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起來你來做什么？不可能是光來看我講課的吧？”

        尹文在那邊和小艾和小可正玩的開心，沒一會小艾被果果叫去一起玩了，尹文聽小可跟他說想要去圖書室拿圖畫書，聽陳弗這么問他才回過頭跟他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說起來對陳弗來說這才是他來的第二天正式工作的第一天，他也不知道尹文是在福利院干嘛的，反正保潔和護工都能排除了，那這家伙難道就是單純的陪玩嗎，或者只是幫幫忙什么的？

        陳弗盡管不理解，還是跟著他和小可去圖書室了。

        雖說陳弗知道了福利院的大體構造，每層都是什么，但他還真沒來過圖書室，屋子不大不小，中央有一排桌子，以供孩子們在此閱讀。因為現在是休息的時間，孩子們可以自由活動，所以圖書室也有幾個小孩子在翻著圖畫書在看。

        陳弗隨意的在圖書室逛了逛，大多數的書都是些童話啊，寓言故事，連環畫，圖畫書之類的，隨手翻看了下，以彩色插畫為主，字不多，都是注音版的。看來這里的孩子們也不都是不識字，比如說那個凌此刻就坐在角落里看著一本圖畫書，因為一直低著頭，離書面特別近，感覺臉快要貼在上面了。

        “凌，你好啊，在看什么呢？還有頭不要這么低，要注意保護眼睛啊。”陳弗走過去，湊近了看這孩子是在讀童話。

        凌還是低頭的姿勢，但回答了他：“是巨人的花園。”

        陳弗小時候讀過，隱約記得小學課本上也有這個故事，講的就是一個自私的巨人不想讓小孩子們在自己的花園里玩耍而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結果自己的花園從此變得毫無生機，被冰雪覆蓋。后來巨人發現之后懂得分享才能讓花園重歸生機盎然的故事，故事還可以，陳弗后來上中學做英語閱讀題的時候還順便讀了下英文原文，所以對這個童話故事還有些印象。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凌依舊是低著頭看著童話書的最后一頁。

        陳弗有些不明所以，他湊近了想看看書上什么內容，畢竟這么多年了他也不記得了，左側是巨人和孩子們一起在花園中玩耍的可愛插圖，最后的文字是“從此之后，巨人的花園變成了孩子們的花園，巨人在花兒與孩子們之間感覺到無比的幸福。”

        “為什么那個男孩不怕巨人呢，明明其他的孩子們都被巨人嚇跑了……”凌抬起頭，注視著陳弗。

        “可能他覺得巨人其實并不是壞人吧……”陳弗隨口說著……等等，不對，這個故事好像不一樣，他明明記得看了英文原文的內容里那個小男孩，好像是上帝的化身來著……為了指引這個巨人放棄自私才來到花園的，而且最后的結局還是小男孩帶壽終正寢的巨人去了天堂……這種具有西方宗教意味的童話。

        “這樣不對……”凌開口，顯然他對童話故事的這個情節表示質疑。

        于是陳弗為了讓凌不疑惑，給他淺淺講了下故事的原文。

        “是這樣……嗎？原來小男孩不是不害怕沒有跑，而是因為上不去樹，一直在流淚而沒看到巨人……”

        “對對。”總算讓他不鉆牛角尖了。

        “小弗老師，上帝是誰？”凌又陷入了新的疑問中了。陳弗突然后悔為什么把結局的上帝也講出來啊，這里的孩子們又不信教，不能灌輸這種概念啊。

        “上帝……就是神……一種被幻想出來的……”陳弗盡力解釋道。

        “神……神又是什么呢？”

        這恐怕是凌話最多的一次了，看來他不是不愛說話，而是對于別的話題不感興趣嗎……要陳弗解釋“神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他也不信這玩意……

        但是看凌的目光中難得帶了些期待，之前陳弗還想著能不能找些話題讓這個“霍司小號”不那么憂郁，這不就來了嗎，可是又不能多說，畢竟這是唯心的東西……

        “那個，凌，神呢，就是人們幻想出來的神圣的存在，幻想我們的世界是由這個存在制造的。對了，你知道幻想是什么意思嗎？”

        “……嗯，就是人們想象出來的嗎？”看來凌知道的還真不少，確實這孩子比同齡人更愛思考懂得的更多。

        但是，這可難到陳弗了，他還要接著想怎么解釋更合適。

        “嗯……沒錯，是想象出來的，所以神是不存在的，是假的。我們的世界是由物質，也就是各種植物，動物啊，陽光，空氣，水，泥土等等等等組成的，并不是由神創造的，這個你能明白嗎？”陳弗一點點往唯物主義的方向解釋道。

        “嗯……那人們為什么要幻想一個神出來呢，明明是假的……”凌又問。

        這回陳弗真不知道該咋說了，身后傳來了尹文的聲音。

        “我想是因為人類的心中有軟弱吧，他們總會有靠自己的能力完不成的事情，所以在乞求中無形中制造出了一個寄托，一個萬能的‘神’，希望‘神’能幫他們實現。但可想而知是不可能的，被他們幻想出來的神又怎么能真的去幫助他們呢，最后還不是要靠自己。”

        “你不會一直在聽我和凌的對話吧？”陳弗回頭問他，不然怎么接上的話啊……而且這解釋的，還不如不解釋，這么大的孩子能聽懂嘛。

        尹文沒有回應陳弗，而是繼續語重心長地對凌說道：“所以說，凌，與其相信神這種虛無的存在，不如相信自己。無意義地向所謂的神祈求只是在浪費時間，無論你先天有什么，經歷過什么，失去了什么，那都是過去，未來是要靠你自己的能力去決定與掌握的。”

        ……

        陳弗看著凌點了點頭，應該是認同了尹文的話吧。他真的沒有想到尹文會說出這樣的話，既解釋了凌的問題又教會了他一些道理。他可能也是想讓凌不要太拘泥于過去遭遇的事情，可以變得開朗振作起來吧。這么一對比他連哄孩子教道理上也不如尹文了，哎……

        這么想著，直到護工阿姨來召集孩子們過去集合去吃午飯的時候陳弗還在郁悶之中。尹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啊小弗，中午了，去吃飯。”

        “怎么了？不開心嗎？”尹文這才注意到略微有些低落的陳弗，忍不住問道。

        “我現在……到真希望能有神存在了，求他或者她讓我也變得像你一樣優秀就好了……我是不是有點太胡思亂想了。”

        “所以說小弗你信神嗎？”

        這個問題是不是誰之前問過……衛暮？那時候是因為衛暮無意間看了個小說才問的他信不信神，陳弗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就去關注吳潛失戀的事情了，但他那時候的答案其實是不知道。但是現在再問陳弗信不信神這件事，陳弗的回答依舊是不知道。

        “信不信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人肯定很奇怪吧，明明其實我最希望的是能少些麻煩不用做太多事情，但是看見比自己優秀的人卻還是會羨慕嫉妒。”陳弗想著想著，都有點自我唾棄了。

        但是尹文直接否定了他：“這想法很正常啊，我其實也有。老實說我覺得你很自己不錯啊，而且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優秀，你只是看到我在你面前展現擅長的方面了，我這個人其實挺糟糕的。你認為我優秀，甚至完美什么的，其實是你不夠了解我啊。”

        不得不說尹文真的很會說話，一段話轉移了話題重心，免得陳弗在那里鉆牛角尖。

        “真的嗎……那尹文你覺得我哪里不錯啊？”陳弗問。

        聽了這話的尹文托腮努力思考中……

        沉默。

        “喂！要思考這么久嗎？算了算了你別想了……”

        尹文連忙擺擺手說：“這還是因為我不夠了解你啊，以后讓我多了解了解，我再告訴你你哪里不錯。”

        得，話又繞回來了，這波屬于是被尹文來回教育了一遍。陳弗直接撇了撇嘴出圖書室往二樓餐廳走去了。

        尹文覺得老是逗他也不太好，追在后面認真地說：“好了好了，現在我就能說出來你的優點了。”

        “……那你說吧。”陳弗停下來等了他一會。

        “比如說……想象力豐富。”

        這是在嘲他愛胡思亂想嗎？他就有預感尹文說不出來什么好的。

        “喂小弗，等會等會！我是認真的，別生氣啊。”

        陳弗坐在餐桌上，對面又是自來熟坐過來拼桌的尹文，他也不能說：“喂，你給我去那桌”這樣的話趕人走，于是只能把對方當空氣吃自己的飯。講真的其實陳弗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氣，說到底還是尹文過來安慰他呢，而自己確實不如人家……這么一想他生氣就是單純的有點嫉妒尹文為什么那么厲害了，明明不該這么想。

        不過再度回憶尹文的話，覺得對方完美是因為不了解對方嗎？他確實不了解對方，算上酒吧初見那回總共才認識了三天，這咋可能就把一個人看透。

        陳弗還看了看對方的餐盤，發現又點了番茄炒蛋，嗯，對他更了解一點了，愛吃番茄炒蛋嗎。

        但說真的，尹文到現在為止在陳弗眼里都是幾乎完美的，可以打98分，多才多藝，長相帥氣，體貼別人……扣兩分一分怕他驕傲一分扣他愛和自己開玩笑。真的要是尹文是個女的，這絕對是自己的理想型了……或者自己是個女生的話。

        完了完了他又胡思亂想了開始。

        話說回來，尹文究竟在福利院白天打什么工啊？感覺他什么都沒干。

        不過陳弗的疑問很快就被解答了。

        “您，您還會彈琴？”下午的藝術課，尹文彈著電子鋼琴帶領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唱兒歌。

        “這只是電子琴，很簡單的，你要是想學我也可以教你……”下課后尹文對著目瞪狗呆的陳弗說著。

        “尹文，我信神了。”

        “啊？什么？”尹文沒想到陳弗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你是我的神！偶像啊，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啊不是，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嗎？！”

        尹文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打開了陳弗什么奇怪的開關……

        物極必反也不是這么反的啊！

        從今天起陳弗的偶像又多了一個，那就是他的同事尹文。哦，要說之前的偶像嗎？分別是童年抗o神劇里的某開掛正義男主和動漫銀o的男主坂田銀時。

        注：巨人的花園，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所著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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