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流言
昏昏欲睡的坐在后座,我努力保持神志不讓自己從車上摔下去。
穿著黑色特攻服的少年們來來往往,經過身邊時有些會恭敬的打招呼。
“昭老師。”
我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迷糊愣登地朝聲音出現的方向點頭,然后繼續要倒不倒的坐著。
假如現在有張床出現在面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進去,睡他個地老天荒。
實在是太困了。
請假失敗被迫上了一天班的社畜用手擋住嘴,打出今晚的第八個哈欠。
“干脆辭職算了。”沒能補充睡眠的我開始想一些不著調的事情。
帶著水珠的冰涼易拉罐貼到臉上,我凍得一個哆嗦,剛要轉頭去看是誰,冰涼的觸感便離開臉頰,啪嗒一聲后手里被塞進一罐冰咖啡。
“那么困就別強行跟著來啊。”場地好笑的說道,“坐在車上跟個不倒翁一樣。”
往嘴里猛灌一口咖啡,冰冷苦澀的液體順喉嚨滾下,我眨了眨眼,在味蕾上跳躍的咖啡苦香驅散了些許睡意。
“我覺得我可以了。”說完又仰頭猛灌。
“才怪。”
見我終于清醒了點,場地跨坐上機車發動引擎,慢慢駛入人群中,找mikey他們會和。
到達的時候剛好碰上花垣武道在被一個穿著制服的珊瑚粉短發女生暴揍。
“哇哦,好慘。”我感嘆。
“昭!”看見我的艾瑪舉起手打招呼。
等車停穩后,困意還未完全消盡,我于是慢吞吞的下了車,挪到艾瑪身邊,場地則朝mikey他們走去。
“什么情況?”小口小口喝著咖啡,我好奇的問道。
“他想看艾瑪的內衣,被那孩子知道了。”艾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震驚別人八輩子的事情。
她悄悄瞥了眼draken,發現對方和mikey聊得正高興完全沒注意這邊,頓時沮喪,小小聲的抱怨,“完全不在意……”
只有作為聽眾的我差點被咖啡嗆死,劇烈咳嗽著抓住艾瑪的胳膊,“咳!!你咳咳咳!!幾歲來著咳咳!!”
“嗆到了嗎!喝慢點啊!”艾瑪伸手順著我的后背,疑惑的回答,“十三歲,怎么了?”
十三。
很好。
我拿手背蹭去嘴角濺到的咖啡,把飲料塞給不明所以的艾瑪,走到停下來休息的女生旁邊。
“勞駕。”從她手里拿過棒球棍,我把女生往后帶了幾步,“借一下。”
花垣正哭著臉土下座,聽見響動抬頭,看見我后詫異道,“佐竹老師,你怎么在這?”
笑靨如花的看著他,我開口喚道,“花垣同學。”
“是,是……!”
“聽說你對艾瑪有不該有的想法?”
“事情不是老師想的那樣的!應該……”花垣猛地就要跳起來,但眼珠一轉,又滿臉心虛的重新擺正姿勢。
“……很好。”我笑著,額角青筋跳動。
“咦……等等!老師!你冷靜一下!!”
花垣撕心裂肺的求饒最終把mikey他們吸引了過來。
場地把我從花垣背上拎走的時候,黃色頭發盡數往上梳的少年已經沒了半條命,軟體動物一樣癱在地上。
既要把我試圖繼續撲過去的勁頭摁住,又要照顧我輕微腦震蕩的傷情,場地費了好些力氣才控制住我。
“你這是干什么!”一番活動下來,在這悶熱的夏夜里,他無可避免的出了一頭汗。
少年的手臂虛勒在我脖頸間,過高的體溫熨燙衣袖,同樣開始冒汗的我被這溫度熱得難受,趕緊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手,“我在幫花垣開腰。”
“我看你是想把他的腰給折了。”場地無語的收回手臂。
mikey和draken一邊嘲笑花垣,一邊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怎么惹到昭了?”draken笑問道。
“……都是我的錯。”魂都快飛出去的花垣扶住腰,哭喪著臉說。
……
集會結束得很快,宣布了決戰日之后,mikey便讓眾人各自解散。
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我找到垃圾桶把空易拉罐扔了進去。不良們接二連三的從身邊經過,有些相識的還會停下腳步,同我道別后再離開。
“昭老師,再見!”
“拜拜,昭老師!”
奇怪的稱呼總讓我有自己行走在學校里,而學生是一群穿著特攻服的不良的錯覺。
回到機車群隊,我看見場地朝我招手,示意我該回去了。
拔腿正準備過去,身后突然有人出聲喊住我。
話音未落,draken已經繞到我身前,壓低嗓音道,“等一下,mikey有事找你。”
“好……我去和場地說一下,讓他先走。”
時間已經不早,場地昨晚和我們一起守了通宵,還是讓他快點回家休息的好。
我想著一會兒打車回家,正要開口讓不遠處等候的少年先行離去,draken卻搶先一步朝他高聲喊道,“場地!過來一下!”
“mikey召集了東萬所有番隊長,”draken解釋道,“特意指名讓你也一起去。”
特意指名?
我不是很理解的跟在draken身后。
忽有猛烈的風自東南的地平線刮來,濕潤的雨水味道分散其中,預告這片大地上的人雨期即將到來的訊息。
腦海的神經元猝然回閃,仿佛洶涌的海浪拍打岸邊礁石,碎裂的水花淋漓灑落,我猛然轉頭,在成片離去的黑色身影里捕捉到唯一的白色襯衫。
花垣追在珊瑚粉短發的女生身后,嘴巴不斷開闔,似乎在為晚上的事情道歉,女生的神情看起來余怒未消,但步伐卻悄悄變慢,等待花垣追上自己。
那是比思維更迅捷的本能。
我在人群里鎖定花垣的那一刻,他仿佛也有所感應的轉過身。
隔著人頭攢動的紛囂,我和他四目相對。
又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海浪擊碎在礁石上,灌入耳蝸的人聲鼎沸已成恣肆的波濤聲。
[老師,晚安。]
距離遙遠,花垣的聲音消失在聲海里,我只能憑借嘴型辨認出他說的話。
“晚安。”我禮貌的回安,轉身追上已經走得有些遠的draken。
……
還未到開會的地方,劇烈的爭執聲已經遙遙傳了過來。
臺階上方的空地聚集著東萬所有統領層,除了落后我們一步的場地,五個番隊的正副隊長全員到齊,正激烈的爭吵著。
mikey站在人群后,既不加入爭執,也不制止,他低垂著眼眸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不可能!我的隊里不可能有內鬼!”性格急躁的阿帕,面紅耳赤的大聲反駁道。
“帕仔說得對,我們的隊伍里不可能出現內鬼。”三番隊副隊長阿呸語氣還算平穩,脖子上爆起的筋卻表明了他的怒意不比阿帕少。
“我的隊伍里也是。”四番隊隊長河田內保也瞇眼笑著,柔聲柔氣地說道。
他的雙胞胎弟弟,也是四番隊副隊長河田颯也瞪著眼附和,“沒錯!”
這四個明確表態了信任自己的隊員,矛頭直指意見不一致的伙伴。
三谷隆站在阿帕對面,雙手插在口袋里,沉默了一會后緩緩道,“我信任我隊里的人,但是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出現得過于湊巧,對于成員們家人的情報也掌握得很準確。”
“雖然很難相信,但是我覺得東萬內部確實有問題存在。”話越說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應該是二番隊副隊長的高瘦平頭男生站在三谷身后,低聲支持自家隊長,“我相信小隆的判斷。”
人群里最年長的五番隊隊長站在一旁,并不參與爭吵,似乎沒有想要發表的意見。他的副隊長,那個金色鎖骨發的少年,安靜的立于他側后方,幾乎快與夜色融為一體。
“怎么還在吵這件事?”落后我們一步的場地也聽到了爭執的內容,他大步走上前,和三谷隆站到了一起。
“場地哥!”獨自一人聽了老半天的一番隊副隊長——松野千冬,立即跑到隊長身邊,身后就差一根瘋狂甩蕩的尾巴。
場地擰眉,看向大家的領頭,“喂,mikey,這個問題那天不是已經有結果了嗎?”說完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客氣的瞪了回去。
“什么意思,mikey,你們早就懷疑有內鬼了嗎?”阿呸揪住話里的關鍵點,轉頭問。
我愣住,跟著眾人一起看向mikey,下一秒,金發少年敏感的捕捉到投向他的視線,抬眸與我對視。
頓時明白了他把我喊過來的用意。
一開始聽番隊長們爭吵,我以為是mikey將我當初的猜測告訴了眾人,還在疑惑他為何要在開戰前做這種攪亂軍心、打壓士氣的事。
但阿呸的問題一出,疑惑不攻而解——
不是mikey主動告訴他們“有內鬼”,而是有人散播這種言論,經由成員們的口口相傳,最終傳到各自的隊長耳朵里。
至于散播的人是誰。
一目了然。
draken見情況不對,頓時沉了臉色,眉頭下壓制止道,“你們幾個,都給我冷靜一點。”
沒想到阿帕調轉矛頭,紅著眼問他,“你也覺得東萬里有內鬼嗎,draken?”
“喂,阿帕……”
“流言最先從哪個隊伍開始的?”我打斷張口要反駁的draken,面若寒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們,“如果不清楚的話,就告訴我你們聽到這件事的大致時間。”
三谷隆皺眉,不解的問道,“知道這種事有什么幫助嗎?”
“有,”習慣性的環住手臂抱在胸前,我解釋道,“就像病毒傳播,攜帶者之間的感染分為初代和次代,流言的傳播也分為第一批人和接下來無數批人。”
“一開始可能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于是他們開始求證,這就有了第二批傳播流言的人。”我話鋒徒然一轉,隨便選了最近的河田內保也提問,“類似這種不確定的危機流言,你會選擇跟誰確認。”
頭發蓬松毛茸的少年不假思索,“當然是颯也。”
說完,他臉上的笑容僵持了瞬間,隨即反應過來,“是時間和詢問的對象?”
我點頭,“對,流言最初傳播的速度并不快,范圍也并不廣泛,因為知曉的人數少。”
“流言內容涉及‘內鬼’這種嚴肅的事情,他們能選擇詢問的只有親近的伙伴,也就是幾乎朝夕相處的隊員……”一直沉默的五番隊隊長武藤泰宏突然接話。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剛要甩一根點上,卻似乎想起什么般看了我一眼,遂又把煙收回口袋。
那一瞬間,我差點把“勞煩,分我一根”脫口而出。
費了老大勁才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里,我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因此,最先被流言滲透的隊伍里,一定有第一批知曉的人。從他們口中,我們可以問出到底是誰在散播這種擾亂士氣的話。”
draken腦子靈活,很快想通,但依舊有些不解,“那為什么需要他們知道這件事的大致時間?”
我瞥了他一眼,問道,“對于類似的事情,你在得到番隊長們的反應后,會上報給誰?”
“mikey……我懂了,在隊友們都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去詢問隊長,”draken恍然大悟,而后長眉壓得更低直逼眼眶,“所以,最先得到隊員上報的隊長,他統領的隊伍也是最先被流言滲透那個。”
除了似懂非懂的阿帕,看他們的表情,大約是都聽明白了。
從頭到尾都靜默聆聽的mikey終于有所動作,他環顧一圈將伙伴們的表情盡收眼底,開口道,“與愛美愛主開戰在即,不論是否有內鬼,這種言論在隊伍里傳播,勢必會影響大家的士氣。”
微涼的風勾過臉頰,呼吸間盡是不知所來的雨水味,mikey貓咪一樣的黑色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危險的意味漸濃,“當務之急是揪出制造流言的人,等揪出來后,有沒有內鬼自然就清楚明了。”
突如其來的微弱耳鳴令我不舒服的低頭,伸手熨了熨左耳,想緩解耳鳴的癥狀,結果卻是徒勞,只得放下手無奈的等待它自己消失。
所幸番隊長們的思想工作很成功,除了還在和自家隊長解釋的阿呸,以及云里霧里努力理解的阿帕,其他人已經將得知流言的時間報給了draken。
“大都是在晚上的集會前。”統計了一下,draken側身看向阿帕兩人,“就剩他們了。”
mikey和我都沒有說話,只靜靜等待阿呸將事情同阿帕解釋清楚。
阿帕十分重視兄弟情誼,是可以為了兄弟而兩肋插刀的孩子。要他懷疑自己的隊員里有內鬼,比殺了他都要難受。也因此情緒激動,沒能及時冷靜下來把剛才的話聽進去。
“我們是今天早上得知的消息。”做通隊長思想工作的阿呸轉身說道,“隊里應該就原田不知道,怕他不能好好養傷,兄弟們商量之后決定不告訴他。”
結果很明了,我看著還在一旁努力梳理前因后果的阿帕,不由得抿嘴。
流言是從三番隊開始。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估計內鬼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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