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佳寧故作天真和不解，“劉爺爺，澤會吃人的，也能養嗎？”

　　她也不想對方因為養澤而死人。

　　還有，若是蠻夷人打到這里來，澤來不及撤走，劉神醫則財物兩空不說，甚至還有可能丟掉性命，澤只會便宜蠻夷狗。

　　劉神醫人不錯，她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聽了她的話，劉掌柜眼神復雜，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他想說，為了研究出治療多種病癥的藥物，造福天下百姓，做些犧牲是應該的。哪怕是他，必要時要他付出生命，他也絕不推托。

　　但，這只是自己的想法，不能強加在他人身上。

　　而這種會讓人丟掉性命的活兒，也沒人愿意干。

　　除非自己強迫或者出高傭金，工匠為了活著，才愿意鋌而走險。

　　可倘若為了養澤而死人，那不是與自己想救治更多人的想法相悖了嗎？

　　這么一想，他頓覺冷汗淋漓。

　　忙追出去把貴安喊了回來。

　　“澤不養了，你回去讓人去冰窖布置好，再去那些大老爺家借冰，越多越好。咱今日就把澤殺了，魚肉用冰保鮮，也不耽誤制藥。”

　　貴安很明顯的松了口氣，“老爺英明。”

　　劉掌柜煩躁，“行了，別拍馬屁了，快去吧。”

　　貴安屁顛屁顛走了，其他老爺們紛紛跟劉掌柜說，“我家冰窖也有冰，我這便讓人給劉府送去。”

　　“我家也有。”

　　面對他們的熱情，劉掌柜很淡定。

　　“諸位，你們幫老朽的忙，老朽很感激。只是，這澤只用于研究藥物不做他用。在老朽未宣布藥物完成之前，魚的一塊骨頭、一顆牙齒、一片魚鱗，老朽都舍不得扔的，諸位可懂？”

　　他言下之意，你們要給便給，但別想打澤的主意。

　　這幫老爺不是官吏便是富商，平時都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聞言面色便有些不虞。

　　但劉神醫也算是個名揚天下的人物，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好發作，只陰陽怪氣、不痛不癢的刺了兩句回去。

　　劉掌柜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面不改色。

　　為了澤他連命都可以不要，這些的冷言冷語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而朱老爺沒有參與這邊來。

　　他在這些大魚之間走了一圈，然后選中了一條大鯰魚，是趙義和兩個弟弟捉的，目測也有七八百斤。

　　聽見他問價，其他老爺們也坐不住了，紛紛對著自己喜歡的大魚詢價。

　　有了澤的價錢參考，他們出價都不高，都在三百兩起步，也預留了討價還價的余地。

　　盛佳寧有些愧疚。

　　都是自己給澤的定價低，而拉低了其他大魚的整體價錢，連累了大家。

　　于是，她裝出上前湊熱鬧，狀似無意的說，“呀，義叔，你抓的這鯰魚好肥啊，紅燒一定很好吃。還有，我聽干娘說，鯰魚滋陰養血，利尿開胃，是好東西呢。若是賣不掉，咱留著自個兒吃也是極好的呢。”

　　朱老爺嘴角抽了抽，他們都在議價了，若是賣不掉，那就是價錢沒談攏！

　　這不是暗示趙義跟他們要高價嗎？

　　這小姑娘，跟她爹一樣狡猾啊。

　　趙義也是懂她的，不住點頭“嗯嗯”的應。

　　一旁的盛五六有些奇怪，“佳寧啊，你管這魚叫什么來著？”

　　“鯰魚啊。”盛佳寧眨了眨眼睛，“是我認錯了嗎？”

　　“你怎么稱它為鯰魚的？我們稱之為塘鲺。”

　　盛佳寧眼眸微閃，“兩年前，我和外公去見一位北方來的客商，吃到一道豉汁蒸的魚，他說他們那兒就叫鯰魚。”

　　“哦……忘了你外公是行商的，去哪兒都帶著你，養得你見多識廣，不像我們坐井觀天，什么也不會。”

　　盛五六憨憨的笑了笑，又問，“佳寧，什么是豉汁啊？”

　　“豆豉研碎熬成汁便是了。”

　　“豆豉又是什么？”

　　“啊，這……”

　　盛佳寧傻了。

　　她覺得不對勁，梳理原主的記憶，才知道這個年代居然沒有豆豉！

　　她斟酌了下，“豆豉是將豆子煮熟，然后用特殊熬制的藥汁浸泡發酵而成。”

　　大家一臉茫然。

　　他們都沒聽說過。

　　哪怕飽讀詩書的幾個官老爺，也是聞所未聞。

　　這小姑娘，懂得真多啊。

　　仔細想想，她說的每一句話也都飽含深意的。

　　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不說，還見識廣，聰慧絕頂，難怪盛秀才要把她帶到身邊！

　　趙義抓住這個機會，舔著笑臉，“朱老爺，您看，連孩子都知道這鯰魚好，您再添點兒吧。”

　　“我給的價也不低了呀……”

　　盛佳寧嘴角噙著笑，晃到趙澤跟前。

　　趙澤和隨從一共捕獲了兩條大魚，有一條被綁在案幾上，另外一條被放在地上，兩個隨從拽著網壓著魚，不讓它動彈。

　　沒有辦法，四張或者六張案幾拼在一起才裝得下一條魚，根本不夠用。

　　此時肖老爺正和趙澤說價。

　　盛佳寧聽了一小會兒，便知肖老爺出價五百兩買兩條大魚。

　　五百兩對于家道中落的趙澤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

　　所以，這個價錢也是超出他預期，他很想答應的。

　　但是別人一條大魚開價都在五百兩起，他也不能自降身價。

　　不然看不起自己不說，還連累別人。

　　他只能一點點的往上磨。

　　又生怕肖老爺不要，出價也是小心翼翼的。

　　盛佳寧心說，這小舅子以前體弱，很少出門，真的沒有一點經商的經驗啊。

　　你越渴望成交越沒底氣，對方看穿你的心思，壓價也越發厲害的。

　　她出聲道，“小舅舅，你這兩條魚，可了不得了呢。草魚肥美，肉質鮮嫩，無論是做水煮魚還是紅燒都很美味；

　　這金鯉魚，個頭那么大屬實罕見，色澤也十分好看。眼下在夜色不那么顯，要是白日，那魚鱗被陽光一照，金黃金黃，璀璨奪目，可美了。

　　那些有錢人家的老爺見著，定會買一條回去養的。因為呀，這魚養眼不說，意頭也很好。黃金色代表財富，魚躍龍門預示著高升，誰瞧見了不喜歡？”

　　趙澤望著外甥女在那兒叭叭的，越說那肖老爺臉色越黑，他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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