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巨響驚得趙言幾人差點沒坐穩，幾人趕忙起身，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震驚之色。相互看了幾眼，同時向外走去，一路小跑著往城墻上趕去。

城墻上的士卒們一個個膽戰心驚的看著不遠處地面，那里除了一些燃燒的木頭外，就是十幾個大坑，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將軍們最先反應過來，呼喝著手下的士兵，讓他們站好陣型，防止下面的亂匪趁機偷襲攻城。

趙言看著那些大坑，沉聲道：“我記得那里原來有一些瓷罐，所以說巨響是那些瓷罐爆發出來的？！”

武順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什么樣的東西能發出如此巨響和震動，他也一時陷入了沉思。

向延志路過此處，但滿臉焦急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幾個，只是來回走著，不停的安排著。

趙開剛洗完澡，消除了一身疲憊，坐在桌子上吃著飯，正考慮要不要喝點酒放松一下，卻聽的巨響陣陣，接著腳下傳來顫動，桌椅都跟著抖動，房梁上更是震下縷縷灰塵，那些仆人們，更是嚇得驚叫連連，四處逃散。

“地震啦，地震啦”

趙開一把站起，立馬朝門外走去，幾個嚇癱在地仆人正把著門框不放手，趙開見他們擋了道，頓時怒從心氣，幾腳踢開，“狗東西，死一邊去！”

出了門，正碰上前來護衛的校尉及手下，趙開急道：“不要多禮，快跟我去城南。”

連續的巨響以及震動，已經讓整個古蘇城的百姓都嚇到了，路上的人群不斷奔走，嘶吼，兵丁們不要說維持秩序，自己都嚇的夠嗆。

等趙開急急忙忙趕到，發現亂匪并未攻城，心里的一塊巨石也落下來不少，這時發現徐長河和徐東來也一前一后趕了過來，三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直到碰到巡視過來的向延志，四人才找了個沒人的城樓，小聲議論了起來。

不多時，四人散去，趙開看著城下久久沒有出聲，向延志在一旁小聲說道：“趙大人，你還是下城吧，對面來了高手，你在城上會有危險的。”

趙開說道：“何以見得對面來了高手，只要能開大弓，射箭有準頭的一般人也能引爆那東西。”

向延志見他有些嘴犟，苦笑道：“大人，末將親眼所見，一支火箭瞬間引爆了那東西，末將眼里不差的話，那是靈氣引發的火箭。”

“先是暗殺，現在又干涉戰爭，這些江湖人的膽子是越來越肥了啊！”趙開眼中殺意濃烈。

“是啊。最近這些年，江湖越發混亂了。”向延志也感嘆道。

趙開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也不瞞你，這次我過來主要任務就是安排流民，而這一切都是趙侯和林侯商議好的事情，現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我怕是難辭其咎了，所以現在我的要求很簡單，守好古蘇，不可讓戰火燒進我中州腹地。否則，我只有與城同在了。”

聽到這里，向延志趕忙抱拳道：“趙大人放心，只要末將一息尚存，就絕不教亂匪進城。”

“不，哪怕你死了，也不能讓亂匪進城！”趙開眼中精光一閃，語氣又放緩道，“拜托了！”

“是！”向延志乃是一個純粹的軍人，面對趙開的要求，沒有絲毫的抵制。

隨著趙開的離去，向延志收拾好情緒，再次整軍待戰。

沒有讓向延志久等，城外的亂匪再次發起了進攻，亂匪們驅使著手無寸鐵的百姓，清理路面上的亂石，木棍等物，他們則頂著木板，跟在后面。

城上的弓箭手紛紛拉開弓，等待著命令。

向延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切，眼眶泛紅，射？那些人手無兵器，只能算是百姓，身為軍人如何能對百姓下手？而且箭支也不多了；不射？一旦百姓清理完了障礙，亂匪一旦炸開城門，城還能不能守得住？

突然，只聽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向將軍，用火箭射后面的亂匪。”

向延志一愣，循聲望去，正是那中州書院學子趙言喊得，隨后一拍腦門，趕忙招來十幾名軍中神射手，掛上火箭，紛紛朝亂匪射去，向延志本人也取過一把強弓，挽弓引箭，向著最近的一對亂匪射去，只聽一聲長鳴，火箭徑直射穿了木板，插到了里面的隊伍里。不過隊伍只是稍微亂了一下，就繼續往前，向延志一連射了七八箭，都是一樣的情況。

趙言又道：“木板下沒有爆炸物，不然人群早就散開了。”

向延志大笑一聲，說道：“不要射了，讓他們過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守軍停止射擊，城下的人群竟然也緩緩退去，顯然對方只是想讓百姓再一次消耗守軍的箭支，見對方沒有上當，果斷撤退了。

入夜后，向延志罕見的給趙言等人送來了一只燒雞，趙言他們好久沒見葷腥了，也沒客氣，大快朵頤起來，連帶著一旁的柳見龍都分得一塊。

第二天一早，太陽才剛剛露了半個頭，古蘇城外就響起了沉悶的號角聲，亂匪再次攻城了，這次沒有任何的陰謀，也沒有驅趕百姓為先鋒，有的只是強攻。

不但是城南，連城西，城東，幾乎同時都遇到了攻城，戰事異常慘烈，不停的有傷兵從城樓上被抬下來，趙言一天下來幾乎沒有停下片刻，除了中午喝了些水，幾乎顆粒未進。

他已經忘記了時間，只知道要快，他每加快一分，就能多救治一個人，直到夜色濃重，不再有人被送來，趙言才緩過神來，愣愣的看著自己雙手。

“吃點東西吧！”身旁一只纏滿繃帶的左手遞過來一個饅頭。

趙言看了眼這手，說道：“你的手指這么快就接上了？”

柳見龍微微笑道：“哪有這么快，但一個饅頭還能捏得住。”

“那也是很神奇了。”趙言輕輕咬了一口饅頭，道，“也不知師兄他們怎么樣了？到現在都沒看到人。”

“他們就負責抬抬傷員，不是很危險。”

“你說，如果城破了，。。。。。會怎么樣？”

柳見龍沉默了一會，說道：“人間地獄！”

之后，趙言就再也沒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一旁的火堆發呆，直到翌日早晨，還在發呆的趙言被一陣陣吵鬧聲驚醒。側耳細聽之下，才發現聽到的是“贏了！贏了！”

“敵人退了！”

“哈哈啊哈哈。。。”

“趙侯萬歲！”

。。。。。。。

贏了？！

趙言強行起身，踉蹌著身子一步一步向城頭趕去，街上到處都是歡慶的人群，很多人抱在一起，笑的停不下來，而更多的是匍匐在地上，哭的也停不下來。

來到城門處，往日巍峨的城門竟然少了半邊，城門口除了堆積如山的雜物外，還有無數的尸體，有敵人的，有自己的。

趙言抬起腳，發現腳下有些粘，細看之下發現，竟然是已經有些干涸的血液混雜著泥土。他的鼻子早已經聞不到血腥味了，眼前的慘象可以想象出昨日的慘烈。

尸山血海！

突然，趙言有些不敢再上城樓，他怕，卻又不知怕什么，腳下一滑，整個人跌跪在城門前，他劫后余生，卻又死了那么多人，想笑，卻哭了出來；想哭，又笑了出來，兩種極端的情緒不斷的沖擊著他的大腦，漸漸的他不再有聲音發出，只是雙手撐地，腹中那一點紫一閃即逝，左手一點青芒滲出，沿著地面的血漬探走，進入到前方的尸山中，但很快就退了回來，接著右手一點黑芒迅速探出進入尸山，時間流逝，黑芒越發凝實起來，也更加粗壯起來，而此時的趙言低著頭，雙目盡黑，似有無窮的黑暗正在醞釀，等待著迸發的那一刻。

隨著黑芒緩緩退回右手，趙言整個人再次昏倒在地上。

“趙師弟，趙師弟好像要醒了。”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趙言奮力的睜開眼睛，首先如入眼簾的竟然是刁虎那大大的圓臉。

只是那圓臉上的喜意是那么的讓人想念。

不一會，眼中聚滿了人，可惜沒有看到丁諾！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住了眼中的失落，想掙扎著起身，卻發現沒有絲毫的力氣。想呼喊身邊的人，卻連嘴都張不開。

“別動，別說話。”武順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又轉身對身后的刁虎說道，“端杯水過來。”

武順用一塊紗布粘上水，輕輕放在趙言嘴邊，慢慢浸潤著，然后才讓他緩緩吸食著，直到他能小口抿茶。

不一會，趙言喝下了兩杯熱茶，整個人也有了些力氣，在武順的扶持下，靠坐在床邊，“武師兄，刁師兄，見到你們沒事真好！”

“我們當然沒事，倒是你怎么昏倒在城門口了？”刁虎搶著說道。

“我是去尋你們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就昏倒在那了。”趙言說道。

“哎呀，可惜了，你沒看到我們最后勝利的時刻，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刁虎喜笑顏開的說道。

武順注意到趙言有些勉強的笑意，便支走了刁虎，又讓刁龍去搞點米粥過來，然后說道：“你有。。。心事？”

趙言一愣，說道：“沒有啊！”

“哦，我見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趙言沉默片刻，說道：“武師兄，死了太多人了！”

武順當他是醫者心思，也沒多想，只是輕輕說道：“戰爭，誰都不想，誰也避免不了。一會吃點粥，還是繼續躺下休息吧，對了，我們現在又回到薛家別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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