口時，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腳步突然一頓。
江云舒回過頭來，看著正微笑著注視著自己的宋景和，笑得陰璨璨的，而原本還沉浸在娘子同他對視了的甜蜜之中的宋景和，終于逐漸感覺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娘子這眼神中，怎么越來越像是在看獵物啊！
宋景和剛想轉(zhuǎn)身回到舒影樓中，卻被江云舒一把拽住了。“我的好郎君，那就辛苦你陪你娘子走一趟了。”
宋景和此刻站在長街上，真是完美詮釋了什么叫一動都不敢動。
不僅是江云舒不讓他動，他此刻真是尷尬得想原地變成一尊雕像。
長街上那么多人，江云舒卻要讓他拿著那琉璃瓶子，站著擺姿勢！
雙手拖著那香水瓶，臉頰微側(cè)，身體微微前傾。
“很好，保持這樣別動了啊！好不容易給你擺好姿勢！”
宋景和只覺得臉上燒得慌，渾身上下哪里都覺得尷尬，手也舉得有些酸了。“娘子，這得擺多久啊？景和好累啊！”
江云舒正埋頭理著自己的香水瓶，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不久，一個時辰吧。”
一個時辰！宋景和欲哭無淚。
早知道，他前面就不該出來，目送自己娘子出去的。
“好吧，那就一個……”
“一個時辰以后，給你換個姿勢。嘖，真是，怎么站都亮眼。”
宋景和傻了，那動作也不擺了。“娘子你這就有些過分了……”
“請問，這位公子手上拿著的，是個什么物件？瞧著眼生得很。”
身著華美衣裳的少女停在了江云舒的面前，面色有些微紅地看著宋景和。
江云舒眼睛一亮，來客人了！
“姑娘，這位公子手中拿著的，便是我們小店最新款的香水，名為清蘭玉露，姑娘可要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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