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滿谷無措的喃喃，“這是我全部的私房錢了，我只有這么多……”

　　他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阿姐了，這還不行么？

　　盛大林說，“張老漢，你這一家之主，當得有點窩囊啊。錢不在自己手上給婆娘，萬一她帶錢跟人私奔了怎么辦？”

　　“啊呸！”樊氏雙手叉腰，朝他啐了一口，“我家老漢耳根子軟，他生怕自己那幾個錢被人哄著騙著花光了，把錢給我藏，礙你眼了嗎？跟我天奎一樣的年紀，我大孫子都八歲了，你卻娶不上媳婦，到底誰窩囊？還有臉在這兒多嘴多舌。老娘就算找人私奔，也絕不找你這樣的！”

　　“等會兒。”盛長生皺著眉頭，“舅娘你把你那句話掰扯明白了。什么叫被人哄著騙著花光了？你這指桑罵魁的，是說我娘，還是說我？難道舅爺和大表哥沒跟你說，那大魚是我幫著賣的，價錢是幫著說的？我要是有心坑你的，賣魚的錢我給你個零頭，你都會歡天喜地的收下，你信不信？”

　　樊氏還是有點悚盛長生的，被他這么一懟，她氣焰低了三分，神色訕訕，“當著大家的面，你也不敢啊。你是個讀書人，德行有污，以后你別想考取功名。”

　　盛長生面色發冷，“你不用管我敢不敢，我只是告訴你，我能那么做。不止你們家的，所有人的錢，我都可以坑。但事實上，我沒有。我不但不坑大家，還幫著他們賣，我一個銅板都沒要。所有打點官差的錢都是我自己出。大家要把錢補回來給我，我也只收十兩一家。你若不信，你可以問問大家。”

　　樊氏傻了眼，她不知道魚是盛長生賣的，他還拿錢出來打點關系！

　　否則她絕不會這么不管不顧撕破臉的！

　　最少這個外甥可靠，遇到困難，他是真會豁出去幫，應該要與他交好才是！

　　這些事，也好多人不知道。此時聽盛長生說出來，個個都很氣憤。

　　“樊氏，你先前罵別人是白眼狼，罵得賊狠，卻不知你自個兒才是忘恩負義的人。”

　　“你魚也是生哥兒幫著買的，價也是他談的，這錢你最少得給生哥兒一半才是。”

　　“對，要走可以，先把賬算清楚。”

　　大多數人同仇敵愾幫盛長生，但當中居然也有不少聲音是向著樊氏的。

　　“兩甥舅為了這點錢鬧得這么僵？何必？生哥兒是看在張老漢是親舅才幫的忙，是自愿的，要分走一半銀子太過了。張老漢也沒拿盛家一個銅板，他一家子要走，就讓他走好了，真沒必要吵。”

　　“對，那大魚是張老漢父子打的、魚也是他們抬到市場賣的，憑的他們自個兒的實力。生哥兒也出了不少力，給酬勞就行了。”

　　聽這些人這么說，趙義等人肺都要氣炸了。

　　盛大林大聲說，“你們這一個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大家都是泥腿子，有個鳥的實力啊？要不是小黑把大魚電暈，你們能捉到？那大魚上千斤重，如果不是佳寧給藥水大家喝，讓大家爆發出強大力量，你們能在天亮前趕到城里？

　　如果不是生哥兒和官兵談妥，這深更半夜的，官兵能放我們進去？如果不是生哥兒和守正談好，守正把大主顧介紹過來，你們能把大魚賣出去？好了，生哥兒幫大家鋪好路了，你們掙到錢了，便覺得都是靠自個兒的本事，牛上天了！要這么能耐，何不就自個兒走？非要黏著生哥兒，真是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

　　許多人被他說得神色尷尬，臉上掛不住。

　　但也因他挑開來說了，有些人之前心里一直在琢磨的事，也有勇氣說了出來。

　　“大林，生哥兒是為我們做了許多，我們感激他，我也不忍心他如此操勞，我再給他一百兩酬謝，我一家子到別處去謀生吧。”

　　“是，生哥兒的好，我會記一輩子。只是我們一家子都累了，不想往下走了。我也給點錢感謝生哥兒……”

　　說要走的，加上張滿谷一家，一共就有五戶人家，其中有三戶是賣大魚得了大錢的。其余兩家才掙到五六兩銀子，不過一家才三口人，手里有少許積蓄，買個幾百斤糧食躲起來，也能活好幾個月。

　　“你們……”趙義對他們實在很失望。

　　一路上同甘共苦，經歷過這么事，實在沒想到，他們會在半道上離開。

　　他痛心疾首，“路上不太平，你們落了單很危險的，為何就不能一起走！”

　　這些人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

　　盛長生說，“無妨，我從來就沒有用繩子拴著你們，你們要走要留，悉聽尊便。只是，走了要為我們守密，不許透露我們的行蹤，這路上發生的任何事也不要對任何提起，哪怕被蠻夷狗抓住逼問，也不許說。要不然，休怪我不顧同鄉情義。”

　　聽他這么說，這些人大喜過望，連忙說，“生哥兒，你放心，我就是爛在肚子里也不會說的。”

　　“對，生哥兒，我們不說。”一個老漢顫巍巍的打開荷包，要給盛長生掏錢。

　　他家里只有三口人，妻子身體健康，兒子高壯帥氣。

　　他常年在城里打零工，手里存了些錢的。加上盛長生先前分的和賣魚的，他存了好幾十兩，就想找個地方定居，給兒子娶個媳婦，過上安穩日子。

　　盛長生擺手，“老吳，不必。正如你們說的，我幫你們完全出于自愿，你們不用給我錢，也不用對我感激涕零。你們趕緊收拾東西走吧。”

　　這些人面面相覷，心里忽然生出一絲不舍。

　　直到趙義大喊一聲“滾”，他們才上了各自的騾子車。看到騾子，又想起這騾子還是盛長生幫忙弄到的，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兩分。

　　只是隨之想到，從明日起就不用像苦行僧那樣趕路，他們的心變得很輕松，這點愧疚也散得一干二凈。

　　“舅老爺，大表哥。”盛長生看向張滿谷父子，“你們若是真的想清楚了，那便走吧。”

　　張滿谷看向張老太，“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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