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縱馬
陳瑞文是什么時候走的林素萼不知道,只知道她因為昨晚上的折騰一夜好夢到天亮睡得十分舒服。不過等她迷迷糊糊摸到身邊空掉的地方后一下子便清醒過來,意識他已經(jīng)離開后她心里面也生出了幾分煩躁空落。
他離開了,她卻還要生活,于是起身喚了蓮蕊和玥兒進(jìn)來服侍穿衣梳洗,玥兒給她穿衣的時候眼睛瞥過她那嘬滿紅印的柔白脖頸,紅著臉拿了一件白綢立領(lǐng)的中衣來給她穿上,剛好將那些曖昧的印子遮擋個一干二凈。
待她梳洗好,這才坐到正堂中讓陳夫人昨晚上送過來的兩個丫鬟進(jìn)來拜見,兩個結(jié)鬟系紅的綠衣丫鬟進(jìn)來,左邊鵝蛋臉的叫紫蘇,右邊桃心臉的叫藍(lán)月,這兩個看著都是老實(shí)本分的性格,林素萼和善的囑咐二人幾句好好干活的話后就讓周嬤嬤將人領(lǐng)出去安排事情做。
又問起另外的兩個小廝是如何安排,蓮蕊道:“都在倒座房里住著,司琴剛才還安排他們?nèi)ベI了些米面菜蔬回來。”
她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讓玥兒擺了早膳,因為還來得及雇廚娘,所以這早膳是周嬤嬤天還未亮就起來親自做的,不過是一份淡粥和幾樣點(diǎn)心,雖然樣式簡單可味道確實(shí)清淡爽口,林素萼吃著倒也舒服。
飯罷后林素萼多嘴問了玥兒:“少爺是什么時候走的?走之前可說了什么?”
玥兒便收拾著碗盞邊道:“約莫是寅時的時候離開的,走之前少爺還說要在軍營里面待些日子,所以這段時間就不回來了。”
軍營?林素萼一時有些茫然,昨夜里他是親口和她說過要離開的丹州的,好端端的怎么他又和玥兒她們說去了軍營?
正在這時外頭蓮蕊喊了一句“孫三小姐來了”,林素萼抬眼望去正好瞧見一個俊俏的小公子走了進(jìn)來,正是沒有傅粉施朱戴簪穿裙的孫芳卿,她今日穿了一件蔥綠色暗花杭綢箭袖圓領(lǐng)袍配月白色腰帶,腰間垂著一柄長劍,長發(fā)也束做高髻帶上一頂銀制如意紋發(fā)冠,做了一副利落的男子打扮。
見了林素萼后歡歡喜喜就上前行了個抱拳禮,動作干凈利落實(shí)在英姿颯爽,不像個世家小姐,倒像極了一個女俠客。
林素萼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后笑:“好俊俏的小郎君,昨日怎么不曾見到。”
孫芳卿道:“我一向如此打扮,只不過昨日里覺得嫂嫂是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若貿(mào)然這樣打扮去見難免失禮,所以才穿了那八百年都不曾穿過的羅裙。”見林素萼笑瞇瞇的看著她,她也不好意思笑道:“但是昨日里見過嫂嫂便知道嫂嫂也是性情中人,所以今日里特意如此打扮過來拜見。”
林素萼伸手替她撫平肩上的褶皺點(diǎn)頭笑道:“這樣便很好,反正姑父姑母也不拘束你,你自己穿著舒服就好,說起來我上一次穿男裝還是十歲的時候,如今想來都有□□年功夫沒穿了。”
“嫂嫂想穿嗎?嫂嫂和我身形相等,剛好我那里有幾套新衣還沒穿呢!”
林素萼聽見她這話微微有些詫異,但第一反應(yīng)卻不是想要拒絕,而是隱隱的有些心動。她這些年固步自封太久,早就忘了幼時那樣肆意張揚(yáng)的日子有多自在,如今一朝遠(yuǎn)離家人孤身一人,難免覺得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想要肆意一把,不禁心中也有些許動搖。
孫芳卿見她并不拒絕便知道有戲,于是上前扯過她衣袖撒嬌道:“好嫂嫂,你就去和我一起換了男裝吧,剛好咱們兩個今日也出門去玩一玩,想來你從前也從來沒有這樣去玩過吧。”
她這話戳中林素萼的軟肋,于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下來,孫芳卿忙叫丫鬟回刺史府里去拿自己的衣服來,這邊林素萼也卸掉身上的首飾,又拿熱水擦去妝粉胭脂,等她脫下外頭的衣裙后孫芳卿的丫鬟剛好捧了一件嶄新的淺藍(lán)色竹葉暗紋圓領(lǐng)直袍來,林素萼頭一次穿男裝動作頗有些不熟練,還是孫芳卿上前去仔細(xì)給她穿好并系上藍(lán)色腰帶。
林素萼叫來司琴近身笑道:“你平日里給你家少爺束發(fā)戴冠的,今日里也給我試一試。”
司琴應(yīng)下,當(dāng)即便接過篦梳給她梳了,又找來陳瑞文的一個小冠給她戴上。
等她站起身后眾人一下子都驚嘆好一個清洌洌的霜雪公子,只見她美目輕揚(yáng)朱唇微綻,眼睛里透著粼粼水光問眾人:“我這打扮怎么樣?”
孫芳眨了眨眼睛后老老實(shí)實(shí)道:“嫂嫂,我覺著你還是做女子比較好。”
林素萼不解的看著眾人:“不好看嗎?”
孫芳卿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道:“好看,好看極了,就是實(shí)在太好看了,我站在你身邊都自慚形穢。”
她是秀生骨中美存神中,談笑間顧盼生輝是不俗風(fēng)流,這樣一個天生就是個美人的人扮上男人,實(shí)在是女子愛她出塵清冽,男子愛她柔美多情。
蓮蕊笑道:“少夫人還是太像女子了,還是要上個妝才能出門。”
她這樣說顯然是有辦法,林素萼便重新坐回凳上,眾人就看著蓮蕊拿過一只眉黛在她眉毛上清掃幾下,又從桌上拿了幾樣?xùn)|西在她臉上涂抹,等她停手眾人這才瞧見林素萼一對眉毛比起剛才長寬了不少,唇色也淡了些不似剛才殷紅,明明五官都只是細(xì)微的發(fā)生了些改變,整體看起來倒真的英氣俊美了些。
孫芳卿欣喜道:“這樣好,這樣好,咱們便快出去吧!”
因為不為引人注目,所以林素萼只預(yù)備著帶一個丫鬟出門,正在蓮蕊和玥兒只見猶豫時,突然想起陳瑞文說過司琴會功夫的事情,當(dāng)即便讓司琴換上小廝的衣服跟著她一起出門。
加上孫芳卿的丫鬟一行四人這就出了門去,走到街上林素萼才發(fā)現(xiàn)丹州與西京不同,西京是奢華糜爛的富庶之地,縱然如今已處亂世,可是大街小巷的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儼然還是和平盛世的模樣。
丹州卻不一樣,此地幾乎隔一段路便可看見巡邏的士兵,雖然街上尚有人開門做著生意,可不過是些雜貨鋪和藥鋪這樣維持生活基本需要的鋪?zhàn)樱^大多數(shù)的店鋪都是緊閉門戶,風(fēng)吹葉落頗為蕭寂。
林素萼徐徐展開手上的折扇露出上面“百事隨緣”四個字,她以扇遮面四處打量道:“怎么都是些老幼婦孺,倒不見青壯男子。”
孫芳卿正從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婦人手上拿了兩串糖葫蘆,聽見她的話錢還沒付就跑了過來,湊近到她身邊道:“青壯年都去修繕城防了,我父親一向重視軍事防御,從去年開始就開始整頓軍事了。”
林素萼了然,又瞧見孫芳卿身后那扮做小廝的丫鬟正熟練的拿錢給老婦人,顯然是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
“你經(jīng)常出來嗎?看你對城內(nèi)的事情很了解的樣子。”林素萼露出一雙靈動有神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她。
孫芳卿很是驕傲道:“那當(dāng)然,我可不是那些嬌滴滴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姐,家里不但不阻止我出門,從前還經(jīng)常讓我去軍營里面去呢。”她這話說得頗為神氣,奈何嘴里面正塞著一顆糖葫蘆,兩頰鼓鼓囊囊的很是可愛。
林素萼聽她說完面上微微一笑,她心里起了另樣心思,于是不經(jīng)意提道:“軍營里是個什么樣子,我還從未見過呢。”
孫芳卿于是拊掌笑道:“這有何難,嫂嫂若是想看,咱們現(xiàn)在策馬過去咱們午飯之前便能跑個來回,只是不知道……”她的眼神在林素萼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上打量了一番。
林素萼當(dāng)然知道她在猶豫什么,當(dāng)即朱唇輕啟笑道:“芳卿妹妹,我是從小在西北長大的,也曾在草原上揚(yáng)鞭縱馬過的。”
孫芳卿當(dāng)即眼睛亮晶晶的讓丫鬟找了四匹馬來,幾個人就這樣縱馬出了城外,林素萼雖然會騎馬但是騎術(shù)肯定比不上孫芳卿精湛,勉強(qiáng)能跟在孫芳卿身后,再快一些和她齊頭并驅(qū)便是不行了。
不知跑了有多久,林素萼看見孫芳卿在一處山崗上停了下來,等林素萼騎馬跑到她身邊,只見孫芳卿遙手一指道:“那下面就是軍營駐扎的地方了,文表哥就在那里。”
林素萼對上孫芳卿揶揄的目光,很顯然這丫頭也知道了她的目的,林素萼笑著嘆氣道:“原以為是個笨丫頭,沒想到還挺精明的。”
孫芳卿可惜道:“只不過不能帶嫂嫂進(jìn)去,我父親好幾個月前就下了令不再讓人進(jìn)去,所以我也只能帶嫂嫂來這里看一下。”
林素萼知道軍營重地不是那么好進(jìn)的,對于孫芳卿能帶她到這么近的地方她已經(jīng)很感謝了。
她們兩個待的地方的確離軍營挺近的,軍營就夾在兩面山的中間,石木搭建的營墻圍了一個包圍圈,圓圈周圍有序分散著一些灰藍(lán)色和灰白色的帳篷,中間有一處旌旗飛揚(yáng)的空地約莫就是校場,只可惜離的實(shí)在太遠(yuǎn),林素萼無論如何都看不清里面是個什么模樣。
正這時一個千里鏡被塞到了林素萼的手上,林素萼驚訝的看著孫芳卿得意道:“還好我叫丫鬟記得拿上這個,不然咱們就白來一趟了。”
林素萼連夸她好幾句聰慧心細(xì)的話,見她紅了臉方才拿著千里鏡去往軍營里面四處掃,果不其然叫她在校場一角看見陳瑞文正穿了甲胄和士兵們一起訓(xùn)練,正高興時卻又隱隱的發(fā)覺一些不對,對著陳瑞文那張臉又仔細(xì)看了許久。
孫芳卿等的有些無聊便開始給身下的白馬的長鬃毛織小辮,正織好第三根小辮便聽見身邊林素萼幽幽嘆了一句“原來如此”。她抬起頭一臉疑惑的問:“嫂嫂說什么呢?”
林素萼將千里鏡交給她笑道:“沒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罷了。”
她看到了想要看的東西便也無心再在這軍營附近逗留,只恐逗留時間過長教人發(fā)現(xiàn)后以為是奸細(xì)抓起來,到時候難免引來風(fēng)波一場。
于是便和孫芳卿騎著馬在這山里隨意走了一陣,路過一處水草茂密處時有一只肥兔子正在那里一蹦一跳,孫芳卿嘆道:“只可惜沒有帶弓箭過來,不然將這兔子獵回去給嫂嫂嘗嘗鮮。”
她雖然這樣說,手卻握住長劍劍柄,很顯然是想要拔劍擲過去一拭。
林素萼勸她道:“何苦吃它,平常的東西就已經(jīng)很好了。古人常說暮春不殺生,咱們就放過它吧。”
孫芳卿聽了她的話也覺得有理便歇了心思,兩個人又策馬在山間跑了一陣兒后就回去了,林素萼難得這么暢快自由自在,雖然出了些汗卻也不在意,又和孫芳卿約定了下次再去跑馬的時間后兩個人才相見恨晚的依依惜別。
倒是周嬤嬤見她雙頰通紅鬢邊汗?jié)駠樍艘惶缗R大敵的將她推到臥房里忙讓丫鬟給她準(zhǔn)備熱水沐浴梳洗,林素萼笑道:“嬤嬤何必這么擔(dān)心,不過是出了點(diǎn)汗而已。”
周嬤嬤一邊給她找著干凈里衣一邊肅聲道:“別人出了點(diǎn)汗是沒什么,可少夫人您自幼體弱,這下出了汗又吹了風(fēng)難免將舊病帶了出來。”
林素萼也慢慢收了笑意,之前出去跑馬的愉悅?cè)缤顺卑阊杆偕⑷ィ肫鹱约哼@身子也是幽幽嘆了一口氣,她這個身子的確比旁人差上許多,所以倒也乖乖的任由周嬤嬤灌了一碗不知道什么的藥,苦的她幾乎要將心肝肺都嘔了出來,一邊落淚一邊將藥喝完了。
只是內(nèi)心期盼千萬可別生病,不成想天不遂人愿,午間的時候她便覺得身子一陣?yán)湟魂嚐幔X袋暈乎乎的還對周嬤嬤道:“早知道還是這個結(jié)果,中午就不喝那苦藥了。”
周嬤嬤又著急又好笑的給她掖緊被子,說她是小孩脾氣,轉(zhuǎn)頭忙叫人去請大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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