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任熙還是沒有等到姑姑回來就被任夫人趕走了,婦人抓了跟新洗的胡蘿卜放在她手里,便讓蘇遲帶她離開。
“不是不準你回家,可也不能找這時候來,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
任熙扁扁嘴,還是乖乖上了馬車,一路駛到銀屏街時,她讓馬夫停車,自己先鉆了出來,對著蘇遲道:“我要下來走走,你可要一起?”
蘇遲看了一眼四周,銀屏街可是他在信安城中最熟悉的街市,街市熱鬧,人來人往,任熙那雙大眼睛一直看著他,像有波瀾在其中翻滾,又彷佛空洞無物,無靈魂可言。
男人心里隱約猜到些什么了,只堅定道了聲好。
“你先回去吧,我同王……我同你家公子自己走回去。”任熙讓馬車自己先走,車夫看了一眼蘇遲,得了他首肯,才駕車離開。
少女在前頭步步走著,旁若無人,蘇遲行于其旁,亦不說話。
步至同心橋時,任熙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白日來這橋邊呢!”
蘇遲回她一眼:“我也如此。來這橋邊不計其數,可也只有今日才是白日來的。”
少女停步,咬了咬唇后,又快步向前走著,蘇遲看著她有些倉促地步伐,也疾步跟上。
橋下有一處口岸,停了幾艘小船,平日里游客愛覽江山風景,就出些船錢,坐上這些小船觀賞王都風景,亦有打漁之人,居住城中,白日停船于此,晚上坐船收網捉魚。
見有穿著富貴的人過來,船夫吆喝著,任熙選了艘干凈的,先坐了進去,見蘇遲還站在岸邊,她招招手,笑道:“快上來吧,我們坐船回去。勿要擔心,我水性好,便是你掉了下去,我也能把你撈起來。”
蘇遲一步上前,坐在她的對面,船夫在船尾撐桿,小船駛于江中,不疾不緩,悠然自得。
雙目相對,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半個字也傾吐不出,蘇遲知道她的為難,卻一字不發,等著她自投羅網,終于,少女像是鼓起勇氣,緩緩說道:“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說到后頭,連聲音也快聽不見了。
蘇遲沒有回答,將她的手牽了過來,握在自己手中細細揉摸著。
任熙也不是非要等他一句真話,自顧說道:“我也不是非要騙你,可事情做也做了,說再多也是狡辯,只是現在當著你的面,我正好能說聲抱歉。”
說這話時,她臉上歉意濃厚,蘇遲看了,有些心酸。
相愛之人在彼此之間總是無所顧忌的,依仗著你我間的愛,即便刻意計較得失,也不過是情人間的趣事,不值得當真。
而在其中最被偏愛的那個,更是無法無天,只憑借著對方給的愛,就能肆無忌憚闖盡天下禍事而受不得半點指責,更不用說有什么虧欠可談了。
任熙現在這般難受的樣子,讓蘇遲比她還要失意幾分。
“以前我常常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讓你不愿意再見我,今日親眼見你,從你口中得到一句抱歉,我才知道以前想的種種,都是錯的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狡辯、否認,甚至對那段過去避而不談,可你偏偏要和我說聲抱歉,有什么可抱歉的呢,你情我愿的事,不愛了就不愛了。”
他沒有說一個字一句話來指責自己,可說出的這些話卻如蜂尾的針,密密麻麻戳得人心疼,
任熙鼻頭一酸,帶著泣音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先別說,先聽我講。”蘇遲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說到底,這終究是我的錯,讓你雖愛我卻不至深,所以最后可以袖子一拋,把這段時光忘記。”
“所以,我決定了,任小姐,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重新讓你愛上我,重新讓你不再舍得離開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給我這個機會。”
他輕輕一笑:“我大你快有七歲了,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耐性不好,你不要讓我等久了,只在此處,只在此時便告知我你的心意可好?”
一滴滴淚水像珍珠一樣落在裙子上,她吸吸鼻子,一直低著頭,不叫人看出她的丑相,蘇遲掏出一塊錦帕,輕輕擦拭著臉兒,見她還不肯抬頭,打趣道:“別哭了,你臉上的皮翹起一塊來了。”
任熙“啊”了一聲,立馬抬起頭來,兩只手不住摸著自己的臉,邊摸邊道:“哪里,在哪里?”神色緊張的樣子讓男人輕輕一笑,任熙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她嘆了口氣,一副老沉的樣子,終于說道:“那天在小巷子見到你,其實我是不知道你就是寧王的,我只是認出了殺吳淮的那個是你,因為我沒有戴面具,自然曉得你不認識我,所以就……就想著逗你玩玩。”
蘇遲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你是要為夫報仇啊!”
任熙連連搖手:“不……不是的,我其實和吳淮不熟。只不過你殺吳淮那天,確實嚇到我了。”
“剛開始不過是想逗你玩玩,后來我發現和你在一起玩要更有意思!我沒有什么朋友,幸好認識了你,我可以約你一起喝茶,一起吃飯,一起騎馬,還在白日我就一直期待晚上來了。”
回憶起那段短暫的時光,她臉上浮起笑意,像是沉浸在過去的日子里。
“直到昨天晚上,我見到了你,才知道原來你是蘇遲,是那個要和我成婚的寧王。”
知道了她的真心話,蘇遲道:“是我的錯,該早早告知你身份的。”
“不是你的錯,說到底,是我不夠堅定!”說完,明明被人緊緊握住的那雙手一下子掙脫出來,主動進攻,握住了男人的手。
“從昨天我就一直在想,老天垂愛我,才讓我嫁給了你,直到現在你還愿意接受我,不然像我這般負心人,應該好好受些折磨才是。”
像傅玉書一樣,要被姑姑羞辱幾番還不能得佳人真心。
“我還是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就像我爹和我娘一樣,只是我這個人腦子有時不好使,還得你好好帶我走。”
蘇遲一顆高高吊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二人十指交叉,會心一笑:“好,我來牽著你走,絕不叫你走錯。”
有早早散學的兒童和大人三三兩兩聚在河邊捕魚,一小女童指著河中那艘小船,稚嫩的童音響起:“哥哥,那二人在親親呢!”
旁邊年輕的青衫男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見那光景艷麗,立馬收回目光,只用長袍遮住妹妹的眼睛,不讓她再看。
“玉兒看錯了!”
小女童嘟嘟嘴,她明明就看見了,童心好奇,她蹲下身子,撩開哥哥的長袖又往江中看去,咦,果然不見那兩人了,只有一艘小船在江中漂流。
她咬著食指,面露無辜,難道真是她看錯了。
儒雅的青衫男子見妹妹天真的模樣,輕輕一笑,一手提著木桶,一手牽著妹妹,帶她往前走去。
“走,這里都沒有魚兒過來了,我們再到別處捉去。”
上岸的兩人牽著手走回去,看得出來任熙心情很好,走起路來都是像個孩子一樣一蹦一跳。
瞧她得意的樣子,蘇遲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已經認出你來的?”
方才到了銀屏街,她突然讓車馬停下,又邀他下來走走,他便猜出她恐怕曉得自己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江上行舟時,少女那句“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的”突如其來,可也不能讓蘇遲意外,面前這個是有七竅玲瓏心的,要想有事能瞞住她也難。
任熙停步,跳到蘇遲面前,南地的女子個頭不高,更不用說是站在這個北地的男人面前了,她也只夠得上他的胸膛處。
而她一靠近,蘇遲就下意識地低頭彎腰,附身而去。
少女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靜靜道:“人只有眼睛是不會說謊,昨夜一直沉浸在你是寧王的事中,對于你我雖感熟悉,卻沒有深想,直到去見了皇后娘娘。見你看我,我突然明白過來,你定是早早知道我就是楊珍了。”
說到這兒,她眉間一動,也好奇道:“那你又是怎么認出我的?”
蘇遲認真看著那雙沁潤的眼睛,久久沒有說話,爾后,男人輕輕一笑,又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你快說呀,快說呀!”任熙不甘心,一直扒在他身上追問,男人卻不肯告訴她,瞧她實在著急了,才道:“不是我猜出來的,是你自己說的,昨天晚上你說了不少夢話,我聽了半宿,這才明白過來。”
“啊?我會說夢話?”她有些不相信這話,姑姑只說她愛蹬人,可沒有說她有講夢話的毛病。
蘇遲認真道:“我騙你干什么,要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我還不信呢!”說完,他就一個人往前走了。
任熙站在后頭,臉頰爆紅,站了一會兒,她才趕緊追上男人,道:“我今日就改改這毛病,絕不會再打擾你睡覺的。”
“嗯!”蘇遲輕輕敲了敲她的腦瓜,“你要說到做到知道嗎,不可以再騙我了!”
少女拼命點頭,心甘情愿被他洗腦,“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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