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見到小佳啦。我剛剛和你雨薇阿姨聊天，她說弟弟早就改名了。”

        葉照江無語住了，許梅看她回來時候紅著個臉：“你干嘛去了，臉這么紅。”

        “誒，小佳是不是和你一個班啊，我聽阿姨說的，你這孩子怎么都不和我說啊？”

        “我怎么會知道他改名啊！而且他和他小時候完全兩幅樣子好嘛！”

        “這也太巧了吧。小佳很乖的，你平時不要欺負人家。”

        “他不是比我小一歲嗎？為什么和我一個年級？”

        “阿姨和我說人家現(xiàn)在是游泳隊的，免試哦初中直接升的高中部，很厲害的。哎你說，小時候也把你送去練個什么東西了，萬一也有點水平呢。”

        葉宏賓冷笑一聲：“哦喲好了吧，就她，能練個屁出來。”

        許梅拍了下他手臂：“你說話好文明一點伐。”

        ——

        葉照江習(xí)慣了葉宏賓看似“無心”的冷嘲熱諷，她坐在位子上自顧自吃面前的菜，上來的每份菜量不多但擺盤精致好看，用的原料看上去也很昂貴。

        她吃了幾口有意無意地朝靠前的位置看去，莫名又正好對上晏宇看過來的視線，她連忙轉(zhuǎn)過頭看向別處。

        ……靠，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她還是無法接受晏宇就是晏佳微。

        所以晏宇從一開學(xué)就認出自己了？還是更早，在書城那次？為什么不告訴自己？

        韓雨薇從后面將手臂輕輕搭在葉照江肩膀上：“玉玉多吃點，阿姨太忙了，顧不上招待你們。”

        許梅擺擺手：“雨薇你太客氣了，你叫我們來吃飯我們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你們家對我們實在太好了，真的。”

        “這什么話，應(yīng)該叫的，這么久沒見了。之前一直忙著照顧孩子。說起來很巧的，玉玉和我們晏宇一個高中的。”

        “是的呀，我剛還問她了，她說晏宇就坐她后面。”

        “真的假的，這是緣分的呀。晏宇我剛剛還看到他呢，喏人來了，他今天原本要訓(xùn)練的，我讓他先在教練那邊好好訓(xùn)練，來不了就算了。”

        葉照江頭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許梅看到晏宇從前面慢慢走過來：“小佳長這么大啦，哦不對，現(xiàn)在叫什么，晏yu，哪個yu？”

        “宇宙的宇。”葉照江回答。

        韓雨薇拉過晏宇：“你記不記得許阿姨，以前一直帶玉玉姐姐來我們家玩的。”

        晏宇點頭，許梅站起來用手比劃：“晏宇長得很高的，比我都高一個頭了快。”

        許梅碰碰葉照江：“你同學(xué)來了你不打招呼嘛，快點。”

        葉照江捏緊了校服袖子半天憋出一個字：“嗨。”

        “你這姐姐怎么扭扭捏捏的？”許梅又看向晏宇，“晏宇變化蠻大的，小時候瘦瘦小小的，現(xiàn)在體育鍛煉壯了一點嘛，訓(xùn)練辛不辛苦啊……”

        “不辛苦，都挺好的，而且葉照江在學(xué)校挺照顧我的。”

        許梅有些意外看了眼葉照江：“她還會照顧人啊，要么別人照顧她哦。”

        韓雨薇打斷她：“玉玉很好的，小時候帶晏宇一起玩你忘啦，晏宇還來得個勁要和她鬧呢。”

        “別提了，那時候皮的要死的，有一次不還把晏宇摔一下去醫(yī)院了，下嘴唇這縫兩針都要把我嚇壞了，回來葉宏賓生氣死了，打她一頓。”

        “這都多久的事了，小孩子調(diào)皮一點沒事的。”

        ——

        小時候葉照江確實調(diào)皮的像男孩子一般，去人家家里從來沒有老老實實坐下來過，總要東摸摸西看看。晏宇一家三口搬到新家后韓雨薇邀請過許梅來做客，那也是許梅第一次帶葉照江去晏家。

        葉照江那會兒熱衷于旱冰鞋，也就是輪滑鞋，出門總要穿著她那雙黑粉的輪滑鞋來回溜達，鄰居都說她像風(fēng)一樣的女子。許梅不讓她穿去，她反而賭氣說不讓我穿那不去了，最后還是順了她的意。

        他們新搬的小區(qū)面積很大，不像葉照江他們住的小區(qū)又小又窄，停車位少的可憐，甚至沒點高超的技術(shù)水平還真停不進去，一不小心就容易蹭到人家。

        葉照江踩著她那雙輪滑鞋暢快地在小區(qū)里穿梭，許梅站在某一棟樓前面和韓雨薇打招呼：“她瘋的要命的，不用管她。”

        韓雨薇拉過晏宇的手：“小佳，叫阿姨。”

        “阿姨……”聲音輕輕的，男孩子一直低著頭，只能看到他長長的頭發(fā)。

        “小佳真乖。哎喲，你看男孩子這么安靜，我們玉玉真是停不下來的。”

        韓雨薇指了指在前面不遠處的葉照江：“小佳，你看玉玉姐姐穿的，媽媽也給你買一個那個玩好不好？”

        晏宇抬頭盯著不遠處的女生，清澈見底的眸子像是落了一整個星空的星星，明亮耀眼。

        葉照江人生中第一次親眼看見復(fù)式上下兩層的設(shè)計應(yīng)該就是晏宇的新家。她在門口站著脫輪滑鞋的時候有些不穩(wěn)，韓雨薇把她拉進來：“玉玉你坐下來脫鞋呀。”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客廳前面的板凳上，生怕自己的輪滑鞋把瓷磚踩壞了。

        她一邊脫鞋一邊看著地上大理石瓷磚，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想法，只是會疑惑為什么別人家里的地板亮亮的很好看，自己家的地板是灰色的。

        后來她才知道，自己家根本沒有地板，那叫水泥地。

        ——

        禮宴開始時候，全場的燈都暗下來，聚光燈打在舞臺上，新娘拖著長長的裙尾朝中間的新郎走去。葉照江還挺喜歡看這種場景，很美好，很夢幻。

        都說婚紗是每個女孩子未來的夢想，雖然這離葉照江還很遠，但她就是有些悸動，拿出手機對著舞臺拍下這對佳人，發(fā)送給了張奕舟，附上文字。

        ——【新娘和新郎。】

        說出來怕丟人，她心里早就幻想過和張奕舟結(jié)婚的場景了。到時候婚禮現(xiàn)場一定要放周杰倫的星晴，因為張奕舟說過他很喜歡這首歌。

        送戒指上臺的不是花童也不是伴娘，而是一只柯基，蹬著兩條小短腿直直地朝著那對新人跑去。

        太美好了吧，葉照江瞬間被感染了。她又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fā)給對方，看著那些照片，不自覺地嘴角上揚。那頭回復(fù)了。

        ——【你是想結(jié)婚了？】

        ——【當(dāng)然不是啊！就是覺得很美好，發(fā)給你看。】

        ——【以后會有的。】

        ……葉照江看著新收到的消息發(fā)愣，臉像燒一般紅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宴會氛圍的烘托下她也直接了一把，回了個“和你嗎？”然后把手機屏背在桌上不再去看。

        ——

        張奕舟當(dāng)時真的被葉照江那句“想過啊”給觸動了，他原以為自己是一條沒人要的野狗，但是她毫不猶豫地告訴他，她想和他有未來。

        “葉照江真的很想和張奕舟有以后。”

        “這不是你親口說的嗎？為什么？是你自己說的啊。”

        記得當(dāng)時葉照江厭惡地拍掉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無視他紅了的眼眶：“不要拿那些話來惡心我。”

        “我一想到以前和你的那些破事，我就……”

        “惡心。”

        那是葉照江和晏宇臨近結(jié)婚前的某天，葉照江親口對張奕舟說的。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他，她覺得很惡心。張奕舟眼尾發(fā)紅，遲遲沒掉眼淚：“請柬什么意思？”

        “你可以惡心我，我不可以惡心你嗎？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關(guān)心我，這算是我的回禮，告訴你我過得很好。”

        “你不怕我在你婚禮上惹事？”

        “你不會，因為你沒愛過我。你也不敢，因為你還沒取得唐珂芯他們家的信任。”葉照江譏笑，

        “張奕舟，你活的好慘啊。你這輩子都要活在別人的屋檐下，你這輩子都只能做別人的傀儡，好……”

        話說到一半，傳來哽咽抽泣的聲音。張奕舟看著一連串淚水從她臉上流下，她低頭顫著手去擦眼淚。

        “算了……我不恨你，對你也……沒什么其他想說的了。我希望你和……唐珂芯也好。真的……真心話。“葉照江哽咽著慢慢說，“沒別的了，我哭是因為……我可惜我……以前那些感情……我曾經(jīng)真的，真的，對你很真誠。”

        張奕舟低下頭伸出右手擋住臉，手掌一片濕潤。他在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神情好像非常痛苦：“對不起，可我真的……”

        晏宇從小區(qū)正門走出來，右手拿著一件男式外套，走到葉照江身邊把外套抖開披在她身上，打斷兩人：“回家吧，外面有點冷。”

        葉照江點點頭，向晏宇的懷里縮了縮，晏宇攬過她兩人準備走進小區(qū)。剛走幾步，葉照江回過頭看向張奕舟，他穿的很單薄，嘴唇有些發(fā)白。

        “你剛剛……要說什么？”

        張奕舟不作聲，只是紅著眼看她。

        見他不說話，葉照江也沒再追著問：“那我們上去了。再見。”

        兩個人身影愈來愈遠，但輕微可以聽見對話，女人問男人怎么下來了，男人回答下來倒垃圾，怕她冷帶個外套。

        張奕舟永遠也沒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和葉照江說話。

        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句“我愛你”沒說出口，好像是感覺自己不配，還是說看到晏宇陪在她身邊，不忍心再影響她的生活了……又或是，老天爺對他罪孽深重的懲罰，毫不留情，直至內(nèi)心最深處，奪走他唯一的念想。

        可能正如葉照江所說吧，他是該遭報應(yīng)的。

        ——

        婚宴臨近結(jié)束，張奕舟依舊沒有回消息。葉照江有些失落的朝椅背一靠。

        許梅碰了下葉照江：“誒，人家喊你你聽不見啊。”

        帶上手機跟著晏宇出了酒店，兩個人靜靜地并肩走在一起吹著晚風(fēng)。

        “你認出我怎么不說？”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停下來看著晏宇，“你變化怎么那么大？”

        “可能是想等你主動記起我？但沒想到你還能認錯人。”晏宇露出一絲哀怨的眼神，“我有那么黑嗎？”

        葉照江噎住：“不是，我……你小時候不是很瘦嗎？而且還比我矮，更何況誰能想到你改過名啊。”

        “都會變的，你不也變了嗎？”

        “我變了嗎？”

        “是啊，比以前高……”“廢話。”

        “比以前好看。”“……啊？”

        “比以前更沒良心。”“你胡說什么呢。”

        葉照江不想理他向前走：“你不會還記仇吧……以前給你摔進醫(yī)院縫針那事。”

        “你現(xiàn)在比那會兒更沒良心。”

        “我哪里沒良心了！晏宇，你……”

        “你都不記得我，還和別人玩的那么好。”

        像是嗅到了一絲奇怪的味道，葉照江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不是，我是真……以后姐姐一定關(guān)照你，好吧。”說著還伸手拍了拍晏宇的肩，“絕對不再認錯了。”

        口袋里的手機嗡嗡振動兩下，葉照江拿出來屏幕上顯示一條新消息。她有些激動的點開，其實之前已經(jīng)預(yù)測了幾種張奕舟會回的消息，做好了心理準備。

        結(jié)果是夏婉發(fā)來的消息，一個搞笑的段子。

        回了個表情包剛想退出，張奕舟的消息接著發(fā)了過來。“洗澡去了。”

        其實張奕舟很會規(guī)避這種話題，但又是他提起的。這不是第一次。

        葉照江嘆了口氣，將手機放進口袋，旁邊的晏宇將她的神情動作收入眼底。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葉照江猛地轉(zhuǎn)過頭盯著晏宇：“等等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張奕舟？”

        晏宇點點頭。

        “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你媽啊。萬一哪天你媽透露給我媽，我就完蛋了。”

        那雙有些深陷的，但是十分漂亮的眼睛里，這會兒閃爍著明亮的光彩，他低聲說：“那你不要喜歡他不就好了。”

        “不行。”

        晏宇端詳著她的神情，良久，平和的道：“你喜歡他哪兒？”

        葉照江作思索狀，片刻后回答。

        “我喜歡他，讓我對明天有所期待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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