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日早朝,蘇浚才換著衣服,寶和便進來稟告,說二皇子就在中寧宮外跪著,昨晚就來了,奈何陛下已經安寢,他不敢打擾,便在殿外跪著。
“叫他進來!”
男人起身,兩條腿都麻了,昨夜露水重,錦袍上俱是濕意,等進了中寧宮,暖意襲來,他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蘇遲再跪地叩頭:“兒臣給父皇請罪!”
蘇浚知道沒有大事這個兒子是不會在早朝前見他的:“說吧,什么事?。
“昨日晚上,兒臣的手下陳景先在城中花樓行兇,殺死了輔國大將軍次子王質,兒臣馭下不嚴,先來給父王請罪了!”
“咚”的一聲,一只花瓶被人狠狠砸到地上,為其梳洗的宮人慌張跪地,口里喊著陛下恕罪。
可他們又有什么罪呢!
蘇遲已許久沒有見父親如此發(fā)怒了,他手上冰涼一片,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混賬!陳景先人呢?”
“事發(fā)時有幾個世家子弟在,兒臣本想大事化了,可這幾人身份特殊,不好處置,只能讓陳景先自己投案,由信安府尹處置此事,現(xiàn)在人關押在了東大牢里。”
“王由對大楚有多大用處,你不會不知道吧!”
王由正是王質的父親,大楚輔國大將軍。
蘇遲的心又落了幾分,男人沉聲道:“兒臣知道。南地十五軍,王家掌三軍。”
“你知道便好!”
皇帝一句話都沒有提到陳景先三個字,可每句話都給這個男人判了刑,他的歸宿,已經被定好了。
“可是父皇,畢竟陳景先有功于大楚,倘若因此事將其處置了,恐會傷了我西北將士的心!”
蘇浚冷哼一聲:“有功于大楚又如何,該給的封賞朕哪樣落下了?蘇遲,這些人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朕知你先來一步便是要為陳景先求情,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看看今日早朝,王由會不會借此機會彈劾于你!”
蘇遲明白,父皇這是要借陳景先殺雞儆猴了,他不再多說,退出了中寧宮。
果然,早朝時,王由跪地向皇上哭泣著家里的小兒被二皇子的手下陳景先殺害,請皇上為他作主。
“小兒慘死,微臣心甚痛哉,可那兇手依舊猖狂,口出狂言,說自己是大楚的功臣,區(qū)區(qū)一條人命,何足掛齒!陛下!臣自知身份卑微,論功勞,自然比不上陳將軍戰(zhàn)功赫赫,可微臣站于朝堂一日,便忠心大楚一日,未想到一片忠心卻受人侮辱,連自己的小兒也命喪于他人之手!陛下!還請您為微臣作主啊!”
這一聲一聲的陛下,喊得人泣涕漣漣,聽者傷心呀!
王由越來越會扯,讓那些像他一樣原本是魏臣,后歸降大楚的朝臣們心生悲涼,只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一片忠心無人問,隨意受那些西北蠻人欺壓。
蘇浚看著臣子們的臉,就知道王由這話已經成功煽動人心了。
“二皇子已經把陳景先押送到東大牢了,此事交由信安府尹按律處置,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王由哭訴道:“陛下,若按律法來,兇手只是受鞭刑三十,流放西南罷了。想我兒慘死,殺他的兇手還可以逍遙世間,臣不甘心吶!”
“那你的意思,是要陳景先死了?”
王由不語,卻再次磕頭,告訴眾人他就是這個意思。
不少人也站出來,紛紛為王由說話,譴責兇手行兇殘忍,信安是一國之都,此事若不嚴懲,難免會有人效法。
方才他一口一口二皇子,像是無意的,可說多了,也讓人難免對二皇子生出別樣的意思來,像是王家的小兒,就是這二皇子指使陳景先殺的一樣。
蘇浚把這個難題推給了兒子:“老二,人是你的,你怎么說?”
蘇遲出列:“父皇,王法在上,上頭怎么寫,臣便怎么做!”
他這是要保陳景先的意思了。
“陳景先雖是武將,可做事甚少魯莽,即便此次殺死了王質,可其中定有緣由,到底誰對誰錯還不知道呢!總不能死的都是對的,殺人的都是錯的罷!”
蘇遲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定是要惹父皇不滿,還在中寧宮時,他便提醒過自己,陳景先必須死,這樣才能給王由一個交代。
大楚刑律在,作為皇帝,蘇浚不能置刑法不管,盡管他想讓陳景先死,可在朝臣面前,絕不是王由說什么他便做什么,這就需要蘇遲出面了。
可蘇遲偏偏要保陳景先。
蘇浚知道這個兒子的羽翼越來越豐滿了,連皇帝的話也可以不聽了,那陳景先更得死!
砍掉他的一只臂膀,看看他還有什么力氣飛起來。
“信安府尹尚在處置此事,事發(fā)如何朕也不甚清晰,等李光行查清后,再做處置!”
“放心,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最后一句,是留給王由的。
散朝后,蘇遲坐上馬車,去了傅玉書的小宅,他的下屬都在那里等著了。
主人先上前,急急問道:“殿下,陛下要如何處置這件事?”
男人冷笑一聲,不答他的話,只道:“真是奇了怪了,王由句句話都是要陳景先的命,和他關系好的那些臣子也紛紛上來附和,為王由說話。可我為陳景先說話時,我們那些西北的臣子嘴巴卻如被針縫了一樣,一個字也不敢吐!”
他這么說看來形勢很不好了,白城圍上來,道:“敢為陳景先說話的都在這兒呢,可我們也沒資格上朝啊!”
蘇遲嘆氣,說這些又有何用!
傅玉書問道:“昨夜就問了李光行,依照刑法,陳景先是可以活一命的。可若是陛下要給王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從嚴處置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我們在這里商議了半天,愣是沒找出個好法子,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們就去劫獄。”
說話的人名為長生,不過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脾氣比誰都暴,做什么事都想著用武力解決。
白城聽了,不可思議:“你要真去劫法場,恐怕都要比陳景先先走一步了。”
“那該怎么辦?”
幾人吵作一團。
見蘇遲臉色越來越差,傅玉書趕忙解圍道:“現(xiàn)下還有一個法子,就是讓王由松口,不再拼了他那條老命讓陳景先死!”
“那我們怎么讓王由松口?”
傅玉書也快要氣死了,這些只知道拿刀槍殺人的武夫,就不會動動腦筋嗎?
“現(xiàn)在你們還待在我家作甚,快點出去查查,王家缺什么少什么,他想要什么能才抵得過他小兒那條命!”
眾人“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群鳥散盡。
人已走光,傅玉書上前,為蘇遲親沏了一杯茶。
“依父皇的意思,陳景先是不能活了!”男人扶額,沉聲道。
“可殿下還是在陛下面前保了陳景先,殿下,您這樣恐怕會觸怒龍顏。”
“他畢竟是我的下屬,若因有事便把其置之不理,未免太寒人心。”
“可今日朝堂之上的人卻是寒了殿下的心。”傅玉書此言,指的正是無人為陳景先說話一事。
他句句話戳到了蘇遲的內心,男人起身,看著窗外風景,不叫人看到他的臉色。
“你說得對,現(xiàn)在想想,比起陳景先要死,更令我難過的卻是這些曾經生死與共的人。”
“也不奇怪。現(xiàn)在榮華富貴都有了,他們自當好好珍惜,不惹陛下生氣才是。”
“可我們都是西北的兄弟!”
“殿下太重南北之分了,須知朝堂上的人不需要是南人還是北人,只需要那些能力忠心都有的人。”
一室寂靜,無人說話。
傅玉書不怕蘇遲認為他在挑撥離間,他與這位二皇子相處十年,彼此是什么樣的人都心里清楚。
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
他心里有宏圖大業(yè),他甘愿做匹千里馬傾盡才華全力輔助,而他有位極人臣之心,需由他這位伯樂提拔才是。
男人的背影遮住了一大半窗子,他微微抬頭,不知看著哪里。
約莫一刻鐘后,蘇遲轉身,問道:“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找法子讓王由松口。還是說,你只是騙騙白城他們?”
傅玉書放下茶杯,道:“倒也不是假話,只是既然陛下起了殺心,那我們做什么也沒有用啊!”
“陳景先不能死,玉書,大楚沒有幾個武將可以為我所用了!這次我救了他,他這條命就是我的了!”
前些年打戰(zhàn),他手下死了不少將士,現(xiàn)在留下的太過年輕,像白城這樣的,雖勇謀,可掌權太輕。
陳景先好歹也是個將軍,掌神機營一半軍權,丟了太可惜!
傅玉書明白他的意思,幾番思慮后,他道:“今夜屬下便去東大牢看看陳景先,也得讓他知曉誰要他死,誰要他活。”
蘇遲點頭,表示同意,可想起自己這位軍師說話總是繞來繞去,他只道:“他性子直,你說話且說明白點,免得讓他誤會了你的意思!”
傅玉書道一聲是。
其實他心里是不愿蘇遲違背皇帝意思的,可要想倘若他真是置之不理,那他自己確實是要心寒的。
罷了罷了,想到這兒,男人說道:“我有一法,或許可以讓王由松口!”
“哦!”蘇遲看他,“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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