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照江怔住，在晏宇手指觸碰到自己皮膚的那一剎那，一滴淚就落了下來。

        “別這樣了，看著怪心疼的。”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拿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晏宇接近自己的理由，葉照江追問，“你拿我當姐姐，還是好朋友，還是說普通同學？”

        晏宇認真地看著她，在沉沉的夜色里，瞳孔中卻帶有不同尋常的深情。

        “你不是知道嗎？兩次了。”

        兩次……葉照江記起來了，可前面兩回他都沒正面回答過自己。神情有些不自然，頓了頓問出第三遍：“你喜歡我嗎？”

        “對啊。”

        突如其來的回答簡潔又堅定，倏地擊中葉照江心臟，令她呆愣了好幾秒。

        葉照江強忍此刻心底翻涌的情緒，支支吾吾開口：“不不……你確定……你？應該……搞錯了。可能……呃，可能我和你……小時候認識……”

        晏宇打斷她，注視著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葉照江，喜不喜歡我自己不知道嗎？我喜歡你，是因為你這個人，和時間沒有關系。我是為了你才來的常青。”

        “你是不是忘記我比你小一屆了？我在操場上給你打傘的時候，你真的覺得那是巧嗎？”

        “……不是，我沒有任何值得你喜歡的地方？我沒有優點啊，你為什么要喜歡我？這不可能的。”

        “你優點可太多了。”晏宇揉了揉她的腦袋，“但有一個缺點，特別不自信。”

        葉照江沉默著任由他弄亂了頭發，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真的……真的喜歡我啊？”

        ……晏宇被氣笑了，舌頭頂了下腮幫，再次開口：“你聽好了。”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夠了沒？葉照江，我喜歡你。”

        “從頭到尾只喜歡過你一個人。”

        葉照江別過臉，那一層紅暈太過明顯，現在只有羞愧這個詞可以形容她的心情。這是她第一次被別人表白，可她心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而那個喜歡的人……

        晏宇看她沉默不說話，主動解釋道：“我告訴你只是讓你知道你很好，沒有強迫你一定要答應我什么的。”

        “謝謝你，晏宇。”葉照江斟酌了下如何開口，和他對視，“你才是很好的人，可是我……我有喜歡的……”

        晏宇語氣輕松，手隨意搭在車把上：“我知道，沒事啊，你喜歡誰是你的權利。只是如果他天天惹你哭的話，我建議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了。”

        葉照江沒有再回答他，轉移話題：“你為什么在這？”

        “上午借了你生物考卷忘還給你了，怕你要用給你拿來。”晏宇從包里掏出一張試卷遞給她，葉照江接過剛想吐槽他為了一張卷子還大老遠騎車過來，他好像看穿了又補充道，“不過跟你攤牌了，那我直說，我就是想來見你。”

        ………

        葉照江低著頭不敢看他，捏緊了試卷：“只是朋友，可以嗎？”

        晏宇嚅動著嘴唇似乎還想再說什么，下一秒卻雙唇緊閉，眼神黯淡。過了好一會兒才看似漫不經心應道：“好啊，聽你的。”

        說不在意是假的，喜歡她，可她卻不喜歡自己的感覺，真難受。

        愛而不得是常態，一點沒錯。

        ——

        明確拒絕了晏宇后，雖然兩人沒有鬧不開心，但葉照江第二天再在學校見到他時氣氛總有些怪怪的。晏宇竟然還像沒事人一樣和她打招呼，問她語文閱讀寫了沒有，給他參考參考。

        葉照江從包里把作業拿出來遞給他：“你這兩天怎么天天來啊？”

        晏宇看著她眉眼帶笑：“你說我為什么來？”

        ……這個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表完白以后是這副樣子！

        看著葉照江的表情他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用筆敲了敲桌上的卷子：“你想哪兒去了，當然是來學習啊。”

        “我沒想！”臉上又泛起可疑的紅暈，她迅速轉過身。

        晏宇站起來向前彎下腰靠近她右耳輕聲說：“你就坐前面，我當然天天來了。”

        ——

        聽到旁邊有人悉悉索索的在說話，仿佛聽見葉照江的名字，夏婉瞟了一眼是楊欣彤她們三個，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晏宇正彎腰和葉照江說悄悄話。

        “你和晏宇談對象了？”

        午休時聽到夏婉這簡明扼要的問題，葉照江咽了下口水心跳加速：“沒有啊。”

        夏婉哦了一聲面色好像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倆談了呢。”

        “你哪兒看出來的呀？”

        “我早上聽到楊欣彤她們在聊你和晏宇，猜的。”

        葉照江困惑不解，為什么要聊她和晏宇？

        曾經拉她進群聊的時候，楊欣彤她們就已經有八卦過葉照江的感情問題，譬如問一班的張奕舟和自己什么關系……葉照江都否認掉了，她們追問也只敷衍的回答了幾句。

        夏婉遲疑了幾秒，沒忍住低聲問：“你還喜歡你那個老同學啊？”

        看見對方點頭，夏婉滿腹疑團無法理解：“我搞不懂你誒。你那個同學對你好冷淡啊，他除了等你放學，還是偶爾。他做過什么對你很好的事嗎？你不會被他pua了吧。”

        “而且你給我看你們聊天記錄，我好生氣啊。換做是我，我直接讓他滾蛋，愛聊不聊，憑什么我要這么卑微。”

        ——

        張奕舟這天放學仍舊在教室門口等她，葉照江倒有些受寵若驚了。

        回去路上張奕舟剜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開口：“我送你到公交車站。”

        “……？”葉照江訝然，“為什么？”

        “送你到車站哪來這么多為什么？”

        張奕舟不茍言笑的面孔上一直都掛著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現在卻有些不自然，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藥遞給葉照江：“胃疼的藥，疼的實在厲害再吃。沒事別吃。”

        葉照江伸手想接藥，微涼的指尖無意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忽然覺得心里的冰冷稍稍有了些要融化的跡象。

        包裝盒有一半是日文，但名字看得懂，應該是叫太田胃散，葉照江從來沒吃過。握著藥的手緊了緊，沖張奕舟笑。

        ——

        高一升高二的暑假，7月10日，是葉照江的生日。

        她很少和別人說過自己生日是具體幾月幾號，也沒收到過生日禮物。本來以為張奕舟不知道，卻沒想到他竟在手機上問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禮物。

        葉照江滿心的歡喜都浮上臉來，看著手機屏幕傻笑。

        ——【什么都可以嗎？】

        ——【……別太過分。】

        ——【可以寫一張賀卡給我嗎？】

        葉照江喜歡手寫的信件，她原本想問可不可以寫一封手寫信給她，但想想張奕舟應該不會答應，他可能只會冷冷丟下一句：“這有什么用？”

        于是躊躇半天，決定還是只要一張賀卡就夠了，張奕舟答應了。

        7月10日當天葉照江沒有補課，但是張奕舟有，還是那個全日制補課機構，五點才放學。

        兩人約好五點半見面，張奕舟陪她去之前書城附近賣馬卡龍的甜品店里吃蛋糕。

        在那之前的時間安排給了夏婉，葉照江說好要請她吃飯，但沒想到在快餐店里竟然隔空收到了晏宇給的生日禮物。

        夏婉朝她使眼色，聳聳肩說道：“他放暑假前寄給我的，讓我一定要帶給你。”

        凝思片刻，葉照江眼簾微低，上下打量那個禮盒才出聲：“他和我表白了。”

        “我c！晏宇給你表白了？！你怎么不和我說啊？”夏婉眼神里透露著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分貝都響了不少。

        “我拒絕了……就沒提。”

        睜大了眼睛，她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你還拒絕了？你怎么寶貝不要，非要撿垃圾啊。”

        葉照江沉默，打開禮盒，里面躺著一根淺紫色手繩，和晏宇戴在手腕上的那根造型很像，但不是同一個。

        “我可善意提醒你，這是他親手編的。”夏婉趁現在及時開口，“他還問我送你什么，我原本想送你香水的。但是他說你可能不會收，太貴重了。我就給你買了盒我覺得特別特別好吃的點心，嘿嘿。”

        葉照江確實是害怕夏婉給她送很貴重的東西，因為她可能還不起。抽回視線，她把禮物按原來的折痕認真包裝好。

        夏婉神色復雜：“你不會是要還給他吧。”

        “嗯，不能收。”

        “那你撿的‘垃圾’，哦不是……那個叫什么來著，張什么，送你什么了？”

        葉照江遲疑后開口：“我問他要了張賀卡。”

        氣氛突然安靜，緊接著聽到夏婉一聲悄然地嘆息：“……你沒救了，真的。”

        ——

        葉照江早就在甜品店里訂好了一款小的奶油蛋糕，是張奕舟說喜歡的。

        她問柜臺的姐姐有沒有蠟燭，對方回答：“有，但是商場里不給點火哦。”

        她想了想說：“好的，給我一根吧。我不點。”

        張奕舟佯裝無意間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端著小蛋糕過來，目光一閃，又移向了別處。

        “我可以插蠟燭許愿嗎？”葉照江把蛋糕放下，亮著眸子問他。

        “點不了。”

        “不點火，直接許愿。”

        “這有什么用？迷信。”

        女生小心翼翼地把蠟燭插在蛋糕正中央，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認真地祈愿。

        張奕舟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地看著她。也只有她會對著沒點燃的蠟燭這么認真地許愿了。

        葉照江只許了一個愿望，她希望未來的自己能幸福快樂。

        蛋糕雖然小，但奶油的味道還不錯，不是很劣質的感覺，可能這就是它小貴的原因。

        張奕舟吃了兩口就放下叉子，從包里掏出一張賀卡放到桌上。

        “你要的賀卡。”

        賀卡封面是一只泰迪熊，不知道是葉照江的錯覺還是什么，她拿起賀卡的時候還聞到了淡淡香水味，賀卡的背面竟然有滿滿三行字。

        之前想過送你個安神香又或是裝飾品，但你說你只想要賀卡，店里隨便挑的。

        既然想走進我心里，就要做好堅持到底爭第一的準備，別半途而廢了。

        生日快樂。

        ——

        走在商場里四處閑逛，有很多禮品百貨店，葉照江想起上午夏婉和她說的話，回過頭沖張奕舟桀然一笑：“你心情好嗎？”

        “……怎么？”

        “我如果說想讓你給我買個東西，你會愿意嗎？”

        “可以。”

        女生唇邊的笑容漸盛，連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拉著張奕舟走進一家店鋪，商品琳瑯滿目看的人晃眼睛，葉照江走在前面，張奕舟跟在她身后。

        店里在舉辦旅行主題季活動，中央展位處擺放著許多中東樣式的茶壺、家具以及紀念品，葉照江彎腰拿起一條手鏈看了眼價位，不到一百，她覺得好貴。

        晃了一圈停在一排貨架前面，葉照江注意到一款赤陶色的水杯，簡約大方，沒有裝飾，就是一個普通的杯子。她正好可以天天帶在身上，同時也督促自己喝水。杯底貼著的標價也很合適，二十元。

        張奕舟在收銀臺結賬聽到價格時，微微一愣，眼神有些恍惚。

        二十元的杯子竟然還配有盒子包裝，張奕舟拿著包裝盒走到門口遞給葉照江，她欣喜地接過滿眼開心，雙手握著它：“謝謝你呀，張奕舟。”

        “你就要這個？”

        “嗯。”

        “二十就能把你打發了，你還挺便宜的。”

        看似無心的話，女生拿著杯子的手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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