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的好，肖老爺心里肯定也反復思量過，不然他不會這么有耐心在這兒磨價錢。

　　只是這丫頭這么直白的說出來，肖老爺不好壓價，他心里一定很生氣。

　　果然，肖老爺發作了，“盛姑娘，你外公帶著你走南闖北，難道就沒教過你規矩，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嗎？談買賣更忌旁人多嘴多舌，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盛佳寧心里破口大罵他無恥，玩不起就搞人身攻擊。

　　她癟了癟嘴，裝出委屈可憐的樣子，“老爺爺，我外公教了我許多，你說的這些我知道的。只是，我外公還說了，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人被欺負，要幫他、保護他……”

　　肖老爺滿頭黑線，“我是和你舅舅在談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他了？”

　　最惱火的是，還喊他老爺爺！

　　他三十還不到！比她爹還年輕！

　　她哪里來的臉叫他老爺爺的！

　　這丫頭太惡心人了！

　　盛佳寧縮了縮脖子，像是被嚇到了，怯生生的說，“可是老爺爺，我聽您說，兩條大魚，您只給五百兩呢，我義叔他們，一條魚都不止這個價呀。”

　　所以，這不是欺負是什么？

　　肖老爺臉黑如墨，“魚種不同，價值也不一樣。我開什么價是我的自由，你舅舅要是覺得虧了，可以不賣給我。”

　　盛佳寧忽地展顏一笑，“原來可以不賣的呀。”

　　她歡天喜地的去挽趙澤手臂，“小舅舅，那咱們不賣了好不好？大家的價都比你的高，你多沒面子啊。”

　　趙澤寵溺的朝她笑，“好。”

　　這丫頭在為自己出頭，不管她做什么，自己都要支持。

　　此外，這該死的老頭兒居然罵爹和外甥女！

　　那魚留著自己吃，也不賣他了。

　　肖老爺瞪著他，眼神陰鷙，“這么大一筆買賣，野丫頭三言兩語就讓你放棄了，出息！”

　　盛長生和趙澤異口同聲，“你說誰是野丫頭？”

　　兩人怒目圓瞪，大有肖老爺再說一句，他倆就要撲過去的架勢。

　　“放肆！”

　　肖老爺的侍衛也閃身站到他前面，與之對峙。

　　“肖大……肖老爺息怒，有話好好說。”

　　盧守正作為中間人，但對方官銜比自己大他不好攔，只好不安的看向朱老爺。

　　“好了老肖，這么多大魚任咱們挑選，本是一件大喜事，你和孩子計較什么呀。”朱老爺懶洋洋的出聲打圓場，“若是看中這位趙小哥的魚，你就給點誠意，出個合理價，不就成了么？”

　　肖老爺似乎有些怕他，沒好氣的道，“我出價他不滿意，自個兒又不開價，我看他是不想做這個買賣！”

　　趙澤也就順著臺階下了，“我出。兩條魚一起一千四百兩，單條八百兩。”

　　肖老爺眼一瞪，“價錢翻了一番還不止，趁火打劫啊你這是！”

　　趙澤雙手一攤，“您看，我出了價您不也是不接受？”

　　肖老爺氣結，“少點少點。”

　　趙澤深深皺眉。

　　他壓根兒就不想賣給這個老頭兒，還怎么少？

　　正想說什么，盛佳寧拉了他一下，“小舅舅，你就少一點給肖老爺吧。”

　　這是要他把魚賣給肖老爺？

　　趙澤內心不情愿，但不好拂了外甥女的意，便隨口說，“那就一千三百兩吧。”

　　“兩條？”

　　“兩條。”

　　肖老爺還價，“一千兩。”

　　趙澤一臉不耐，要就要，不要拉倒，磨磨唧唧的作甚！

　　不過還沒等他發作，盛佳寧便抓了抓他的手，“舅舅。”

　　這丫頭，就這么想他成交啊。

　　趙澤無奈，想了想，“一千二百兩，真不能再少了。”

　　“買了！”

　　肖老爺的臉色一改方才的陰霾，變得意氣風發，“給現銀還是銀票？”

　　這就成了？

　　趙澤還沒做過生意，腦子有點懵，可伴隨而來的是興奮。

　　賣兩條魚得到整整一千二百兩！

　　別看下人整日“少爺”、“少爺”的喊他，實質上他是個窮光蛋，這輩子都沒拿過這么多錢！

　　他壓下內心的狂喜，“給銀票吧。”

　　盛佳寧又拽了他衣角一下，“舅舅，要銀子，我喜歡銀子。”

　　趙澤有些遲疑。

　　銀票揣兜里就行，可真金白銀那么大一包，容易被人搶奪。

　　盛佳寧見他拿不定主意，便壓低了聲音跟他說，“現在兵荒馬亂的，銀票怕不好兌換呀。”

　　趙澤心頭一凜，他怎么想到這一層呢？

　　他連忙改口，“要銀錠子和少許碎銀。”

　　“成。”

　　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的肖老爺生怕他反悔，立馬讓人回家取了。

　　接著他圍著這兩條大魚轉悠，越看越喜歡，一張稍顯刻薄的長臉笑成了一朵花一樣。

　　這把其他老爺們給刺激到了，“老肖，你買了兩條大魚，就不要再打剩下的這些大魚的主意了啊。”

　　“就是。大家都雨露均沾，皆大歡喜。”

　　肖老爺通體舒暢，故意說，“我這兩條魚，草魚制作美食，請親朋戚友來品嘗；鯉魚養起來，討我娘的歡心。此外，還有半個月便到我岳父的生辰，我買多一條來冰著。小舅子在溫縣任職，也想買一條給他嘗嘗……”

　　他話還沒說完，朱老爺便不耐煩打斷，“行了，別抖擻了，你一人得了兩條就知足吧，余下的還不夠我們分的呢。”

　　肖老爺得意得“嘿嘿”直笑。

　　他也不去轉悠討人嫌了，就守著自己兩條大魚，等待下人拿錢來收。

　　其他老爺們真的怕搶不到，也沒什么心思磨價錢了，就想一口氣拿下。

　　來了這里的，身份非富即貴，根本不在意那區區一千幾百兩。

　　更何況，這么大的魚，不管是送禮還是宴客，都是極有面子的。

　　這邊趙義的大魚被朱老爺七百兩拿下，盛長生舅老爺的賣了六百五十兩。

　　他和趙玉蘭上抓了兩條大魚和兩個湖怪，盛佳寧和馮錦川也抓了一條。

　　湖怪分了一條賣了一條，因此他手里還有三條大魚。

　　但他不著急賣，幫了舅爺講價，又去幫蘇有才。

　　等大家的差不多都賣光了，他才回到自個兒的案幾前。

　　盧守帶著幾個人圍在幾條魚旁，談論著什么。

　　這些人似乎和朱老爺不熟，比朱老爺晚來一點，也沒和大家說過話，一直都很低調。

　　一見到盛長生，他們便表現得很熱情，懇求他將三條魚都賣給他們，每一條給八百兩。

　　盛長生想答應，但朱老爺疾步走來。

　　“盛秀才，我這邊還有三人沒有買到，你這三條魚剛剛好，我全要了。”

　　這幾個人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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