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有看到方總嗎，就是方辰？”陳弗來到門口問酒店門口的保安，可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方辰，現在賓客這么多，一下子也沒看清。

        完了，這下怎么找……陳弗想找個方辰問個清楚，雖然可能有人覺得他多事，但是他現在真的，真的。

        很生氣。

        可是他要問什么呢？陳弗并沒有想清楚。但總之他要先見到方辰才行。

        “那請問您知道這個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在哪嗎？”陳弗依稀記得方辰好像是和保鏢這么說的，要他們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或許他已經去停車場那里了。

        “哦，地下停車場嗎，你順著這條路直走下樓右拐，地下停車場就在那。”保安好心的為他指了條路。

        “謝謝！”陳弗連忙跑了過去，連保安的沒關系都來不及聽。他得快點，不然一會方辰坐車走了他可就找不到這人了。

        地下停車場很快就到了，已經有不少人驅車離開了，陳弗努力尋找著有沒有那個高挑的身影，內心祈禱著他還沒走，終于彎彎繞繞下找到了方辰的車——實際上陳弗根本不記得哪個是他的車，但是他記得保鏢，保鏢正在給方辰關車門，正好就被陳弗瞧見了。

        “方……方總！請等一下。”陳弗按耐住內心的氣憤，盡量禮貌地和他說話。

        方辰本來都坐在車里了，見陳弗氣喘吁吁地扒著他的車門，頭發跑的亂糟糟的，原本筆挺的制式西裝也有些凌亂的模樣，一看就是大老遠跑過來的，于是笑瞇瞇地問他：“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陳弗見了他的笑容，不知怎么的更惱火了，他從沒想過有人的笑容會如此又好看又欠打。

        “那個……”陳弗還想上前，自己就被保鏢給拽開帶到遠處了，方辰在車里示意保鏢不要太粗魯，便從車中出來了，站在了陳弗的面前。

        方辰好像覺得猜到了陳弗的來意，思考似托著下巴說著：

        “讓我猜猜你來找我做什么……我懂了，如果是因為我一直用你的手機的話，真的很抱歉，我好像快用沒電了。我也沒想到你的手機待機時間這么短。喏，這里是一千塊錢，給你拿去順便修修你的手機屏幕吧，我玩起來真的觀感很差啊。”方辰從錢包里掏出十張百元大鈔遞給他，還帶了點抱怨的語氣說著。

        陳弗愣怔地看著眼前遞過來的錢，這是他今天晚上站在這里將近三個小時還一直復讀機那一句話掙到的錢的兩倍多。

        “怎么不接啊，你不是為了錢過來的嗎？我一會還約了別人見面，很趕時間。”方辰許是也有些不耐煩，看陳弗一直在原地站著不說話，沒心情陪他耗著時間，索性把手中的錢往前遞了遞，卻聽到對方陰翳的聲音傳來。

        “像你這樣的人……”陳弗緩緩說著。

        “像你這樣的人，像你這樣的富二代，太子爺……怎么會吝嗇到如此地步呢……”

        “哦，我懂了，你是嫌我錢給的少了？那給你再加一千總行……”方辰閉了閉眼，想著不過是一路貨色罷了，都是沖著他的錢來的。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卻不曾想他的衣領被人拽了起來，一睜眼就看到陳弗的眼中，滿是悲傷與氣憤。

        “我……不是為了你的錢，才過來的，不，你也可以這么想，我是為了你的錢過來的……”陳弗徐徐說著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懂的話，而后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沖動，但拽都拽了，他索性低下了頭。

        “……。”方辰此時面無表情，他抬手阻攔了周圍欲上前將陳弗擒住的保鏢，想聽聽這家伙到底想說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是慈善酒會。”

        “我知道，所以你拽著我到底要干嘛？”

        “不，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正需要這些援助呢？不，你也不知道！當你在高樓大廈里面打著游戲的時候，又怎么會知道城市的陰影里的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呢……”

        方辰聽完了陳弗的話，伸手把陳弗在他胸口前低著的頭拽了起來，直視滿臉陰翳的他，反問道：“誰也沒規定出席慈善酒會的人就一定要捐款不是？而且本來捐不捐款都是自愿的，到場的也有許多來賓就是在湊個熱鬧，你為什么不過去質問他們呢？難道是看我有錢卻不出手幫他們，你覺得心里不平衡了？你這顯然是在道德綁架。”

        “而且我為什么非要捐助他們不可呢？我只會對付出代價的人予以回報，你的這一千塊錢是因為你借給我手機用，替我發言以及過來找我所應得的，可你說的那些弱勢群體，他們并沒有付出什么，憑什么就一定要我給予回報和捐助呢？追求心理上的滿足？滿足自己圣人的欲望？”

        陳弗一時間竟被他懟的啞口無言，他確實沒有理由強求對方捐款，他說的有付出就一定有回報是對的，可是……但他心中就是不能認同。

        是因為他很高尚嗎？并不是。他為什么會想要幫助霍浦霍司？想要幫助柯德院長，想要幫助福利院的大家？

        是因為他們是陳弗熟識的人，是朋友，是親人，所以他才會想要幫助他們。

        但如果路邊遇到乞討的流浪漢，他可能就會猶豫再三——因為他并不知道對方是真的需要幫助還是在詐騙。

        可能有人會選擇在搪瓷杯里面投入硬幣，有人會直接漠視，有人則可能扔進去垃圾。

        所以他并不高尚，他很自私。

        自私才是人類的本性。

        他自私的想要讓自己，讓自己的親人、朋友過的更好，但他自己卻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希望有人能來幫助他，幫助他們。

        不知為何陳弗又想到了尹文對凌說的話，只不過這次祈禱的神變成了富人，他希望富人能夠來幫助他，但這只是道德層面上的，陳弗確實沒有理由指責對方。

        就算是那些愿意捐款的人，他們也不是無私的，而是為了收獲一些名聲、社會認可、人脈、利益……那這個社會，真的就是這樣的嗎？陳弗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只能承認。

        誰讓他，只是個普通人呢。

        “怎么了。不說話了？”方辰感覺到拽著自己衣領的力道松了下來，索性一后退，就掙脫了陳弗拽著的手，陳弗也順勢把手放了下來。

        “對不起，方總，給你添麻煩了。”陳弗也后退一步給方辰道歉，但事實上方辰根本就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行為肯定會惹的很多人不開心，但他無所謂。

        然而方辰剛想擺了擺手說沒事年輕人沖動是正常的下次冷靜點他要走了，就聽到陳弗一轉語氣，馬上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聲：

        “可惡，我還是很生氣，雖然很對不起，不過——你不捐款你來干嘛？既然你他媽不捐款為什么要來慈善酒會砸場子，怎么不去你的夜總會吃喝玩樂找小姐啊？我寧愿今天沒有這份工作，碰上你真是晦氣，反正我陳弗這輩子估計不會再碰見你這樣的人渣、混賬了，無所謂了！”

        方辰沒想到眼前這個叫陳弗的，自己把自己說服了之后還能對他破口大罵，他一瞬間也愣住了。而且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和這家伙相處三個多小時了才知道他叫什么，不由得有些感慨。不過事實上，在這之前他完全沒有興趣認識這個普通人，哪里都很普通，讓人看了一眼就容易忘記的類型，但現在……有點意思。

        “這一千塊錢是給我的吧？你不是說有付出就有回報嗎，那我就拿這個回報捐給柯德院長，再見了，人渣。”

        雖說他無能狂怒了一把，但罵出來真的暢快啊，陳弗把方辰手里的錢一把拿過來揣在兜里，轉身就要走，這回兩個保鏢攔住了他。

        “你們干什么？看我罵你們老板你們不開心了嗎？”

        兩個保鏢都沉默不語，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陳弗回過頭看方辰，卻看到方辰在那笑個不停。

        “你笑什么。”陳弗有些莫名其妙，哪有人聽了別人罵他還能笑出來的，這方辰是抖m嗎？

        “陳弗，是吧？你叫這個名字？”方辰說道。

        “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還要報復我不成。”陳弗這回已經擺爛了，反正能怎么樣，他忍了一個多小時了，就是想罵他，盡管隨便罵人不對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但他現在確實氣不過。

        方辰的笑卻一直沒停下來過：“怎么可能，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怎么會因為你的幾句話就把你千刀萬剮了呢？雖說在過去確實有可能了。”

        “可是你讓我代替你說的那幾句話真的很想讓我剮了你。”陳弗指的是“方總拒絕捐款本慈善項目”那句話，反正剛才圖個嘴快，罵都罵完了，已經把最爛的話都說出來了，現在他倒是能和方辰正常互懟，想想也真是奇妙。

        “你確實挺讓我佩服的，這名字適合你。”方辰笑著說。

        “我謝謝你，沒事我就走了。”陳弗想著反正周圍還有其他人，他一個老總還能讓保鏢當街揍他不成？

        “等等。”方辰拽住了他。

        陳弗回過身，對上了方辰的笑。

        “其實你來找我，是希望我給出一個解釋吧？你認為一個公司的老總，怎么會在慈善酒會這樣的公共場合給自己的公司抹黑，讓他人詬病，對吧？”

        “……”的確是他說的這樣。

        方辰的笑意更深了，周圍有車輛駛過，在車燈的背光下，那笑容甚至透著些許詭異。方辰湊近了陳弗，對他耳語道：

        “本來我不想解釋給你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的。”

        陳弗連忙捂著耳朵推開了他，兩個大男人老是咬耳朵說悄悄話干什么。

        “你要說什么快點說。”

        “好吧。”方辰看了下陳弗的反應，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怎么就這么肯定，我不是來捐款的？”方辰微笑地說著。

        陳弗剛想說你要是來捐款剛才酒會上不就直接捐了？方辰卻沒給他反駁的時間，而是再一次問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們那群人真是來做慈善的？”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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