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認可
事情解決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場地探查過后的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了draken的短信。
[mikey讓我跟你說一聲,賭架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
——龍宮寺堅]
解決了?我挑眉,沒想到這群孩子處理問題的速度還挺快。
中學生組織的賭架規(guī)模不會特別大,多是幾個學校的不良聯(lián)合,聚集那么一群不學無術、想學著成年人揮霍時間的學生。
沒有強烈的目的性,也沒有凝聚人心的信念和過大的集體利益,因此處理起來要比真正的黑拳容易,不存在多方勢力摻和魚龍混雜的局面。
但是,按理來說速度應該不會那么快。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都初生牛犢不怕虎,熱血一上頭連警察都敢打,被人三言兩語騙去出頭是時有的事情,是最好鼓動驅使的群體,糾纏起來頗為麻煩。
才兩天就將事情解決,mikey他們不會把那群學生都揍了吧。
……以mikey那種戰(zhàn)斗力,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想到那個被貓條擊中眼睛的疤痕男生,我撇嘴,把整理好的問診報告掛回桌邊。
步入中學的學生大多對權利和地位有了初步的概念,而學校里得到他人的尊敬無非通過兩種方式。
一是成績,二是暴力。
前者的尊敬由老師的優(yōu)待和成績榜的排名給予,后者靠自己爭取。
于是在某一刻,思想被各種各樣的可能引誘,他們錯誤的認為暴力和恐懼能解決一切,混淆了強者和霸凌者的概念,在不斷膨脹的虛榮心里走上了霸凌別人的路,并引以為豪。
以人的痛苦和恐懼作為養(yǎng)分,滋養(yǎng)著自己那顆開始扭曲的心,從被欺負的孩子的淚水和凄慘中尋求快樂。
學校的陰暗面就此淪為野獸的烏托邦,“教育”反而成為這些霸凌者的保護殼。
手機突然嗡嗡震動,在桌面打轉,我翻開翻蓋定睛一看,是艾瑪?shù)亩绦拧?
[昭,mikey前天聽場地說你彈弓打人打得很準,這兩天都在自己搗鼓彈弓,不過好像沒什么成果,我估計他過幾天會去找你。
——艾瑪]
咚咚——窗戶被人敲響。
轉過頭,搗鼓了兩天彈弓但沒什么成果的人扒著窗戶,舉起手里歪歪扭扭的一個y型樹杈,明媚的陽光落在柔順的金發(fā)上,聲音隔著窗戶變得朦朧不清,“昭,教我做彈弓。”
我面無表情的合上手機蓋。
艾瑪,你說晚了,人已經(jīng)來了。
……
來的不止mikey,還有draken和一個眼熟的溝中學生。
把他們?nèi)齻從窗外放進來后,我放下窗簾隔絕了外面零散的好奇視線,雖然不清楚這倆小鬼怎么進來的,但還是盡量降低引起騷亂的可能比較好。
draken和那個學生前后說了句打擾了,前者走到柜子前停下,開始打量被我整理出來專門放各種棒棒糖的柜格,后者局促不安的站在我的辦公桌前,活像個被班主任抓來喝茶的倒霉孩子。
而mikey和這兩人不同,他仿佛來串門的鄰居家的熊孩子,直接把自己做的彈弓塞到我手里,然后隨便找了張病床坐下,笑得干凈磊落,“做到這里就不會了,昭,幫我一下。”
……這位同學,你還記得這里是醫(yī)務室,而我是個校醫(yī)不是手工課老師嗎?
我深吸口氣,低頭去看手里的彈弓,結果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給背過去。
先不說這根樹杈是從哪棵樹上掰下來的,我仔細看了半天被牛皮帶捆成包子的手柄,再三努力后實在沒控制住表情,嘴角扯了扯無語道,“你的機車真的是自己修的嗎?”
一個十四歲就能修好一輛機車的人做不好一個小彈弓。
對此,mikey給的解釋是家里有各種關于機車的書和說明,但是沒有關于彈弓的。
所以他不會。
“……行吧。”我走回辦公桌旁坐下,抬眼看向那個眼熟的學生,問道,“你是不是來過醫(yī)務室?”
滿頭黃發(fā)梳了個沖天發(fā)型的男生站在辦公桌邊上,聞言雙手交握有些唯諾地解釋道,“剛開學的時候我和其他人一起送了個低血糖暈倒的朋友過來。”
是他啊。我從記憶里搜索出那天的情形,找到了他的臉和后來留在問診報表上的名字,“花垣……花垣武道?”
花垣抓了把頭發(fā),點頭道,“是我,老師。”
另一邊,draken觀賞完立柜后過來,拉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翻手把椅子掉了個頭坐下,手臂搭上椅背安靜的看我拯救彈弓。
我頭也不抬的拆著被mikey捆得亂七八糟的牛皮帶,余光瞥見花垣依舊站著,便開口讓他自己找位置坐。
花垣四下看了一圈,病床不能坐,辦公桌對面唯一一把椅子也被draken占據(jù),于是他只能回頭巴巴地看著我,“那個,佐竹老師,好像沒有椅子了。”
我抬眸,只見花垣有些尷尬的笑著,堆起的顴骨處青紫的淤傷半褪成暗黃,下巴也有輕微的擦傷。
剛剛他們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臉上斑斕的花垣翻窗動作并不如mikey他們順暢,有些重心不穩(wěn)的磕絆,比起不常翻窗的生疏,更像受傷后動作不便的感覺。
“你過來,坐我這里。”我拿著拆到一半的彈弓坐到辦公桌上,努嘴讓花垣坐到辦公椅上,“說吧,今天突然跑過來有什么事?”后面半句是問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的mikey。
和平日里見到的不同,mikey今天沒有穿休閑的t恤或者偶爾穿一次校服,而是披著特攻服外套。
穿著東萬的特攻服,大搖大擺走進溝中找一個普通的學生,如果只是來找朋友,倒也不至于那么囂張。
雖然mikey和draken并不在意別人目光,但也不會刻意大張旗鼓的吸引注意。
我瞥了眼坐在辦公椅上緊張到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擺的花垣,心想這個孩子應該就是mikey專門跑一趟的原因了。
“來找昭做彈弓啊,”mikey一個打挺坐起,反手抓住滑落肩頭的外套披好,烏黑的眼珠直盯過來,“順便和武小道聊聊天。”
牛皮帶被卸干凈,y型樹杈露出本來的樣子,我將其舉起仔細翻看了一下,驚訝的發(fā)現(xiàn)作為彈弓的主體這根樹杈竟然很適合。
我不免轉頭懷疑的看向mikey,總不能這家伙運氣好到隨便折了個樹杈就是完美彈弓主體吧?
“怎么了?”mikey歪歪頭。
“……沒事,”我瞇起眼睛,沒從他臉上看出“故意”兩個字,只能作罷換個話題,“draken的短信我收到了,事情那么快就解決了?”
“對啊,”draken把頭擱在手臂上,金色的發(fā)辮繞過脖頸垂在身前,“畢竟不是什么大問題。”
“不是什么大問題花垣能被打成這樣?”我表示不信。
draken聞言嘴角立時上揚,他支起上半身往旁邊偏了點,對花垣道,“你自己跟佐、竹、老、師解釋吧,為什么會被打成這樣。”
“……”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故意加重的詞臭小鬼。
然后我就從花垣口中聽到了以“被害者”視角出發(fā)的事情經(jīng)過。
簡單來說就是,前去三中應架的花垣一伙人,因為情報錯誤,被涉谷三中國三的暴走族打了個半死,從此成為“奴隸”,被迫充當賭架中的“打手”。
直到拓也被選為“參賽選手”,花垣顧及朋友的身體情況,為了保護他,主動向清水將貴提出挑戰(zhàn)。
當然是被一番暴揍了,不過確認了事實的mikey他們恰巧選擇在那天去解決問題,處理了清將的同時也算救了花垣。
“幸好mikey和draken剛好來了,”花垣苦笑了下,“不然我可能真的會被清將打死吧。”
我放下樹杈,轉身掰過花垣的頭上下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什么大問題后,握拳捶了下他的腦門,“被霸凌了也不知道找老師嗎?”
花垣捂著被捶的地方,有些懵,“可是老師們都不會管不良打架……”
“我管,”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說到,“其他老師我不清楚,但這種事情,我會管。”
落下窗簾后室內(nèi)的光線昏暗了不少,每個人的瞳孔都為了適應環(huán)境而有所擴大,我看見花垣藍色眼瞳里黑色的圓圈猝然收縮。
不論是draken還是mikey,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慢慢在被空調(diào)冷氣環(huán)繞的舒適環(huán)境里放松下來。
只有花垣武道一直緊繃著自己,像被獵鷹盯住的兔子,隨時都有可能撒腿鉆進洞穴。
這個少年其實算不上特別,和普通孩子一樣,他到了陌生環(huán)境會緊張,被絕對實力碾壓欺凌了之后或許會想反抗,但很快便認清現(xiàn)實選擇順從。
可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為了朋友,向一個對他來說就跟魔鬼似的家伙發(fā)出挑戰(zhàn)。
我想mikey他們?nèi)绻麤]有及時趕到,清將或許真的會如花垣說的那樣打死他。
因為花垣不會放棄,哪怕棒球棍把他的所有骨頭都打斷了,他也不會放棄。
在講述經(jīng)過的時候,那雙眼睛里透露的執(zhí)著,絕不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輕易能擁有的。
“受傷了就來找我,醫(yī)務室老師存在的意義就是保障學生的健康安全。”我指了指旁邊的draken,“或者讓他們帶你去我家的診所,那里除了完善的醫(yī)療設施還有靠譜的醫(yī)生。”
“喂,昭,這么容易就同意讓他去你家的診所了嗎?”draken忍不住道,他微微睜大了雙眼,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些話。
“是啊,昭,那么快就認可了嗎?”mikey也下了病床,笑嘻嘻的湊過來。
見他湊過來,我直截了當?shù)年∷哪X袋上下左右來回檢查了一遍,然后面露兇狠地掐住他的臉,“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順道來找我的嗎?”
解決清將的時候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有在場的人才知道,從花垣口中我也只是聽了個大概,更多的細節(jié)并沒有被提及。
但我能確定,他得到了mikey的認可。
今天這兩個孩子突然跑來溝中,是為了邀請花垣武道加入東萬,邀請他成為伙伴。
“大老遠過來就為了一個彈弓?”我掐住mikey的臉往兩邊扯,沒好氣道,“小鬼,你以為你在唬弄誰,我可是比你大了好幾歲的成年人。”
mike才不會甘心任人□□,他也毫不客氣的伸手掐住我的臉,被掐得口齒含糊也要陰陽怪氣,“是是是,昭姐最聰明!沒有人比你更聰明!”
“你們兩個!幼稚鬼嗎!”draken站起身要過來分開我倆。
“臭小鬼!”
“蠢大人!”
“喂!你倆夠了!”
至于花垣。
他看起來很想找個洞鉆進去假裝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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